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苏氏、沈采薇和沈正榕都精神一振,异口同声的问道:“当真?当真能把元娘(大姐)赎回来?”
“那还有假?当然是真的!”沈采萱自卖自夸,“以前奶对咱们二房多抠啊,一文钱都不舍得给咱。可今儿个呢,你们都看到了,我不过是动了动嘴皮子,就让奶乖乖掏出了二两银子!能让笑面虎吃暗亏,这就是本事!相信我,只要你们肯定听我的,按照我说的去做,就一定能够把大姐赎回来!”
真的诶,四娘显然不是原来的四娘了,从府城回来的她,变得好厉害哦!
苏氏等人信心大增,燃起了熊熊斗志。
他们仨中,沈采薇性子最急,最先发问:“四娘,刚刚你说要想方设法去赚钱。办法呢?有点头绪了没有?”
沈采萱沉吟片刻,走到那两只叠放在一起的箱子跟前,打开上面那只箱子,翻找了起来。
沈采萱反复翻找了两遍,后来索性将箱子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全取了出来。
眼见只剩下一个空空如也的箱底,沈采萱眉头拧了起来。
“娘,二姐,四郎,你们之中,可有谁动过这只箱子?”
苏氏等人纷纷开口否认。
沈采萱闻言,神色凝重起来。
沈采薇忙问:“怎么,少了什么东西吗?”
沈采萱沉声道:“少了,少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
当年沈家卖原主时,为了多卖些银钱,与人牙子签下了原主的卖身契。
后来,原主辗转被卖入府城的某户官宦人家,她的卖身契就落入了那户人家手中。
按理说,卖身契在手,那户人家就可以将原主当牛马一样使唤,而不用支付原主一文钱报酬。
万幸的是,那户人家极为良善,不仅没有往死里使唤家里的奴婢,还给家里的奴婢发月钱。
原主在那户人家当了三年粗使丫头,每个月都可以按时领到三百文钱。
此外,每一季都可以领到两身衣裳,偶尔还可以额外得到一些打赏,比如说一串钱、几尺布。
这些钱物乍看上去不值什么,可原主极为俭省,几乎没有什么花销,三年下来,积少成多,竟然攒出了整整一箱子东西。
那户人家宽厚大方,允许“放良”的奴婢带走自己攒下的东西,原主便把那只箱子东西带回了家。
现如今,箱子里面其他物品都在,唯独少了一只木盒。
“箱子里面应该有一只木盒,大概这么大,”沈采萱比划了一番,“你们没看到吗?”
沈采薇仔细想了想,旋即摇了摇头:“那天你是入了夜才回来的,咱们仨帮你把你带回来的箱子从车上搬进了屋里,在那之后,咱们几个只顾着说话了,根本顾不上什么箱子不箱子的。第二天你就落水了,咱们仨忧心你的病情,就更加顾不上箱子了。这么说吧,你这只箱子,咱们仨根本就没有打开过,自然没看到过里面的木盒。”
说着,沈采薇小心翼翼的问:“那只木盒里面装着什么呀?为什么你说它非常重要呢?”
里面装着原主的全部积蓄啊!
“十几两碎银子!”沈采萱叹了口气,“在过去的三年里,我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甚至连朵绢花都不舍得买,一点一点的攒下了这笔血汗钱。”
什么?十几两银子!
苏氏等人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沈采薇艰难开口:“四娘,在过去的三年里,你不是一直在人家家里当下人吗?怎么能赚到这么多钱的?”
沈采萱便将月钱以及打赏,简明扼要的说了一番。
哇,居然给签了死契的下人发钱,这是什么神仙人家?!
苏氏等人惊叹不已。
“那户人家再好又怎样?从那儿领到的钱,如今全没了!原本我还打算拿这笔钱做本钱,大干一场的呢,如今只能作罢。”沈采萱心如刀绞,“整整三年的积蓄啊,就这么不翼而飞了!”
不光沈采萱心痛,苏氏等人也很心痛。
忽而,沈采薇灵光一闪,脱口而出:“四娘,会不会就是因为这笔钱……”
尽管沈采薇话只说了一半,便不再往下说,可沈采萱还是第一时间领会了她话中之意。
在此之前,沈采萱和沈采薇一直想不明白,凶手为何要狠下毒手。
现如今,结合这不翼而飞的十几两银子,可以得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凶手通过某种途径,得知原主携带钱财归家。
为了将原主的钱财占为己有,凶手悄悄尾随原主,趁着她落单,就对她下毒手。
如此一来,凶手就可以放心大胆的窃取原主的钱财,而不用担心会被发现,以致于罪行败露。
“有这种可能,”沈采萱沉吟道,“不过这只是猜测,暂时没有任何实据可以证明……”
“没有实据,那就去找呗!”
沈采薇行动力很强,想到就去做,当即就要风风火火的出门。
忽而,沈采薇想起昨晚沈采萱再三提醒过,行事得要低调,便顺手拿起几件换下来的衣裳:“虽说以后家里的衣裳三房人轮流洗,不一定需要咱们亲自动手,但是有些衣裳,我可不好意思让别人洗,还是自己洗比较稳妥。娘,我这就去河边洗衣裳了!”
说罢,也不等苏氏回应,沈采薇抱起衣服就往外跑。
苏氏:“……”
沈正榕:“……”
总感觉她不是去洗衣裳,而是另有所图。
苏氏和沈正榕双双扭头看向沈采萱,脑门上写着三个大字“求解释”。
沈采萱笑了笑,半真半假道:“我那十几两银子不是不翼而飞了吗?二姐隐约猜到是谁下的黑手了,现在就是去找知情人打听了。不过,只是猜测而已,还没能彻底查清。要真是那个人,一切好说,咱们可以设法来个人赃俱获;要不是那个人,这事儿就有些棘手了,一个搞不好,露出点风声,人家会以为咱们胡乱攀咬、冤枉好人。所以说,在彻底查清之前,咱们一定要守口如瓶,坚决不能露出半点风声。”
苏氏和沈正榕信以为真,都保证自己一定会守口如瓶,决不对外人提及此事。
眼见糊弄了过去,沈采萱欣慰的点点头,刚想要说点什么。
就在此时,院子里传来一阵摔摔打打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尖利的叫嚷声:“家里对有些人客气点,有些人还就蹬鼻子上脸了,青天白日的,就躲在屋子里偷懒!怎么着,这也不干,那也不做,敢情有些人是把自个儿当成大户人家的小姐、少爷和夫人,打定主意,要让家里其他人伺候自个儿是吧?”
说这话的自然是小严氏,她虽然没有明说“有些人”是谁,但这又何须明说?她口中的“有些人”是谁,大伙儿心知肚明。
苏氏闻言,心中有些不安,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走动,小心翼翼的开口试探道:“要不,我过去搭把手?一下子派给你三婶那么多活计,料想她忙不过来……”
“不行!”沈采萱断然回绝,“我好不容易才给咱们二房争取到了应有的待遇,并立字为据。这才第一天,你就不遵守字据上写的,跑去帮三婶干活,这无疑起了一个非常坏的头!有一就有二,你今天帮了,明天是不是还要帮?然后后天,大后天……长期以往,咱手上的那张字据就成了废纸!娘,我费了无数心思才逼家里立下那么一张字据,你忍心看它沦为一张废纸,让我的一番心血统统白费?”
苏氏本就对沈采萱心存愧疚,听了这番话,哪里还敢轻举妄动?立刻收回了蠢蠢欲动的脚步,老实留在了屋里。
或许是见二房的人没有乖乖滚出来,小严氏气大发了,摔摔打打开始升级,由最开始的“咚咚咚”渐渐变为“砰砰砰”。
沈正榕有些好奇,小严氏摔摔打打了半天,到底是在干什么,便蹑手蹑脚的跑去后院刺探“敌情”。
不一会儿,沈正榕一路小跑回来,向沈采萱和苏氏汇报:“三婶在后院剁鸡食呢!”
“剁鸡食?”苏氏有些诧异,“鸡食咱们以前天天剁,哪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沈正榕别有深意的来了一句:“咱剁鸡食,就是纯粹的剁鸡食;三婶就不一样了,她手里剁的是鸡食,心里说不定在剁人呢!”
“哼,剁人?她也就只敢在心里头想想!”沈采萱冷笑一声,“咱们这位三婶,就是个窝里横,仗着自己是咱奶的亲侄女,就在家里飞扬跋扈。可出了这个门,她就厉害不起来了,一副乖巧柔顺的模样。由此可见,她胆子其实并不大。一直以来,她敢对咱这么恶劣,完全是咱惯的。从今往后,咱可不能再惯着她了!”
“四娘说得对!”沈正榕附和道,“没人惯着她,看她往后还怎么嚣张!”
事实证明,没人惯着小严氏,小严氏确实嚣张不起来了。
但,嚣张不起来,她还可以扮柔弱,往别人头上泼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