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且慢!”安婉卿焦急地大喝,虽说此举有些无礼了,但能制止住皇上便算是目的达成了。
夏侯枭果真皱眉瞪着她,心底对她的不满愈发浓烈,“你对朕的决策不满?”
安婉卿定了定神,道:“皇上下的决策自然不会是错的,但若有人刻意歪曲了事实导致皇上决策失误,这可就是对皇上的亵渎了。”
这小丫头,嘴上功夫倒是不差!夏侯枭轻嗤一笑,道:“朕再给你次机会,若此次你仍不能说出个好歹来,朕可要连你也一起罚了!”
安婉卿自当应下,极快地将脑海中的思绪梳理清楚,随后娓娓道来,“皇上,这次事件的头个疑点便是所谓的证人与将火药放入我安家铺头的人的说辞。皇上英明,定会知道人在做亏心事时是绝不会报自个儿的名号的,这也是我先前说服京兆尹将我放出三日彻查事件的理由。再者,若有人蓄意陷害太子,那么跟证人与歹人统一说辞,皆说是太子所为,必定会让人下意识的先认定太子是此事的真凶。就冲着这两点,太子的嫌疑就该被洗清!”
安婉卿说的头头是道,且又确实是句句在理,夏侯枭陷入沉思。
“皇上,我一介草民本不该妄议朝政,但我又确实不愿看太子遭人诬陷,因此斗胆说一句,如若太子获罪,失了皇上您的青睐,那么下一个受益的,是谁呢?”
安婉卿这句话说的极为大胆了,简直就是将矛头直直戳在了夏侯蔚闻的鼻子上,甚至……甚至还牵涉出了历朝历代最为敏感的话题,位上至尊尚存,而下头的亲兄弟已经开始图谋皇位了。
其实安婉卿知道自己这么一说肯定会引来祸端,先撇开夏侯蔚闻不谈,一旦夏侯枭被这话戳的炸了气,那天子之怒可不是区区安婉卿能承受的。
不过她向来不会说没有打算的话,她深知夏侯枭的个性,你要是跟他兜起圈子来,他能绕到你自己掉进坑里去,且他生性中还是暴戾的成分居多,大臣们的奏章十八弯都够他烦的了,若安婉卿这时还跟他说些兜圈子的话,保不齐他听得不耐烦了,倒不如直接戳破那层纸,将利害关系铺陈于面。
安婉卿果然还是赌对了,夏侯枭并没有众臣想象中的火冒三丈,反而是沉着脸打量着下首,那视线趁人不备之时分分明明地瞧向了夏侯蔚闻身上。
安婉卿这话说的是隐晦,可但凡有点儿政治头脑的人都晓得期间真意,夏侯蔚闻霎时间被各路含义不明的视线瞄着,火气顿时就涌了上来。
他转身对着安婉卿怒道:“你别在那胡说八道!敢妄议皇子,我可以株你九族!”
安婉卿轻蔑一笑,“三皇子你可误会了,我又没说你,你这么激动是作甚?”
“你……!”夏侯蔚闻这般盛怒之状在他看来情有可原,但搁有心人眼里这可是心虚的表现呢。
而对他威胁最大的有心人便是,夏侯枭。
“夏侯蔚闻,谁给你的权利株她九族?”夏侯枭说这话时听不分明情绪,而帝皇之术最重要的,便是喜怒不形于色,又能无形中施与人威压。
夏侯蔚闻被这反转的局势激的面红耳赤,故作痛心地对夏侯枭道:“父皇!你宁可信一个外人也不愿相信儿臣吗!”
“朕向来只相信真相。”夏侯枭淡淡一语,继而说道:“京兆尹何在?”
京兆尹闻言赶忙出来应声:“臣在此。”
“朕派你去将此事查明,除你之外不许再有第二人插手,给朕好好查!查清楚!”夏侯枭声如洪钟,一字一句皆如座座大山,压在京兆尹的肩上,压在夏侯蔚闻身上,亦压在安婉卿的身上。
夏侯枭已经把话说的极其明白了,不让第二人插手就是为了防夏侯蔚闻,他在告诉夏侯蔚闻,别再有异动。
夏侯蔚闻自然也听出了这层意思,对安婉卿的嫉恨更加深了,明明他的目的就快达成,明明他很快就能将太子从位上赶下来了!都是因为安婉卿!都是因为她!毁了他的大计!所以,杀了她!杀了她!
夏侯蔚闻盯着安婉卿的眼神如淬毒辣,双手握拳,指节咯吱作响,他的一举一动皆被夏侯枭收入眼底,他本想开口说些什么,但终究作罢。
京兆尹既得了皇上亲派,下了早朝后就开始马不停蹄的收集案件资料了。他先找安婉卿问清楚她先前审问出来的说辞,又问了那些人的所在之处后就决定亲自再去审问一番。
那些人住的地儿都很散,几乎是对立着分散的,平时是绝对碰不着面儿的,其实这已经是一大疑点了,难道这些人那么巧的都在那一日往离自个儿住处最远的地方去了?
京兆尹先去找了那位说在如厕完后遇人威胁的证人,他家住城东,父母双亡,家中唯有一个哑妻。那人的家境并不好,住的是茅草屋,京兆尹一推开门,就见一个憔悴的女子拄着拐杖走出来,边走还边冲他叫唤:“大牛!大牛!是你回来了吗?”
京兆尹一听她这么说就觉得事情不妙,趁她险些被一块石头绊倒之际堪堪扶住了她,问道:“夫人,我是官府前来查案的,我问问你,你夫君有几日未归?”
那妇人一听他是官府的立马就要跪下磕头,“大人啊,青天大老爷啊,求你去帮我寻寻我的夫君啊,切莫让他被仇家杀了去啊!”
京兆尹忙将她扶起来,细细问道:“夫人还是先告诉我,你夫君有几日未归?”
那妇人沉思了一会儿道:“对,对,两日了!他是前天出门去的!还说回来就有钱买地了!”
两天?京兆尹暗暗对了对时间,两天不就是安婉卿审他的时间吗?
京兆尹连忙告辞妇人,而后派手下出去找,消息很快就传回来了,那个证人,死了!
安婉卿同他说那证人她问完之后就让他走了,绝没对他痛下杀手,而且确实没有意义。
那么是谁,杀了那个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