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是说,你和他之间有什么特别关系吗?你这个年纪,也不像是他的私生子啊。”
赵弘光被余子明这匪夷所思地猜测搞得有些啼笑皆非,他夸张地瞪大了眼,连连摆手:“怎么可能!我父母都是普通人,在A1区启明街生活得好好的呢!不过……”
赵弘光想起了自己十四岁时所经历的那个夜晚,作为初级向导班的一员,他和同学们一起被导师带去了野外特训。
一天的特训之后,这些小向导都疲惫极了,可是面对篝火升起的那一刻,他们的脸上还是洋溢起了兴奋与激动。
赵弘光原以为这个夜晚会在欢快的歌声中结束,然而就在他们手拉手围着篝火跳舞的时候,敌人发动了突袭。
在地球已经组建了联合政府的情况下,那些天生暴戾贪婪、妄图凭借着自己的能力重新打破世界格局的异能者们正是联合政府最大的敌人,而其中名为自由之翼的组织正是所有反政府恐怖武装中最为可怕的一个。
他们已经不满足于劫掠各个塔区之间的物资,甚至将毒手伸向了受塔区所保护的哨兵与向导,为了扩大自身的力量,他们时不时会发动袭击,掠走各个塔区年龄尚幼的哨兵与向导,为他们洗脑或是药物控制,使他们成为自由之翼的后备力量。
很不幸,那个夜晚,赵弘光所在的向导班遭到的就是自由之翼的掠袭。
虽然配备了中高级塔区哨兵与向导为年幼的向导们护航,可是面对来势汹汹的自由之翼,塔区哨兵向导没多久就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就在自由之翼准备做最后收割之时,当时已经晋升为首席哨兵的韩君率领着守护者们出现了,塔区最顶尖的哨兵与向导组合很快就扭转了劣势,通体黑色窄刃的合金战刀在赵弘光的眼中挥舞出了漂亮的弧线,将试图带走他的自由之翼恶徒砍翻在地。
在鲜血喷溅出来的那一刻,赵弘光的双眼被一只滚烫的大手蒙住了。
“别害怕,我们来救你了。”温柔而富有磁性的男中音让赵弘光那颗慌乱的心一下就平静下来了。
等那只手从自己眼睛上挪开之后,赵弘光的眼前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背影,对方一手握着狭长的合金战刀,一手摸出了烟,旁边一名长相俊美的向导随即沉默地从他裤兜里摸出打火机,点燃了那根夹在对方指间的香烟,随后,他眼前这名高大的哨兵与那位俊美的向导环顾着硝烟满布的战场,你一言我一语旁若无人地聊了起来。
这是赵弘光第一次见到哨向组合的实战,几乎是顷刻间,自由之翼的暴徒就被击溃了。
那次事故造成了六名哨兵与向导战死、十多人负伤的局面,要是守护者们没有及时赶来支援,后果更不堪设想。
“守护者”一直是圣内伦萨塔区所有哨兵与向导最为憧憬的组织,从那时候起,赵弘光就有了个坚定的信念,自己日后一定也要成为守护者中的一员,去守护圣内伦萨更多的人。
曾经守护过自己的哨兵如今正饱受病痛的折磨,赵弘光无法对此坐视不理。
“不过什么?弘光,我们不能拿你去冒险,塔区不是没有派出过向导为韩君进行精神疏导,可惜都失败了。你的能力评定虽然达到了很高的级别,可你缺乏足够的实战经验,更没有与匹配度如此高的哨兵进行过精神结合,一不小心,你就会被韩君的精神海反噬!你的前途也会毁于一旦!”余子明铁了心不想让赵弘光掺和进来,他态度坚决地摇了摇头。
赵弘光轻笑了一下:“我会小心保护好自己的,您别担心。我虽然实战经验不多,但是模拟仓中S级难度的精神训练我都百分百通过了,您也知道,模拟仓中的训练并不比实战简单到哪里去。”
“看样子,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余子明欣慰地笑了一下,但是很快,他的眉宇间就浮现出了难以掩饰的忧愁,“弘光,我相信韩君会很感谢你愿意对他提供疏导。可是他已经不太能坚持下去了。上周五的时候,韩君在短暂的清醒期明确地提出了安乐死的申请,按照塔区的规定,如果罹患狂化病的哨兵第三次提出安乐死的申请,那么黑塔就必须予以确认通过。”
“你的意思是……韩君他不想活了?”赵弘光怎么也不相信那个豪爽强悍的哨兵会主动放弃生命。
“是的,过几天塔区的管理委员会还将就这件事展开进一步讨论,政府那边似乎不太希望让韩君就这么死掉,毕竟,他可是咱们圣内伦萨塔区的……骄傲。”余子明在说到骄傲这个词的时候,语气明显发生了变化。
“圣内伦萨塔区的骄傲不该就此陨落。”赵弘光那张青涩的脸上前所未有地严肃了起来,他站直身子,一字一句地说道,“”余主任,请您向塔区管理委员会反应,我与韩君的匹配值高达95%,作为一名S1级的向导,我有信心可以为韩君进行精神疏导,将他从狂化病中拯救!”
第4章被“囚禁”的哨兵
洛宁河之南,朝气蓬勃的哨兵与向导们在白塔群中愉快地学习、工作、成长;而一水之隔的黑塔如同一座巨大的墓碑,沉默而阴郁地凝望着芸芸众生。
塔区内的哨兵与向导们都不太喜欢提到这个地方,或许在某个时刻,就是他们挚爱的父兄、亲爱的朋友在黑塔中咽气之时。
娜塔莎是一名普通的女性,她作为一名专业的医务护理被塔区机构所聘请进来的,已经在黑塔里工作了有七八年的时间了,她对哨兵与向导这一类的异能者天生有着排斥感,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成为一名优秀的护理人员,毕竟塔区内的工资可要比外面高不少。
五年前,她接到一个特殊的任务——与其他几位同事一起负责照看一名刚被送进黑塔,不幸罹患狂化症的哨兵。一开始她以为和以前一样,对方要吗很快痊愈离开黑塔,要吗被黑塔医疗中心认定病症已不可逆转而被安乐死。黑塔的医疗资源有限,他们不可能将资源浪费在已经深陷狂化症且不可治愈的哨兵身上,当然,这些危险的哨兵也不能就此被释放,唯有死亡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然而让娜塔莎感到吃惊的是,对于这名患有狂化症的哨兵,黑塔的医疗机构并没有像以前那样轻易地做出狂化症不可逆转的判断,他们为对方用上了最好的药物,珍贵的向导素像不要钱似地被大量投入使用,然而即使如此,对方的狂化症也没有好转的迹象,甚至日益严重。狂化症在初期的爆发之后,会逐渐进入平稳期与衰退期,平稳期期间,狂化症患者会在发病之后清醒数个甚至十多个小时,但是随着病情加重,他们清醒的时间会变得越来越少,直到最后精神海的能量燃烧殆尽,彻底沦为失去理智的怪物。
一般情况下,当一个狂化症哨兵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陷入狂化状态之后,黑塔医疗中心就会下达病症不可逆转的认定,并在为患者安排了最后的会见之后进行安乐死。
但是凡事总会有例外。
“娜塔莎,你听说了吧?韩君这次恐怕真的要被安乐死了,我听办公室的那些人说上面正在为他的申请召开会议,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你照顾了他这么多年,很辛苦吧?”与娜塔莎一道进行病员护理的新人护士小心翼翼地分享了这个“秘密”。
“辛苦吗?其实也还好,他不发病的时候还算是个很听话的病人。苏薇,你不必担心。”娜塔莎若有所思地挑了挑她那两道秀美的眉毛,她在黑塔照顾了韩君五年,某种意义上,她已经将对方视作了自己的亲人。其实在这个消息传遍整个黑塔之前,她早就知道韩君不想再这样浑浑噩噩地活下去了。
或许,对方在被送进黑塔的第一天,就已经失去了生存的意愿。
不同于以前那些被迫安乐死的患者,他们在短暂的清醒期中或多或少都会流露出悲伤与恐惧的情绪,可韩君的目光却是从头到尾都是一片死寂,没有对生的留恋,没有对死的畏惧,也没有对自己的遭遇有任何怨恨与愤怒。
“你说,上头真地会接受韩君的安乐死申请吗?”叫做苏薇的新人护士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