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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邦的意思,刘元还是知道的,“今日项羽的表现是让他失望了,他会偏着阿爹一些,但是那是不够的。接下来阿爹做事要三思。”
  这是于刘邦的告诫,刘邦听不听得进去就是另一回事。
  刘邦接着又问道:“刚刚听萧何说,你带的那些兵除了你谁都使不动?当真?”
  皱着眉头显得不怎么喜欢这个消息,刘元道:“那是自然,我辛苦练了那么多年,随便是个人都能将他们使唤走了,那我这些年不是白干事?”
  鄙视地看了刘邦一眼,反倒怪起刘邦来。
  “眼下怀王有令,让我们兵分两路往函谷关去,拿下咸阳,亡秦。虽说才几千兵,也是积少成多,情况紧急,也顾不得你,既然只有你才能调动兵马,那你就一道去吧。”刘邦左思右想,最后颇是觉得刘元的兵甚是不错,只听刘元的令,便不会背叛,到了紧要关头,许是可以救命的。
  故而刘邦与刘元道:“对,就是这样,你跟着我们一道西进。”
  “好。”刘元求之不得,非常爽快地答应下这事,刘邦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一定要尽快,越快越好。”
  谁先入函谷关谁就是关中王,刘邦的野望在这个时候显露了出来,刘元吃着饭,暗想要不要给刘沛提个醒?
  “沛公,范增先生派人来请小娘子过帐。”刘元正左右为难时,外头传了人来报,可是这个消息,谁都顿了半响,颇是不可置信。
  毕竟这请的人竟然是刘元,刘元虽说是刘邦的女儿,那也是今天刚到。
  是,没错,今天刘元露了一个脸,表现得还是不错的,这也不应该能入了范增的眼吧。
  刘元突然想到了一句话,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虽然鸿门宴还没发生,刘元这会冒出头来,范增未偿没有利用刘元对付刘邦的意思。
  塞了一口菜,刘元咽下了才问道:“有没有说因何请我过帐?”
  刘邦乍然听到都懵了,然后回头一看刘元还淡定无比地吃着菜,问出的问题似又是不在意的样子,刘邦本来是急的,这也急不起来了,幽幽地吐字问道:“没说为什么请小娘子过帐?”
  “没说,范先生只是说让小娘子务必过去。”外头的人给刘邦回话,刘元道:“初到砀郡,能得范增先生相请,这要是不去,人家要么说我不懂规矩,也说阿爹你目光无人。加之今天还有那事,我要是再不去,旁人就更能说我记仇了,所以啊,人家直接连名目都不说,因为范增吃定了我一定得去。”
  刘邦觉得自己的脑子都有些跟不上了,再看刘元,张口喊道:“那什么,去请萧先生和张先生。”
  也就是不太相信刘元的话,决定找专业的人来问问,刘元很是能理解,“那行,阿爹你先跟他们商量。”
  再商量的结果也都是让刘元去,刘邦抬起脚准备要走了,刘元道:“若是说到陪我去的人选,让他们放心,我身边的人跟着我去就行,不需要另外安排。”
  ……意思是觉得萧何与张良也会觉得刘元该去。这人刘元都想好了?刘邦虽然不是特别的相信,还是先去跟萧何还张良商量这事。
  首先,为什么范增只请刘元?
  “今日范增也来了,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当时我就注意了他的反应,他似乎觉得刘元的作为很是有意思。或是觉得,刘元不是一个愿意受委屈的人。范增一直想拿主公的把柄,他觉得刘元是个机会。”萧何今天全程都在看,范增是他最关注的人,所以,萧何今天饶是被刘元惊得不轻,也从来没有错过范增的反应。
  刘元尚算年幼,当先生的直呼刘元其名听在刘邦耳朵里也不算什么。
  张良道:“不错,范增一直没办法从主公身上入手,拿主公没有办法,这才会把主意打到小娘子的身上,不过,良以为就算小娘子过帐,也不需要担心。”
  这话引得刘邦和萧何都一眼看了过去,刘邦道:“子房此话何解?”
  张良轻声地道:“小娘子今日能明白项羽的底线在哪里,踩着项羽的底线反抗,不令自己受辱,她也一定知道如何让范增放她回来。”
  刘元怕是想不到,初初一照面,张良竟然那么相信她!
  萧何看着张良对刘元初次见面就如此肯定,这心里反倒是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范增这是来者不善。”
  “小娘子也并非善者。”张良这般肯定地告诉刘邦,刘邦嘴角抽抽,他是不觉得自己的女儿是有多厉害,但是怎么他们一个个的倒是对刘元十分看得起,觉着刘元一定能把事情办好?
  他究竟该不该刘元去?刘邦为难的正是这一点,怎么说刘元也是他女儿,也是刘邦从小抱着长大的。虽然这两年分离,但是刘元是个懂事的,还很贴心,从不给刘邦惹麻烦,刘邦这心里,难免就会记着,谁都喜欢这样的人,不闹腾还贴心是吧。
  “主公,小娘子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否则明日就会传出主公胆小怕事,连项羽的大账都不敢让女儿去的闲话,更有甚者还会说因着今日之故,上将军不记仇,打人的小娘子倒是记仇了,范增先生亲自相邀,小娘子都不去。”张良看出刘邦的犹豫,但这件事由不得刘邦犹豫。
  “你们这说的话是一模一样啊。”刘邦听完张良的话,感慨了一句,张良一顿,“谁还与主公说了与良一样的话?”
  不太确信的,这还有人先张良一步劝了刘邦,这是什么速度?
  “就我闺女,元儿。”刘邦直接将刘元给卖了,张良是吃惊的,刘元竟然连后果都料到了。
  “那小娘子已经准备去了?”张良将吃惊咽了回去,继续问上刘邦一句,刘邦点点头,“临出门的时候她跟我说,让我们不用给她安排人,她就带自己的人去就成,不用我们操心。”
  萧何是真觉得牙疼,不是一般的痛,深深吸了一口气,“沛公,刘元是必须得去,陪同刘元一道前去的人,不如就让萧何前去。”
  “不成不成,范增只请了小娘子,让你去未免显得过于郑重了,不妥,不妥。”萧何是刘邦左膀右臂,天下有谁不知道的,以刘邦的配备让萧何跟刘元一起去,张良是不同意。
  “我也觉得不妥,你是什么人,元儿去装着自己年纪小还能推脱,换了是你,还不是得范增说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刘邦也不同意,如此一来,萧何也是没办法。
  “就按元儿说的,她既然心里有数,一定知道此去面临什么,她都说她带自己的人去就行,那就由着她,让她带自己的人去。什么都不用再说了。”
  刘邦也是愁得没办法了,想让刘元带他的人,想了一圈愣是没有一个合适的。
  虽说刘元看起来就不是寻常的小娘子,今天露了一手也让人知道她不是,你若是配上了武将过去,这性质就更会大变,倒不如,倒不如……
  刘邦记得那个阿花的本事并不弱,至于另外一个,这才第一次见面不清楚情况,刘元都能把兵训得只听她一个人的话了,身边还能不弄几个靠得住的人?
  越想,刘邦就觉得自己更应该相信刘元的,“那什么,让人给小娘子准备两件合适的衣裳。”
  赶宴嘛,总要作作样子,刘邦想让人将刘元打扮一下,没想到人到了刘元那儿,刘元直接拒绝了。
  回给刘邦的话是,“项羽与范增皆知我今日初到砀郡,原本居于沛县,沛县那样的地方哪里来的绫罗绸缎,没有。”
  “我就穿平常在家时穿的衣裳去,他们要笑话,只管笑话就是。我们原本就是穷苦出身,就是比不上他们这些贵族,但今日,他们却邀我为座上宾,看不起我这前,他们是不是更应该看不起自己?”
  不得不说,刘邦听完这话高兴得手舞足蹈,“不错不错,说得在理,早知我们是什么样的人了,请了我们为座上宾却还得瞧不起我们,嘲笑我们,那第一个该笑的就是他们自己。”
  张良与萧何都在刘邦的身侧,刘元让人传来的话他们都听得一字不落,皆也认同地点点头。
  “阿爹。”刘元换上一身浅绿色的曲裾服出来,扎着两辫子走了进来,这身衣裳还是要离开之前,吕雉给她做的新衣裳,穿在身上更显得刘元朝气蓬勃。
  “好,好!”刘邦瞧得很是满意,落落大方的,虽然简单但是就像刘元说的那样,她一个刚从乡下出来的女郎,本就比不上他们那些贵族,他们非要与刘元挑刺,刘元是怎么费心打扮都会被挑,倒不如直接无视他们。
  “那我让人送你过去。”虽然刘元说不需要刘邦派人陪着,带路的人总还是要的。
  “也成,我从那几个贵族手里抢了几匹马,正好这几日武先生都教会我们了,我们就骑马去。”刘元端是利落的人,这准备出门。刘邦给她备个领路的,她听着也是理所当然,连连点了头,甚是同意。
  “等等。”刘邦本来是挺高兴的,然而听清刘元的话后,那高兴不起来,朝着刘元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你抢了他们的马?他们,指的是今天项羽亲自来要的人?”
  “是啊。除了他们,我还能从谁的手里抢马?”刘元不解刘邦的吃惊是从何而来,问题她还是如实告之的。
  “我跟你说,你不能骑他们的马去。”刘邦确定没听错了,立刻冲着刘元告诫,刘元一下子懂了,“阿爹是怕我这马骑过去,叫那几个落在我手里的贵族忆起新仇旧恨,找我麻烦?”
  “对。”刘邦就是这个意思,刘元朝着刘邦笑了笑,“阿爹你说,你要是想欺负一个人,是让一个满肚子火的人上去毫无章法,漏洞百出的欺负一个人,还是让一个沉着又冷静的人,观察要看准你的招式的人对你下手?”
  刘邦尚且没反应过来刘元话里的意思,张良懂了,看刘邦想要问,张良很是体贴地解释道:“沛公,小娘子的意思是说,范增如果真要对付小娘子,肯定不会选今天的这些人,小娘子骑着他们的马去,正好让他们看见了,要是能引得他们动怒,想对小娘子动手,这恰恰正是小娘子想要的。”
  “他们不火还好,越是生气,越是想要为难小娘子,就会暴露出来,只要他们暴露了,小娘子就能反击。”
  细心地与刘邦解释得一清二楚,刘邦看向刘元,刘元眼睛发亮地夸赞张良道:“军师果然名不虚传!”
  张良看着刘元道:“小娘子真是步步为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范增与项羽皆只有一面之缘,项羽自有他的傲骨,不屑于为难我一个小孩,范增是谋士,谋士者,谋国,谋天下也,不以君子而立者,只以胜败而论之。”
  范增要的是项羽的胜利,所以他会不择手段,甚至无视项羽的倨傲,也要想尽办法的除掉刘邦。
  可惜项羽不配合有时候在一定的程度上就帮了刘邦,再有刘邦身边的人都是有本事的人,见缝插针的本事不要太厉害,这就给了他们机会,让他们蛰伏以卷土重来。
  “小娘子言之有理,所以必要的时候,小娘子可以利用项羽,让他来庇护你。”张良听着刘元说出这样通透的话来,即点明了项羽与范增的差别,也就再提点了刘元一句,叫刘元在必要的时候不妨利用项羽。
  “这是自然。”虽说这一去,刘元自问不会丢了性命,能不能不授人于柄而全身而退,这就未必了。
  “好了,你早些去,早些回来。”刘邦听得都不住心惊胆颤,最后只能化作这一句叮嘱。
  “是。”刘元也不说什么让刘邦去救她的话,她要是真叫项羽和范增给扣了,刘邦是绝对不可能去救刘元的。
  真是没想到,这一天竟然还提前来到了。
  刘元虽然早就已经等着这一天的,万万是没有想到才出了沛县就遇到这样的情况,而刘邦的选择,一如她早就猜到的,刘邦,是不可能为了一个女儿,枉顾这个天下,更让自己置于危险之地。
  成大事者,这样选择理所当然,刘元能够明白,一但刘邦因为任何人而软弱了,迎接他的将是万劫不复,就算他愿意,这些跟随刘邦的人,如萧何,张良等等这些人,也不会让刘邦后退。
  不能后退,最终就只能舍弃,他们会劝着刘邦的是,早晚有一天,他们会把人救出来,到那个时候,刘邦再补偿他们就是。
  轻轻一笑,刘元大步地走出去,她这一次就带上阿花和琼华两个人。正好抢到了马,刘元就立刻让武朝教会她们,阿花和琼华都兴致勃勃的学,学到今日,虽说算不上有什么马术,至少骑着是能让马儿走了。
  “走,我带你们去见大场面去。”虽然前路未知如何,刘元却是让自己用着轻快的心去面对,去感受。
  琼华露出了一抹笑容,“大场面,小娘子,我还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呢。”
  “我也一样。”这辈子刘元也确实是还没机会见过,但从今天开始,以后要见的机会就多了。
  “小娘子,你们与我跟上。”
  引路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憨厚男人,听着刘元笑与琼华和阿花说话,他往后看了一眼,见她们落得挺远的,故而大喊一声。
  “这位大哥,我们都是刚学骑马的人,这骑术实在算不上,你就慢着点哈。”刘元也不怕人知道她是初学骑马的人,喊着引路的慢一些,好叫她们跟上。
  “小娘子才刚学骑马?”引路的汉子听着满是诧异,刘元道:“可不是。才学了几天没想这就用上了。”
  “你可真是胆大,才学也敢上马。”汉子惊叹地看着刘元捉着马绳在那儿控制住马儿,一通跑下来,汉子还想指点刘元一下的,刘元却似乎掌握了技巧了,汉子惊奇地道:“小娘子这是明白了?”
  旁的人未必知道汉子问的什么意思,但刘元知道,笑道:“明白了,果然不管什么东西,没做过就是不能靠想当然就当成做过,最终还是得靠实践。”
  汉子听着笑道:“小娘子还真是聪慧,这就学会了。”
  真心实意的夸上一句,刘元点了点头道:“什么东西但凡用心去学,都不会很难。”
  用着过来人的口气说这样的话,汉子也趁机多奉承了刘元几句,很快到了项羽大军驻扎的地方。
  单就这门口,比起刘邦那里来不知要好上多少,刘元瞧着摇了摇头,“我们家是得什么时候才能比得上这气派?”
  声音说挺大的,一点不怕叫人听见,或许也可以说,刘元说出来就是想让人听见的。
  “来者何人?”刘元一行人停在营帐前,守门的人立刻上前询问,刘元扬声道:“沛县沛公之女刘元,执帖前来参加宴会。”
  守卫一听挥手道:“什么沛县沛公,哪里来的乡巴佬竟然也想参加我们上将军的宴,去去去,回家去。”
  旁人面对这样的羞辱怕是要跳起来了,就是那引路的人都急急地唤道:“小娘子。”
  “行,这是项军的人说的,既然咱们收到这帖子是假的,就当是出来玩一玩,上一圈,咱们走。”想让刘元在门口跟人吵起来,丢自己的脸,刘元才没那么傻,这样的事要说没有范增的指示,刘元是半个字都不信。
  刘元干脆地要掉转马头,这时有人喊道:“刘小娘子且慢,且慢。”
  瞧瞧,预料之中有人来拦了吧,刘元配合地转过头,一脸不解地看着来人,“你是何人,如何认得我?”
  刘元一个刚从沛县来的人,项羽这大帐里认识的人绝对没有几个,而今日去了他们刘家大帐的人里,刘元很确定没这个黑胖的老头。
  “在下项伯。”来人自我介绍,刘元一听这位,刻高兴了,旁的人来都不需要给脸,这一位却是必须要给。
  那是与张良通风报信,然后帮着刘邦逃过鸿门宴杀机的人,怎么也得给这位留个好印象,所以刘元立刻下了马,恭敬地与项伯作一揖,“不知竟是项伯前来,恕刘元方才无礼了。”
  端是一个知礼懂事的小女郎,项伯笑笑道:“侍卫不知刘小娘子是座上宾,出言不逊,明日我定重重地罚他。”
  “有你这一句,罚与不罚也都没事了。”客气的客套话,刘元会放在心上才怪。
  这些人惯会装腔作势的,刘元又不是第一次看到类似的嘴脸,才不会放在心上。比起她来,这被拿了当枪使的小兵,可比她要可怜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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