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两个闪身后,二人身子交错的瞬间,陆千凉突然语声悠悠的道了一句:“离月师姐,你还记得我么?”
若是沈言璟三人听到了这句话,若是他三人还记得早已长逝在宁王府高墙大院儿内的那个姑娘,那他们一定会认出那个语气的主人。
陆千凉!
一个人纵使是改变了声音和容貌,但经年积累下的习惯却是改不掉的。就像是眼神,对衣着的喜好和对旁人的态度。而她刚刚说话的语气,正是当年她未换身子时的语气。
三分意气风发,三分嫉恶如仇,三分漫不经心加上一分的情绪。就像那一年,在天医谷谷主的房间内一般。一句话,能让她燃起无穷的恨意。一句话,也能让她瞬间溃不成军。
离月的瞳孔蓦地一缩,握鞭的手猛地一抖,长鞭抽在了陆千凉身侧的桌子上。时隔近十载春秋,二人再一次的刀剑相向,只是场景从当年的天医谷变成了现在的巷子口。
陆千凉有意将她带离众人所站的位置远些,压低了声音道:“师姐想起来了?我还以为我换了一张脸,师姐便不认得我了呢。”
“不可能!你不可能是陆千凉!陆千凉早已经死了!”离月叫嚣道:“你别以为叫了她的名字就会变成她!你别以为沈言璟会喜欢你!”
陆千凉优雅一笑:“若是不相信,你慌什么?”
离月长鞭又挥,此时已不再像最初那般慌乱。陆千凉一声冷笑,不紧不慢道:“离月师姐啊,你知不知道,我想这一天已经想了好久了。而今我手上无剑,也能斗的你无还手之力。若是再回到曾经,你还会出卖我么?”
未等她回话,陆千凉又道:“我猜你还是会,想昔年你为一人不惜背负骂名,而今呢?他还不是弃你如蔽屡?乞丐犹知不吃嗟来之食,离月你就不觉得无颜面对昔日故人么?”
离月又是一震,陆千凉眼疾手快的上前几步,一脚踢在他的手腕儿上,将她手中的鞭子踢飞了出去:“还是说,正是因为愧疚,你才巴不得我早死?”
“今天,不管你是人是鬼,都走不出这里了!”离月阴森的道。她的声音是一种叫人难受的干涩,就像是许久没有喝水的人说出的第一句话一般,干哑而又破碎。
苗疆女子多善用蛊,更有甚者在心爱的人身体里种下毒蛊,使之一生一世离不开自己。这样变态的爱在苗疆女子之中广泛盛行,渐渐的变成了一种潮流,医蛊毒蛊等更是数不胜数。
她那声音说是声音,更像是一种仪式,似是要召唤出什么来。昔年紫晶蟒那一口早已教会了陆千凉提防面前这个女人,她连连后退紧盯着她的袖口,果不其然,一条不到一尺长的紫色小蛇从她的袖口里飞出,直奔陆千凉。
紫晶蟒还是原来的大小,可那双眼睛里,原本澄澈的竖瞳早已变的邪恶不似以往纯粹。陆千凉闪身别开紫晶蟒的攻击,笑道:“你以为,我还会在同一个陷阱上失败两次么。”
“啪……”破空之声传来,鲛鞭重重的落在她的脚边,距离鞋子不足一寸。
离月再一次手握长鞭,扬起下巴轻蔑的望向她:“你错了,这一次我只是想要拿回我的鞭子”
话音落下,鞭风也如影随形的落下。离月果真妖异,那紫晶蟒像是能够读懂她的心知所想似的,每一下都落在陆千凉的要害部位,恨不得将满口的毒液都注入到她的身体里。
再一次捡起鞭子的离月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早已不似刚才那个失魂落魄的离月。陆千凉闪避的极为艰难,又几次之后开口道:“想那些年在天医谷……”
“你就算是装神弄鬼又能如何?陆千凉是我亲眼看着咽气的,别说你不是她,就算你是!”离月道:“我也有把握再杀掉你一次!”
这一次,轮到陆千凉错愕了。
离月说,前一世是她看着她咽气的,看来离月与沈季平果真有联系。那她对沈言璟,又有几分是真情?几分是假意?
实力相当之人比武最忌讳的便是失神,须知,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只是这一闪神的功夫,陆千凉便落了下风。
鞭梢再一次的扫来,眼看着便要落在她的身上,现在躲闪已经来不及了。
她微微错开身子,选了一个不会被击中要害的角度打算生生受下。下一秒,只听“啪”的一声重击,鞭子入肉之声传来,她却丝毫未觉得痛。
睁眼,便见沈言璟正站在她身侧,一只手正攥着鞭稍。
离月几次想要抽回鞭子,却都被沈言璟死死攥着不放。她声音是显而易见的愤怒:“沈言璟,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事,江湖道义,你不该插手!”
“你欺负我的女人,我凭什么不能插手?”沈言璟显然是怒了,说话已经不似最初的客气:“江湖道义是什么?本王想尊便尊,不想尊便不尊。谁若是欺负了我的女人,别说是江湖道义了,就算是天王老子站在这儿,也得给我还回来。”
言罢,沈言璟顶上陆千凉的位子,同离月缠斗起来。陆千凉也不吝啬力气,再一次的冲上去左右撩阵。
她这回可算知道自己为什么同沈言璟对上眼儿了,瞧二人这三观,多像?
江湖道义是什么?能吃么?
陆千凉自己对上离月已是旗鼓相当,此时再加上个沈言璟,可谓是压倒性的优势,没几个回合,离月便败下阵来。
她看也不看她一眼,捡起地上的剑丢给京水,面无表情的道:“不用急,今天我不会杀你的,为了报答我的不杀之恩,你是不是也应该略作回礼,替我通知沈季平一声。陆千凉的债,折剑山庄上下四十余口的债,我会一并讨回来的。”
“呵?你知道么?想要让人难受的方法有无数种,而用鞭子却是最无用的那一种。”离月抹了抹嘴角站起身来,突然一鞭挥向了一直旁观的柯暮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