田氏瞪了对方一眼,“美的你,我买排骨不花钱?”
屋里众人纷纷大笑。
以前宋子遇虽然是读书人,可只是个穷酸秀才,这才一年的功夫宋子遇已然成了举人老爷了,再瞧瞧这铺子,宋子遇还能瞧上身为商妇的娘子吗?屋里的食客们笑过之后便偷偷的讨论这事。
但显然田氏并不知晓旁人的想法,当日给客人减免一些费用,之后又提前关了铺子买菜买肉回家做一顿好的和蓝容恩兄妹俩庆祝一番。
得了宋子遇中了举人后田氏俨然成了整条胡同甚至整个县城让人艳羡的人了。儿子才十九便中了举人,前途无量啊。
于是第二日的时候便有乡绅富户上门送礼联络关系,田氏也不知道这些东西该不该收,便先放着了,想着等儿子回来再做定夺。
宋子遇夫妻在路上颠簸几日,终于到了清河县的地界,如今一算竟然离开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徐容绣穿越以来有头一回离开家这么久,她倒是不担心家人的安危,只是想念亲人了。
马车颠簸着进了胡同,徐容绣掀开帘子瞧了眼,便瞧见王大娘站在门口,瞧见他们回来高声道,“哟,举人老爷和举人娘子回来了。”
徐容绣嗯了一声并未打算与王大娘攀谈,去年王大娘想挖她墙角那事儿她还记得呢,她特别记仇。
王大娘也没敢生气,当即就道,“我替你喊你娘去。”说罢一阵风是的跑远了。
徐容绣和宋子遇从车上下来,将大门打开又把买来的东西和行李全都搬回去,才拿了银子给车夫让人走了。
“瞧着样子娘肯定是知道了。”宋子遇进了屋瞧见屋里的那些礼品顿时皱了皱眉,“看来还有人来送礼了。”
有人中举,乡绅富户为了混个眼缘,大多数都会送些礼品应景。徐容绣家里四处瞧瞧,“我听闻有人中举还有人给送女人过来,怎么也不见有人给你送啊。”
闻言宋子遇大喊冤枉,“娘子这话可说不得,为夫心里只有你一个,其他女人在为夫眼中那都是不存在的。”
徐容绣本就是说笑,闻言笑了笑,“想必知道我的名声害怕我的刀才没人敢送吧。”
她还真是真相了,还真有富户想给送俩女人过来。但是那富户却被劝阻了,“你忘了宋子遇娶了什么女人了?你给送女人,保管拿刀砍上门,没瞧见宋子遇赶考都带上娘子,你当宋子遇乐意?那是徐容绣那母夜叉不放心,跟在身边盯着呢。”
这话徐容绣虽然不知道,却也猜到了。
外头田氏等人匆匆而来,还没进门便喊,“容绣你们回来了?”
一家人两个多月未见自然十分想念,也有很多话要讲,但外面却有许多街坊四邻,听说举人老爷来了纷纷前来庆贺。
宋子遇想到在济南府的那几日便觉得头大,偏生这样的事你还不能不出面,只能笑脸相迎与街坊四邻的招呼。而且这里的邻居与济南府的还不同,济南府那边大家毕竟不认识寒暄寒暄也就过去了。清河县这些邻居却是从小便认得的。说起话来顾忌也少一些,大多是问读书是不是特别容易,怎么读书才能考秀才中举人这类的话。
宋子遇脑子嗡嗡,好在有田氏和徐容绣帮忙,好歹将人安抚走了。
宋子遇摊在椅子上,生无可恋,“现在只想睡上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是不成了,当晚一家人还一起用了一顿晚饭,庆祝这事儿。第二日两人刚起来,徐屠户和丽娘竟然又来了,手里还提着不少的礼品,见了宋子遇丽娘一张脸笑成了花,“这就是姑爷吧,如今都是举人老爷了,果真是气派。”
宋子遇没搭理她,只朝徐屠户喊了声岳父,又请他进屋喝茶。
丽娘没被搭理脸上有些挂不住,又讨好的看向徐容绣,“大姑娘……”
“你是谁?”徐容绣皱眉道,“你来我家做什么?”
丽娘脸上一僵,“我是丽娘,是你爹的……”
她是徐屠户什么人了?现在还名不正言不顺呢。
徐屠户回头,“她是你爹的妻子,过几日办喜事,到时你与女婿一起过去喝杯喜酒。”
徐容绣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转身也不搭理丽娘了。
丽娘手指紧了紧跟在徐屠户身后进了屋,宋子遇干坐着,似乎也没有兴致与徐屠户说话。
徐屠户眉头紧皱,可对方如今是举人老爷了,他竟一时找不到话要说。
气氛有些尴尬,丽娘想要缓解这局面,“姑爷此次可还顺利?”
宋子遇皱眉却没说话。
丽娘更加尴尬了。
过了一会儿徐屠户受不了了,他站起来道,“过几日过去喝杯喜酒吧。”
宋子遇哦了一声,然后道,“没时间。”
徐屠户皱眉,“你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我?我是你岳父!”
宋子遇满脸的不耐烦,“你要不是我岳父你连这门都进不来。”
“你!”徐屠户恼怒,“你好歹也是举人老爷,竟如此做派。”
宋子遇道,“举人老爷该什么做派?我虐待子女了还是纵容亲人欺负人了?”
徐屠户脸涨的通红,他本想成亲的时候女儿女婿一起回去,也好缓和一下父女的关系,也好叫人知道他徐保宁与女儿关系已然和好,到时他徐家的生意自然没人敢招惹,日后也算有个靠山。可不管女儿还是女婿显然连这点面子都不愿意给,让他如何不气。
丽娘面上也有些不高兴,但为了保持良好的形象还是面带笑容,劝慰徐屠户道,“女婿如今正忙,咱们哪能这时候来打扰,等过两日咱们写了喜帖再来送就是了。”
徐屠户看着丽娘点了点头,觉得这丽娘总算比罗氏强些了。
徐屠户带着希望而来,带着怒气而走,不少人瞧见徐屠户这德性还在背后笑话他,“他是不是傻,放着这么能耐的女婿不好好相处竟然还给人甩脸色。”
闻言徐屠户回头,果真瞧见宋子遇一脸的哀伤的站在门口看着他们,见他回头还深深拱了拱身子,“岳父千万别气。”
不气?
徐屠户快要气死了,他以前怎么就不知道宋子遇是个扮猪吃老虎,人面兽心的家伙,一点亲情也不顾,一点面子也不给。早知道他如此油盐不进,他就不应该将女儿嫁过来。
他心里气的要死,宋子遇心里却痛快的想要放炮仗庆祝一下。
等人走远了,蓝容恩冷着脸将徐屠户和丽娘来家里的事与徐容绣说了。
他说的时候挑着捡着说的,蓝容菲却噼里啪啦将他哥的话说的十成十。
徐容绣惊讶的看着蓝容恩道,“容菲说的是真的?”
蓝容恩不好意思的点点头,“他实在太恶心人了,现在觉得我们好了,想让我们回去,凭什么,我就不回去。我不光不回去我还气死他。”
徐容绣听他言语终归还是孩子心性,笑了笑,伸手摸摸他脑袋,夸奖道,“容恩做的不错,对他没必要客气,但是在人前该有的礼仪还是得有,你日后走科举的路子,名声坏不得。”
“我知道了。”蓝容恩点头,然后岔开话题,“大姐,济南府好玩吗?”
徐容绣想了想在济南府的日子,除去陈幼恩那坏胚外似乎没什么不好的事情了,“挺好的,等你以后去乡试的时候就知道了,大明湖趵突泉千佛山,都很好玩。”
蓝容恩听她说乡试,顿时腼腆的抿了抿唇,“我会努力的。”
徐容绣笑了笑,作为男主的弟弟不光要考举人还要考状元呢。
徐屠户两人的到来并没有给一家人带来不快,饭后高元化带着礼品前来庆贺宋子遇中了举人,徐容绣观他气色比在济南府的时候好的多了,便知回来调养的没错,便没问裴氏的事情。
高元化在这待了会儿又与宋子遇在书房说了会儿乡试的事情就回去了。临走时还颇为感慨,“早观邓兄非池中之物,没想到竟得了解元,可怜我竟三场考试都没能坚持下来。”
宋子遇宽慰道,“来日方长,三年后再来便是。”
“也只能如此了。”高元化笑了笑,然后突然道,“我娘想要我休妻,但是裴氏那人,你们恐怕不知,性子古板,若是真休了她,恐怕她就活不下去了。”
宋子遇没料到高家母亲竟有这等魄力,也没说支持还是什么只问道,“那你怎么打算?”
高元化满嘴的苦涩,心中苦闷也不知如何说,“还能怎么样,只能这样了,况且她父亲是我启蒙先生,与我父亲又有交情,这次岳父也将她叫去训斥,她自己也说再也不敢如此。只能这样了。”
他顿了顿道,“我娘想替我选一房妾侍,日后考试估计就由妾侍跟随了,裴氏,我娘是再也不能放心了。”
对这种事宋子遇不赞同,但裴氏显然又非正常女子所能比,恐怕对这事并不反感,而且裴氏所为只能拖累高元化,如今高家没休了裴氏反而只选一妾侍,恐怕他们双方都满意这结果。
晚上的时候宋子遇跟徐容绣说起这事。
宋子遇叹息道,“可惜高兄竟被个女人拖累。”
他说完便发觉娘子没说话,一扭头瞧见徐容绣正瞪着他,宋子遇心中警铃大作,顿时察觉自己说错话,连忙爬起来竖起手指发誓:“娘子我错了,我说的是裴氏,这个女人也绝对没有影射娘子的意思。”
徐容绣:“呵呵。”要是影射我你就死定了。
第四十三章
因着宋子遇中了举人, 不管在整条胡同还是整个青河县城, 那都是了不起的事情,街坊四邻纷纷询问他们是否开流水席,还表示若是开,她们都过来帮忙一起热闹一下。
田氏辛苦大半辈子好不容易儿子出息了能够显摆一下, 听了邻居的劝说显然是很意动的, 便去与儿媳妇商量这事儿。
徐容绣瞧出婆婆的意思, 便同意了,“那就摆流水席, 办一天就好, 办三天显得太过隆重了,等来年夫君中了进士,咱们再大办一场。”
田氏一听觉得媳妇考虑的周道,于是便乐呵呵的应了下来。铺子那边徐容绣还没过去,但食客们知道他们回来了, 纷纷盼着她赶紧回去将烤鸡做起来, 算算时间他们都小半年没吃上了,这天气渐冷, 大家又想起那一口来了, 还有麻辣烫, 这个天气喝上一碗真是浑身舒畅。
待听说宋家要开流水席, 宋家食铺的客人们也纷纷要来。
仅凭徐容绣婆媳肯定忙不过来,幸亏街坊四邻的都跑来帮忙。徐容绣,索性将铺子那边暂时关了, 让田友水兄弟俩回乡拉菜,再多拉点鸡鸭鱼肉这些东西过来,田间地头刚上来的东西新鲜不说价格也实惠。
东西拉了满满的一车,众人还当徐容绣要烤鸡,然而徐容绣却将鸡鸭鱼肉这些东西收拾了。都是要做大锅菜的。人太多做烤鸡肯定不现实,徐容绣便买了些辣椒回来,打算做辣子鸡的。
头一天菜色全都准备好,第二日的时候附近的大娘大婶们也都过来帮忙,摘菜的摘菜,洗菜的洗菜,徐容绣则在灶间掌勺。
排骨炖上,肉炖上。等炖好了全都倒入清洗干净的缸里,又去炒辣子鸡和青菜。
待到了中午的时候,来坐席的人陆陆续续到了,宋子遇书院的同窗和夫子还有县衙的衙役等人在屋里开了两桌,剩下的街坊四邻还有来凑热闹的便在门外头的街上,摆了好些各家搬出来的桌椅板凳。大家吃完一波再上一波,菜没了就添,好一番热闹景象。
徐容绣正在灶间忙活,忽然就听田氏道,“亲家公来了。”
徐容绣眉头一皱,转头就瞧见徐屠户带着他的小四来了,丽娘一脸得体的笑意,瞧见她看过来亲切的喊了声,“容绣。”
徐容绣撇嘴扭头继续炒菜,徐屠户面色虽然不好,可今日总归是女婿的大喜日子,也不想与儿女闹的不愉快,便在田氏的指引下进了屋,然后让到高元化那桌上去了。
宋家和徐家的事情,满县城的人就没有不知道的,这些书生惯常又与宋子遇交好,见徐屠户上了桌便有些不悦,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尤其这桌上全是男客,丽娘跟着就有些不像话了。丽娘站在那里,问田氏道,“亲家母,没有女桌?”
田氏摇头,“没有,女人都在外头吃的。”她顿了顿打量她一眼道,“我们小门小户的可没您这么讲究,要不您就坐这?”
一桌子书生顿时瞥向他,宋子遇的夫子皱眉道,“有辱斯文,如何能与不知廉耻的女人同桌。”
丽娘的脸刷的就白了,眼泪在眼眶中开始打转。
徐屠户面色不虞,瞧向那夫子道,“先生这话什么意思。”
那夫子最耿直不过,似乎瞧一眼徐屠户都觉得羞耻,更别提丽娘本身就是小三小四上位了,这在乔夫子看来简直奇耻大辱。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一个外室竟然也能登堂入室,还敢妄想与男子同席。”乔夫子怒道,“简直不知廉耻!还有你徐屠户,你好歹在清河县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纵容继室欺辱前头子女非但不知悔改还有脸上门喝酒,多大的脸呢!”
徐容绣站在灶房里听着乔夫子义正言辞的话顿时想给他鼓掌了。
徐屠户一张脸涨的通红,坐在那里只觉怒火中烧,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
乔夫子嗤笑一声,“那罗氏为何敢欺负你前头子女?一则她心性恶毒,再则你这做父亲的不作为,选择性眼瞎,让罗氏以为你根本不在意三个子女。徐屠户,你有什么脸坐在这里,只因你是宋子遇的岳丈吗?你不觉得羞耻,我们都耻于与你同席。”
屋里静的吓人,丽娘眼泪都不敢掉了,徐屠户怒瞪着乔夫子,手上青筋暴起,宋子遇从外头进来忙安抚道,“今天大好的日子可千万别动粗,君子动口不动手。”说着他又安抚徐屠户道,“岳父不必生气,先生和子遇的同窗都是好人,都是讲道理的好人。”
说着他朝高元化使个眼色,然后又对田氏道,“娘带这位……出去吧,院子里我安排了一桌女客,让她一并过去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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