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皇子指着贾珠奶娘鼻子,怒骂道:“好大的狗胆,竟敢对我父皇不敬!”
皇帝怒极反笑,“从来没有人敢用这种口气跟朕说话。”
父皇?
朕?
二房众下人抓住了十一皇子和皇帝言语中最重要的两个字眼,脑海中轰隆一声惊天巨响,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负责领路的那名荣国府下人小声道:“此乃当今皇帝陛下,这边几位是皇子殿下。”
不怪他没有及时道明众人之身份,实在是奶娘一张嘴太迅速了,他都没反应过来,她就猛说了一箩筐。
竟、竟是皇帝陛下和皇子亲临?!!!
一阵强烈的绝望感从心头爆发,直冲脑海。贾珠奶娘双腿一软,登时跪趴在了地面,身体情不自禁哆嗦。
皇上!她适才都对皇上说了什么?
完了!这下子她不仅自己没命,恐怕九族都要被牵连进来了!
越想贾珠奶娘越恐慌,眼泪不住往下流。
贾瑚侧身凝望贾珠,脆生生道:“你不是想做伴读吗?皇帝伯伯就在这里,你问他吧。如果他同意了,你的愿望就能视线了。”
贾珠还不是贾瑚,有贾政这个爹,他就算不是非常的清楚皇权代表着什么,却知道那是他连最害怕的父亲也要惧怕的东西。
再瞧着周围一片跪倒的下人,当下贾珠便露出了胆怯的神情,瑟缩脑袋不敢看人,不敢吱声。
贾珠奶娘泪流满面,惊恐到语无伦次。“奴婢不知您之身份……不是有意冒犯……皇上恕罪!皇上饶命!”
她不住地磕头求饶,脑海空荡荡的,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嘴上来来回回都是那几句话。
贾珠见她这般模样,惊慌失措地环顾四周,更加害怕皇帝了,想躲起来又不知道该往哪里躲。
想了想,他干脆跑到了奶娘身后缩成一团,喃喃喊着:“老太太,母亲,父亲,你们快来……”
皇帝叫了跪在贾瑚身后的刘奶娘一众下人起身,视而不见另一边二房的下人们。
他冲贾瑚招了招手,看着贾瑚敦敦敦像只小企鹅几步跑到了自己身前,弯身轻轻摸了摸他头顶,柔声问道:“瑚儿,皇帝伯伯问你几个问题。”
他没说什么让贾瑚老实回答之类的话,曾经几次被贾瑚的耿直梗得无话可说的,他深知那类话是多余的,说了纯属浪费口舌。
贾瑚蹭了蹭皇帝的手心,乖嗒嗒点头,配合地回答:“好啊,皇帝伯伯你问吧!”
“其实入府刚走一段路,朕就开始觉得奇怪了。”
皇帝遥遥望了一眼荣禧堂的方向,沉声道:“按理说你父亲是袭爵人,这个府邸的正经主人,应当住在正堂才对。为何十三说要去你住处见你时,你府上的下人却带着朕穿过花园走向偏院?”
“莫非你不和你父母亲住在一起?还是说你父亲不喜欢你,打发你到偏远的地方住?”
贾瑚左右摆了两下脑袋,坦率直言道:“没有呀!瑚儿和阿爹阿娘都住在那边的院子,每天早上都能听见棚子里的马儿唱歌,可热闹了。”
声音里满满的都是喜爱,只有纯粹的欢欣,不掺杂其他。
皇帝是个老人精了,当下就从贾瑚的三言两语中找出了重要信息——荣国府大房一家不住在代表主人身份的正堂,而住在靠近马棚的偏院!
这时候皇帝突然记起了一件事,传旨钦定贾瑚为十三伴读的那天,御前太监回宫时似乎含糊提过荣国府二房有些不规矩的问题。
过了几天,他去母后宫中见到十三的时候,十三似乎也暗示过荣国府的老太太偏心眼,府邸里乱得很。
只不过他当时不以为然,仅仅以为老太太只是很普通的偏疼幼子而已,因政务繁忙转眼就抛到了脑后,忘了精光。
皇帝心中飞快闪过一个念头,眯了眯眼睛,似乎想确定什么,再度向贾瑚询问。“你们一房都住到了偏院,难道正堂不住人?”
贾瑚尚未张口,刘奶娘就忍不住说出了实情。“回禀陛下,咱们府上的正堂荣禧堂是住了人的。只不过住的不是我们家大老爷,而是二老爷、二太太和珠哥儿一家。”
“大老爷亦觉得这般不合规矩,有心和二房换住处。可他一开口提这事儿,老太太就用棍子锤他,或者装病,骂大老爷不孝玩意儿,想气死她。”
“于是,大老爷只好委屈自个儿和妻儿住在环境不好的偏院了。”
谁能想到堂堂开国勋贵之府,居然长幼无序,乱到了此般程度呢?
皇帝听闻如此荒唐之事,当场就气笑了。“甚好甚好,可真真是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