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鼻尖,忽然漂过一丝血腥味,她不确定是否属于炽寰,连忙在黑暗中追寻着血腥味而去,紧接着就看到山崖下部一处隐秘的洞穴,隐约有火光浮现,紧接着是一声暴躁的咒骂,从洞穴传出:“啊啊啊!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去你妈的!”
俞星城:“……”
万万没想到指引她找到炽寰的不是缘分,不是气息,而是某人的咒骂。
俞星城毫不犹豫的朝洞穴御剑飞去,炽寰提前察觉到了她的气息,在俞星城飞入洞穴的一瞬,她只看到一条大黑蛟飞进一块山石后连忙躲避,俞星城看着在洞穴的渗水滴水下,快要被熄灭的火堆,连忙捏了个火诀,让火更旺盛,又用灵力将水凝在洞顶而不滴下来——
她从磨刀石上跳下来,看着火光下的山洞:“你是这么喜欢野营?”
炽寰急道:“你怎么过来了。”
俞星城踢了一下地上的动物骨架,显然是某人吃完扔掉的,她刚要开口,就看到了洞穴里大片大片的血迹、鳞片,以及褪下的蛇皮……
他是跑出来蜕皮了?
可是,谁蜕皮会流这么多血?
俞星城有些不安,连忙朝炽寰躲避的山石过去:“你到底跑到这儿来干什么了?”
炽寰没有化的太小,尾巴都遮不住,他连忙喊道:“你别过来。”
俞星城:“怎么了?又没穿裤子啊。”
炽寰:“不是!”
俞星城终于还是提着灯笼绕过去了。
炽寰在山石后盘踞着。
他……再一次,把自己折腾的血肉模糊,缺肉少骨,看起来都让人没法相信他还活着。
俞星城深吸了一口气,炽寰唯一一只还完好的爪子抱住脑袋,尾巴狂甩:“我不是跟你说哦我要出来几天吗!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你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么!”
俞星城:“……我以为是怯昧把你抓了,我还去找他要人了,然后他就把这地名告诉我了。”
炽寰倒吸一口冷气,简直抓狂:“他——他没怎么你吧!啊他当然没有怎么对待你,否则你也不会在这儿了!他没跟过来?!”
俞星城:“我觉得没有。你不出来吗?不能化形的更小一点吗?”
炽寰:“……不,我……”
俞星城:“你不会想让我抱你出来吧。你现在这个体型,我只能拖你。”
炽寰:“别别别,别拖我——”
俞星城伸手拖住他脑袋,把他从山石后头拖了出来,这才没走两步,俞星城就看见了炽寰圆鼓鼓的巨大肚子,她倒吸了一口冷气:“难道你是雌雄同体,跑出来产子了?谁把你肚子搞大了?!!”
炽寰打了个饱嗝:“呃、一只路过的三百斤的野猪……对、对不起,早知道你会过来,我就给你留个猪耳朵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一写到寰寰,就瞬间沙雕。
第87章 撒娇
俞星城把他半拖半抱出来, 炽寰一直爪子抓着她手臂,鬃毛全堆在她臂弯里,表情抗拒, 身体诚实的被她扛走了。
怎么看怎么都有撒娇之嫌。
炽寰确实也没想到俞星城会来找他。自己一条蛇的时候什么都好说,他修炼如此多年的路上, 也什么苦日子都有过。但要是某个让他又爱又恨, 还欺负过他的混蛋, 忽然忘记了过去,甚至开始关心他,炽寰当然是愿意立马作福作威的撒起娇来。
她的力气, 拖动一个炽寰都费劲, 更何况还有他肚子里的野猪——
俞星城拖了几下,觉得不对劲了:“这季节就算是贴秋膘,也没有三百斤的野猪吧?那家养的大肥猪, 也就两百多斤上下了。你到底吃了个什么玩意儿?而且獠牙也吞进去了,你不嫌扎的慌么?”
炽寰有点慌了:“唔, 可能它最近也吃多了吧。”
俞星城:“使点劲儿!我拖不动你。”
炽寰拿尾巴往火堆的方向拱了拱, 算是借点力给她,俞星城心想:刚刚逃到山石后面躲起来的时候, 恨不得一飞就去了,这会儿在她怀里又开始装虚弱。
俞星城把他放在火堆边, 炽寰本来想盘在她身上,却弯了一下肚子, 发现撑得几乎要吐了, 只得老老实实的摊在地上,慢慢等自己消化。
山洞里并不算平整,实在是太像野兽的暂居地, 俞星城环视了一圈后,坐在了火堆旁:“到底吃了个什么,还是说你肚子里长东西了?”
炽寰鬃毛也沾了很多血,血污粘着一撮一撮的银鬃已经结块,他这会儿要是化成人形,怕是脸上都脏兮兮的。炽寰犹豫了一下,俞星城的目光又太探究,他不得不吞吞吐吐道:“我吃了个三百年道行的野猪精。”
俞星城一愣。
炽寰自己觉得心虚,先急道:“你不许骂我,妖之间就是这样,平日我不需要靠吃他们来回复灵力,就懒得吞食小妖,但如若是大妖受伤,为了尽快恢复,捕食其他的妖都是很正常的。”
俞星城倒不是吃惊妖界的弱肉强食:“你怕我骂你吗?”
炽寰:“我不知道。你已经变了太多,你已经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了。以前你把所有的生死都不放在眼里,但现在你却总是被别人的事牵动心思——我看你之前帮胖虎鳄姐他们,就觉得你会不愿意让我吃别的妖……”
虽然最开始,炽寰觉得这个柔弱,生活憋屈不易的少女,在某些想法上,都比较像那个她。
但渐渐的,炽寰觉得不太一样了。
他见识到过上云神殿中,那个看似闹腾实则残忍,看似爱玩有趣实则心如死灰的她……现在想来上云神殿不过是她自己制作的囚笼,她摆放人偶的过家家游戏。
现在的俞星城有生气太多了,她会愤怒,会好奇,会沉默的关心别人,会心底暗自的柔软。
他不确定现在的俞星城希望他怎么做事了。
俞星城摇头:“我也没那么感情泛滥,我帮他们也只是因为大家关系亲近。妖之中也有弱肉强食,我都理解。
只是你为何要来这里?又是怎么受的伤——若是受伤了,你就回家呀。”
回家。
炽寰小声逼逼:“我以为你不觉得自己有家了。”
俞星城抬手按了按他脑袋:“我自己能照顾好我自己,所以我住的地方就是我自己的家,再加上现在还能跟铃眉肖潼他们一起,还有戈湛给做饭,这还不算家吗。像你这种照顾不好自己的家伙,还是把我旁边当做家比较好。”
炽寰心里一烫,却别过头去:“你看见我受伤,肯定又要大惊小怪。再说,我事儿还没办完呢,我懒得回去。”
俞星城:“什么事?”
炽寰:“……老子要把滔天杖拿回来。”
俞星城:“不在怯昧那里么?”
炽寰:“在京师附近的妖替我查到了。说是镇妖塔旧址里,现在都放着许多妖类的兵器与灵核,本来还不信,结果一看是貔貅被踢下来看守此地,就觉得我的滔天杖应该也在此处。”
俞星城:“貔貅?神兽貔貅吗?”
炽寰:“其实就是一条老狗。不过他位置挺高,之前在上云神殿,也基本都是坐吃等死的养老了,他被派下来,一是说明镇妖塔旧址封的东西很重要,二是说明上云神殿内已经乱了套了。”
俞星城戳了戳火堆,又用法术让火焰更旺盛,道:“所以你是跟那条老狗交手过了?然后被打成了这样?”
炽寰:“……老狗再强也是神兽嘛……我又是灵核都没有可怜小蛇。”
俞星城面露嫌弃:“请你不要这样自称。”
炽寰往她身边挤了挤,似乎低低的嘿嘿笑了两声。
俞星城:“打不过就走呗。何必在这儿住着。这地方怎么看也不如家里好吧。”
炽寰:“貔貅老狗当然也受了点伤,它年岁大了,伤势可没那么容易好。我就等着自己赶紧多吃点,恢复状态去再找他干一架。结果没料到中途又到了蜕皮的时候,一拖再拖就拖到你来找我了。”
俞星城抱着膝盖:“那你不回去吗?”
炽寰:“嗯,我要在这里等。应该很快我就会恢复伤势,我就去再找那貔貅老狗一次。”
俞星城:“那我陪你一起去。”
炽寰一下子转过脸来盯着她,又去看火堆:“……我又不是在帮你拿回兵器。”
俞星城:“你之前也算帮过我吧。虽然不是我情愿的。我现在也可以帮你,也不需要你情愿。”
炽寰半晌道:“……搞不明白。”
俞星城看他,他尾巴甩来甩去,又道:“搞不明白。你到底对我是什么态度。以前在商周大战之前,总觉得你看重我,后来觉得你压根不在意我,但……你在上云神殿的时候又有一段时间总来找我……我也说不上来,你现在对我的态度又跟之前很不一样了。我搞不明白这些啊。”
俞星城没觉得有什么搞不明白的,她裹着披风:“你不要把我跟之前的那个‘神’联系在一起。我既没有全知全能,性格也与她并不一样。我跟你之间的关系,只从你把我掠出来开始。”
炽寰说起这个又不困了,提起他那仅一夜的趾高气昂,现在还得意:“我还是老爷呢!你是妾!”
说来,他真是逻辑跟普通人不一样,一点也不觉得当时把俞星城差点弄伤是做错了,后来提起来,他是当真无辜的瞪大眼睛“你不是没死吗”“你之前跟我玩的时候,也经常咱俩打起来呀”。
直到俞星城说自己很疼,他才后知后觉,咕哝了两句“小心眼,我被你掏了灵核的时候更疼”之类的话,但那时候开始,他总算是明白俞星城应该被归类到易碎品那一类了。
俞星城解开腰间的水囊:“那真是厉害,老爷娶了个妾,一年半载过去结果是老爷大了肚子啊。”
炽寰难以会意,打嗝道:“我就是吃多了,我是公的,我又不能下蛋!”
俞星城:“……”
……算了算了。
炽寰:“那你真的就在这儿陪我?”
俞星城:“我倒是也想去找个驿馆住上软床,可这附近哪儿有。看你什么时候能痊愈,带我去见那个貔貅老狗吧。”她说着,默默操控起洞穴上部汇聚的渗水,用水沾湿手边的帕子,抬手去擦了一下炽寰被血粘在一起的鬃毛,擦了好一会儿也不像是能擦干净的,她也没那么温柔有耐性,干脆把湿帕子扔给他:“自己擦吧。”
炽寰把脸上血迹一擦,俞星城把地上某些骨头踢开,挪出一块儿能坐着的地方:“让我睡会儿。”
炽寰囫囵擦了擦,拎起那帕子看:“还是那块。”
那块让他揣走之后,被群妖供奉起来的那块帕子。
俞星城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能倚靠着什么睡着的位置,炽寰擦了擦爪子和身上,摊开手:“真不行你就睡我身上好了,我还可以再变大一点。但吃撑了就没法变小了。”
俞星城犹豫了一下:“你还受着伤。”
炽寰:“你别倚着我伤口就是了。”
俞星城委婉表达自己当然愿意枕着他:“我也不是很困,我就是睡一小会儿。”
炽寰那只还算完好的爪子把肚皮拍的啪啪直响:“你废话真多啊。”他说罢,黑蛟的身体变得愈发庞大,连火堆都让他尾巴扫起的灰土给掩盖灭了,他盘旋的身体都快填满了大半个山洞。
俞星城爬进去,找见他盘在身体中的脑袋,也躺在他光滑微凉的身体上,半倚靠着他下巴,裹紧披风。
炽寰说话声都大了许多,俞星城差点被他震聋了。他道:“我可不保暖哦。”
俞星城顺手挠了一下大黑蛟的下巴,拍了拍他:“没事,我不冷。你小点声。”
炽寰呼呼两声,不说话了。
俞星城闭着眼睛:“希望你明天起来就伤势能好一些了。”
炽寰依旧小声呼了一下,就当做回答了。
俞星城有点想笑,却觉得找到了他有点安心,再加上一路疾奔,一夜寻找,确实有些累了,便没多久就偏头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