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这儿是织锦街,认识马掌柜的人着实不少,他刚跨出一步,就被热心的街坊给拦下了。
跑是跑不了了,马掌柜只好做出回应。
“谁指使你了?”马掌柜看上去好生气哦,指着那老妇的鼻子破口大骂,“死老太婆,今天之前,我都没见过你,怎么可能指使得了你?你他娘的分明是在血口喷人,无故冤枉好人!”
“谁血口喷人了?就你这缺德带冒烟的老混蛋,还好意思自称好人?我呸!分明就是你眼红人家陶然居的生意好,就花十两银子雇了咱们,让咱们想办法往陶然居身上泼脏水,借机搞垮人家陶然居!”
说着,那老妇双手叉腰,往地上重重啐了一口:“敢做却不敢当,什么玩意儿?”
马掌柜矢口否认:“我不是,我没有,你瞎说!”
那老妇怼回去:“你就是,你就有,你才瞎说!”
甭管是不是,有没有,经那老妇这么一指认,在场众人都开始用异样的眼光看待马掌柜,纷纷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马掌柜眼见不少街坊对他指指点点,心里急了,很担心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声誉会毁于一旦,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忽而,他急中生智,辩解道:“咱们隆泰商行主营杂货,主要卖的是锅碗瓢盆、油盐酱醋,而陶然居是茶楼,主要卖的是茶水茶食,两家的生意八竿子都打不着。
“俗话说,同行是冤家。咱们隆泰商行和陶然居又非同行,我身为隆泰商行的掌柜,有什么理由要去找陶然居的麻烦?
“很显然,或许真有人花钱雇这帮混账来找陶然居的麻烦,但那人绝不会是我!”
这话说的……诶,有点道理啊!
别家茶楼眼红生意兴隆的陶然居,甚至怨恨陶然居抢了自家的生意,便想法设法的要整垮陶然居这个竞争对手——这是极有可能的。
可隆泰商行?他家名为商行,其实就一杂货铺,卖些七零八碎的杂货。
陶然居生意好也罢,不好也罢,都不可能影响到他家的生意。
他家掌柜实在没道理去指使别人整垮陶然居。
一时之间,在场众人议论纷纷,绝大多数人都认为那老妇是在栽赃陷害,马掌柜是无辜的。
然而,直觉告诉沈采萱,这个马掌柜绝不无辜,花钱雇佣那帮混账的,九成九就是他,没跑了。
沈采萱思量片刻,正要开口,就在此时,她注意到一个身穿蓝色长衫的男子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那男子约莫二十岁出头,长相俊朗,身材高大,尽管身着布衣,却器宇不凡。
咦,此人是谁?
沈采萱心中正诧异呢,就见那男子在她面前停下,恭敬的问道:“容在下冒昧的问一句,请问您可是沈家三小姐?”
“正是。”沈采萱满脸困惑,“请问您是……”
那男子对沈采萱作揖行礼:“在下凌诚,奉我家公子之命,给您送上这封请柬。”
说罢,凌诚双手递上一封鎏金镂花的请柬。
沈采萱接过请柬,展开一看,只见上面文绉绉的写了一大堆,概括下来就是一句话——请你喝茶。
看啊看,终于看到了落款处,沈采萱顿时恍然大悟。
她就说呢,平白无故的,谁会请她去喝茶呢?
原来是凌原熙啊!
凌原熙可是自己最重要的靠山,自己一定要给足他面子,不能随意拒绝他的邀请。
而且,自己正想要找凌原熙,请他帮忙呢,现如今他主动相邀,自己求之不得。
故而,甭管是什么茶,沈采萱都是要去喝的。
请柬上写的时间是今日申时,写的地点是城西宋园。
宋园具体在那儿,沈采萱不知道,但城西的话,离这儿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此时早已过了午时,粗略一算,很快就要到申时了。
沈采萱不想迟到,有心立刻动身,奈何这儿还有一大摊子事儿没有解决,一时之间,实在是脱不开身。
“凌公子相邀,小女子本应立即赴约才是。”沈采萱瞟了一眼马掌柜,露出为难的神色,“只是……”
凌诚微微弯腰,凑到沈采萱耳边,低声道:“虽然此事的内情,在下现在还不大清楚,但这个马掌柜的底细,在下恰好略知一二。
“据在下所知,整垮陶然居的动机,马掌柜或许没有,他的主子——也就是隆泰商行的东家——却是有的,而且很充分。
“不出意外的话,此事的幕后主使就是隆泰商行的东家。但,隆泰商行的东家并非寻常商户,颇有势力,相当不易对付。
“虽然沈姑娘您手段不凡,但您毕竟初来乍到,要对付这种地头蛇,怕是要费好大一番周折。
“倘若沈姑娘信得过在下,就将此事交给在下料理,在下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沈采萱微一沉吟,便欣然应允。
得到了沈采萱的首肯,凌诚便召来了随行的属下,低声嘱咐了那属下一番。
那属下随即走到马掌柜跟前,低声说了一句话,马掌柜立刻老实了下来,垂下脑袋,不再试图狡辩。
片刻之后,不管是受雇前来闹事的那老妇和她的同伙,还是涉嫌唆使他人闹事的马掌柜,都被带离了现场,陶然居的大门口一下子清净了许多。
沈采萱看在眼里,也没问凌诚,他的属下将人带去了哪儿,简单交代了家人几句,便要转身离开,乘坐凌诚带来的马车,前往宋园。
沈世华不放心,扯住沈采萱的衣袖不放,以极低的声音说道:“凌公子自然不会是坏人,与他喝茶,并无什么不妥。可这个自称凌诚的年轻人,咱们谁都没见过呀?谁能保证,他就一定是凌公子的人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他是坏人,假借着凌公子的名义,将你哄了去,那可怎生是好?为了谨慎起见,还是让我陪你一道去赴约吧!”
凌原熙特意派人来找自己,自然不是为了喝茶。
尽管所为何事,沈采萱暂时还不得而知,但直觉告诉她,这些事不宜让沈世华等人知道,越少人知道越好。
故而,沈采萱不想让沈世华跟过去。
沈采萱道:“爹,凌公子与咱家交好,知晓此事的人一只手数的过来,外人几乎无从得知。在这种情况下,别人假借凌公子的名义,将我拐走——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有人起了歹心,依照我的身手,你觉得那人有能耐将我拐走么?”
此言一出,沈世华立即回想起不久前目睹的那一幕,顿时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便松开了手,不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