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阳摇了摇头,“肖先生出门了,要过两天才回来。”
娄道长:“什么?!”
他没有肖司明的联系方式,没想到这么不巧,肖司明今天竟然不在家。
肖道友不在,阮道友虽然也有些本事,但似乎更擅长的是画符,和他们今天要做的法事不太一样。
阮阳注意力却被他前面那句话吸引了,“酬金一百万?”
他突然高兴起来,一百万!加上这一百万,他就能给肖先生送上礼物啦!
卫瑄闻言也不继续斗地主了,凑过来加入他们的讨论:“什么法事啊给一百万,这么壕的吗?”
娄道长叹了口气,“唉,这一百万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阮阳刚刚才看到点礼物的影子,听娄道长这一说,一颗蠢蠢欲动的心登时又冷静了下来,忧虑地问道:“怎么说?”
娄道长没能成功搬到救兵,正头痛着,不过既然阮阳问了,他也就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跟他们讲了讲具体情况。
本市有位姓林的企业家,属于白手起家,从二十多岁奋斗到四十多岁,五十岁那年才老来得子,妻子给他生了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儿。
三天前,林老板的女儿过十五岁生日,当天晚上约着朋友出去逛街,逛街的时候正巧遇上了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十字路口大货车追尾小轿车,又被随后的五辆轿车来了个连环撞车。
那条街人流量很大,七辆车的追尾致使八人受伤三人死亡,还有俩伤患直接被救护车送进了icu。
这事跟林家女儿原本没有什么直接关系,她就是一个路过的,她的朋友们好奇心比较重,凑上前围观了一会儿医护人员的现场抢救,但这血腥的场面着实没什么看头,片刻后众人便兴致缺缺地准备离开。为首的女孩子愣道:“咦,小茜呢?”
他们回过头,林芊茜已经倒在了地上,连呼吸和心跳都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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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道长痛心道:“事情就是这样,根据贫道和师弟们的分析,这绝对是被冥差勾错了魂哇!”
车祸现场是最容易被勾错魂的地方,魂魄一旦被带走,想要带回来就很难了。
卫瑄听完后,沉默了一阵:“就这?”
娄道长:“???”怎么回事,卫道友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狂妄?
阮阳则不着痕迹地瞥了黑无常一眼,好奇道:“冥差还能勾错魂?”
黑无常被人当着冥王的面指出他们冥界的不足,身形立刻僵硬了几分。
娄道长叹息一声:“可不是嘛,他们只管勾魂,有时候勾错了也就这么带到冥界去了,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又没法和冥差取得联系,按理说这种基层的腐败现象是要告知他们的上级的,可是道门和冥界中人的关系算不上好,我们已经去城隍庙和无常殿告过好几次了,这样的现象依旧得不到改善,唉,实在是投诉无门啊!”
伴随着他的感叹,院子里先前自称是保镖的那位身着黑衣的高大男鬼不知为何,身形越发僵硬了起来。
最后,他猛然直起身,朝这边走了过来,娄道长发现这鬼的两只脚居然是能够着地的。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细想,便听对方语气十分愧疚,态度又很真诚地说道:“你说的这个现象我们确实不清楚,回去后我一定会彻查此事,实在是抱歉。”
娄道长:“???……”
他脑袋有点晕,这鬼说这话是什、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黑无常:糟糕,大意了!
肖先生:趁我不在就想搞事情?
第80章
事关冥界在冥王心中的形象, 黑无常滑跪道歉滑得十分自然。
冥差勾错魂的事确实偶尔会发生,不是他们不想管,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阳间这两年鼓励开放二胎政策, 人口爆炸还老龄化严重, 冥差的数量已经增加到了三百多位却还是存在人手不够的问题,这一个环节出了差错,就得给上一节的人加大工作量,这样搞的话根本管不过来。
所以当碰上勾错魂的情况,大家一般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被勾错的倒霉鬼一点福利, 安排它下辈子投个好点的胎,这事就当做没发生。
这是冥差们心照不宣的解决方法, 阳间对此却无从得知,便以为是基层冥差作风腐败不讲道理。
阮阳也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他重新上岗的第一天就遇上这种当面投诉的事件,没有这方面的处理经验, 因此差点被黑无常的一通官话绕晕过去,等回过味儿来才小声问道:“所以真的会勾错啊?”
黑无常心里暗叫糟糕, 生怕阮阳对冥界的印象不好, 心情苦逼地跟他咬耳朵:“工作上的失误总是难免的……殿下你放心, 我回去就让他们立刻改进, 以后绝不再犯!”
说罢,他挺直腰杆,又转向娄道长说道:“还请您带我们去那位林老板的家里看看,顺便告诉我一下是哪块辖区出的事,我也好尽快找出犯错的那位冥差。”
娄道长:“???”这鬼怎么一直神神叨叨的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他看向阮阳,满脸的懵逼:“阮道友, 你们事务所的这只鬼……”他顿了顿,别扭地改了口,“这位保镖,究竟是何来历?”
阮阳看着他,深知娄道长今天这趟是来找肖先生帮忙的,自己那点实力并不被对方放在眼里,如果再不拿出点筹码来让对方瞧瞧,今天这笔价值一百万的大单可能就要跟他有缘无分。
因此他思索一二,语气郑重地重新介绍道:“这位,就是你说的上级,冥界的黑无常大人。”
身材高大的男鬼站在一旁跟着摆出礼貌又客套的微笑。
娄道长:“……”
他张了张嘴,声音无比艰涩地说道:“哪个、哪个黑无常?”他的两个师弟也被惊得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阮阳伸手挠了挠耳后,他对冥界还不熟悉,难道还有第二个黑无常吗?
见黑无常朝自己摇了摇头,他思索了一下,认为可能是自己的介绍方式有问题,于是接下来介绍得更具体了些:“就是无常殿里的那个黑无常呀,你们刚刚不是说去无常殿告过了么?现在可以当面和他说。”
身材高大的黑无常大人也伸出手来,和一脸呆若木鸡的娄道长友好地握了握,态度诚恳极了:“就是这样,如果你对我们工作上还有什么意见,也可以一并提出来。”
娄道长:“……”
他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惶惑,眼神迷茫地看向一脸无害的阮阳。
阮道友,不知为何,贫道现在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眩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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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道长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老道长了,硬是撑住了没晕。
他频频看向黑无常,直到黑无常一拍脑门儿,恍然大悟似的掏出了一串足以证明自己身份的勾魂索,上头散发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幽冥之气,说这不是冥界的东西都没人信。
娄道长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百思不得其解,语气也诚惶诚恐,小心地试探道:“无常大人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冥界中人向来不和他们过多来往,整个道门,也就几家规模比较大的道观能够设法接触到冥差,但这种交情也只限于能说上几句话而已,据和冥差打过交道的道友所说,这些冥差脾气都很不怎么滴,架子也大,一言不合就要打架……
他战战兢兢地看向面前的高大男人,对方听了他的问题后果然浓眉一拧,脸上登时戾气横生,仿佛下一秒就要用勾魂索抽他两鞭子。
娄道长下意识紧张得绷紧手背——果然是脾气不好的样子啊。
黑无常则一脸莫名:“我为何不能来这里?”
他忽然想起这老头进来就说要找肖司明,怕不是跟肖司明一伙的,想要离间他们冥界和殿下的感情。
他心中豁然开朗:难怪肖司明那厮走得这么干脆,原来是留了后手!
黑无常心说自己果然有先见之明,居然能想到这一层,随即理直气壮地声明自己的身份:“我现在可是这里的保镖!”娄道长:“……”
不是,你这个骄傲又自豪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阮阳心心念念着那一百万的高昂酬金,见娄道长陷入沉默,忍不住出声询问:“娄道长,既然是要做法事,能带我们一起去吗?”
被他这一问,娄道长终于回过神来,他看了看阮阳,又看了看他身边存在感极强的黑无常……
娄道长疯狂点头:“能能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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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阳要跟黑无常去做法事,莫宇自然是要跟着的,卫瑄被肖司明嘱咐过,也得跟过去。
好在娄道长他们来时坐的是林老板的suv,不然这么多人还真坐不下。
路上阮阳还担心自己这边的人会不会太多,等到了林家,他才发现自己完全是多虑了。
林老板奋斗了大半辈子,名利双收,可是就林芊茜这一个女儿。
林家接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口气请来了各个领域的大师,如今这些大师们聚在一起,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硬生生把偌大的客厅挤成了菜市场。
为了避免引起骚动,在进门之前,黑无常便隐匿好了自己身上的气息,因此他们的到来并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娄道长领着他们找到一位身穿青白色道袍的老道士,介绍道:“这位是来自本省道协的段老道长,这次作法,我们汉阳观全听段道长的安排。”
阮阳听明白了,这位蓄着长白胡须的段老道长在道协里的地位应该不低。
与此同时,段道长也在观察着他。
在听到娄道长介绍这群人是来自什么事务所之后,段道长视线落在阮阳过分白嫩漂亮的脸上,忍不住皱了皱眉:“这就是你提到的那位道行高深的道友?”
娄道长知道这位段道长的脾气,只得苦笑着解释道:“那位道友不巧出远门了,不过这位阮道友身边站着的是……”
话音未落,段道长已经打断了他的介绍,示意他不用再说,“罢了,此事不能再耽搁,准备准备,我们也开始吧。”
娄道长他们摆起了香案,阮阳只能两手空空地在一旁站着,同时好奇地观察起了四周。
这种鱼龙混杂的场合,有身怀真材实料的大师,自然也有没什么本事混进来蹭吃蹭喝的神棍,但无论是哪一种,众人面上均是一脸的高深莫测,非常有高人之姿。
像阮阳这样四处张望的,一看便知是刚入行的新人,心里想什么全部写在了脸上,便显得尤为格格不入了。
段道长用余光观察了他一会儿便收回了视线,认定了对方八成是哪家不懂事的小少爷对道门好奇,跑出来瞎胡闹的。
罢了,只要不耽误他们作法就好。
黑无常尽职尽责地跟在阮阳身边,阮阳见刚才还不把他们当回事的段道长此时先是掏出了一尊无常像,随后满脸郑重地掏出了一根香和一大把冥钞,不由得好奇地问:“这就是道士请冥差的步骤吗?”
黑无常也瞧见了,尤其是看见段道长那尊无常像的时候,额头立刻汗如雨下。
冥界的薪资太低,阳间道士请冥差时总是会“顺手”烧下来一些冥钞,总有几个穷得揭不开锅的冥差愿意拿钱替道士们办事。
不过道士们委托的通常都是些小事,诸如什么给已故的亲人捎些吃食或是生活用品什么的,因此上头对这种小打小闹也是不管的,这笔钱算是冥差们凭本事捞的外快。
但是,说到底这也算是一种贿赂行为,确确实实体现了冥界基层的腐败程度。
尤其这位段道长不知是为了提高难度还是为了确保能够顺利带回林家女儿的魂魄,居然准备请无常爷来帮忙。
当着冥王殿下的面,黑无常心虚地老脸一红,硬着头皮道:“怎么会呢,那些冥钞想必是给逝者准备的叭。”
阮阳点了点头,似乎是相信了这个说法。
黑无常在一旁松了口气,突然又庆幸这老道长准备请的是自己,不然换了哪个基层上的小冥差,真当着殿下的面给请出来,再叫殿下亲眼看见冥差受贿的场景,冥界的形象还要不要了。
香案摆上后,林老板和林夫人双双出场。
爱女出事,对他们来说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他们只能将渺茫的希望寄托于这一屋子大师。
林老板已是花甲之年,身体早就已经不如过去那样健朗,最近更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下楼梯都需要管家在一旁搀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