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去,就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妇人剜了周暮寒一眼,回头继续欣慰地握着宋清晓的手,“哎呦,这回白家算是有后了,姐夫在天之灵,终于可以安息了。”
宋清晓心里咯噔一顿,心情忽然就低落了下去,想不到他的父亲竟然已经过世了?
她小心翼翼瞥了一眼身旁的男人,心脏的位置微微发紧,竟然有点心疼。
忽然,楼上传来了一阵咿咿呀呀的歌声,随着歌声的响起,整个楼层都在抖动,仿佛楼上唱歌之人正激烈地跳着舞。
宋清晓秀眉一皱,并不是因为楼上的歌声,而是白夜琛捏着她小手的大手忽然用力,平整的指甲已经深深陷进了她的肉里,她痛得脸色发白,却挣脱不开,“白夜琛,你……”
话,说到一半便堵在了嘴边,宋清晓怔怔看着身边的男人。
他一张俊脸不知何时早已青白一片,薄细瑰丽的唇瓣微颤,浑身都在发抖,那双往日俾睨天下的冷眸里,充满了恐惧和黑暗,仿佛要将他整个吞噬。
歌声还在继续,楼上的踢踏声不绝于耳,赵秀兰连忙拍拍宋清晓的手背安抚,“孩子,你先坐一会儿啊,我去楼上看看。”
说着,她便提起裙摆,匆匆上了楼,楼上的歌声变成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然后就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木质楼梯上传来你追我赶的响动。
“啊!救命啊!杀人啦!”
猛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楼上的赵秀兰焦急地喊道,“姐姐,你小心点!”
不知从哪儿冒出了几个黑衣保镖,一个个摩拳擦掌将那个疯女人团团包围,疯女人满眼血红,目光涣散地四下张望,嘴里念叨着,“别害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赵秀兰在佣人的搀扶下走下楼梯,雍容的脸上满是悲色,泪眼模糊,声音哽咽压抑,“姐姐,没人要害你,今天是你的生日啊,你忘了吗?”
赵秀兰一面拿手帕擦眼泪,一面朝前探出身体,试图接近那个疯女人,疯女人警惕地往后退,浑身打着摆子。
赵秀兰指着白夜琛,“姐姐,你看谁来了,是阿琛啊,你的小儿子。”
疯女人终于不打摆子了,一双精光亮丽的眼睛嗖地看向杵在客厅中央最显眼的那个男人,她歪头打量着白夜琛,慢慢挪动脚步朝他走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赵京溪好像认出白夜琛了,难道她的神智恢复了?
疯女人终于走到了白夜琛的跟前,她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来,轻轻碰了碰男人冰冷苍白的脸颊,咯咯地笑出声。
越笑越开心,越笑越大声。
宋清晓盯着这样的赵京溪,心里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这个疯女人,竟然是白夜琛的母亲?!
她完全不敢相信,那样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男人,竟然会有一个精神失常的母亲?
心脏像被一只无情的大手狠狠攥住,揪疼的感觉让她窒息。
忽然,跟前的疯女人眼神变了,轻抚白夜琛脸颊的手猛地掐住了男人的脖子,她面色狰狞,情绪极近癫狂地声嘶力竭道,“你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赵京溪两手狠狠掐着白夜琛的脖子,她的个子只到白夜琛的肩膀,武力上根本不占优势,可白夜琛却一动不动地站着任她掐,冷俊绝美的一张脸青紫一片。
场面顿时失控,慌乱中有人找来了赵京溪的看护医生,医生眼疾手快,一针扎进女人的颈部静脉,才结束了这一出闹剧。
宋清晓惊魂甫定地瞪着一双大眼,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已下意识地将白夜琛拦在了身后。
客厅里乱做一团,医护人员迅速用担架抬着赵京溪上楼抢救。
赵秀兰急得跟什么似地,呼天抢地地也跟着上去了。
片刻以后,诺大的别墅客厅安静下来,周暮寒原本还在生闷气,发生刚才那一幕之后,他已经吃惊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整个人呈一种石化状态。
过了好久,周暮寒才闭上张大的嘴巴,清了清嗓子,“喂,老白,我说你也别太担心了,刚才那一针就是普通镇定剂,剂量适中,没有生命危险。”
“我巴不得你一针扎死她!”
从始至终一直站着的男人脸色终于恢复正常,深邃冷厉的眸中只有一片深渊般的漠然。
宋清晓心里一惊,从刚刚开始,男人就放开了她的手,他此刻像已将自己隔绝到了另一个世界,心门牢牢锁死,不再愿意向任何人敞开。
周暮寒瘪瘪嘴,“你不要总是这样嘛,难过就说出来,又不会掉块肉。”
“难过?”
他忽然冷声一笑,“我会为了个疯子难过?周暮寒我告诉你,别总是自作主张!收留这个女人是你们的事,她是死是活和我没有半点关系!我白夜琛绝不会赡养她一天!”
男人冷冷的话语,令周暮寒皱眉叹气。
可是一旁的宋清晓却听不下去了,就在刚才,她还为白夜琛的遭遇感到心痛,可听见白夜琛的这番话后,那丝心痛完全转换成了愤怒。
她想都没想,扬手就是一个耳光,狠狠朝白夜琛那张无懈可击的俊脸扇去。
“啪”
一声脆响,男人的脸侧向一边,他冷眸垂下,目光慵懒而冷淡,薄细瑰丽的唇角微微放松,没有生气,没有发怒,甚至没有任何情绪。
宋清晓这巴掌刚甩出去,心里就后悔了,她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吗?明知对方是猛犬,还敢往人脸上拔毛,这不找死吗?
她怯怯地收回小手,一双水眸里神色犹豫,但一想到男人刚刚那番冷漠无情的话语,心里的正义感就忍不住爆棚了。
“白夜琛!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对,有一个精神失常的的母亲确实是人生一大污点,可她毕竟是你的母亲!你说这种话,和禽兽有什么区别?”
暮色四合,城市的夜晚降临了。
周氏别墅的小洋楼里却一片灯火通明,客厅的圆桌上饭菜都凉了,也无人问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一秒,两秒,三秒。
“呵呵”
忽然,一阵低沉的笑声传来,白夜琛随手拉扯了一下脖子上的领带,露出一片青紫的五指印,那是刚刚赵京溪的掐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