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宫中赴宴皆是以每一家为单位,因为皇后娘娘开恩,每一家都来了不少人,但再多,也就各家正室与两名姨娘带着家中女儿。
像顾家这般倾巢出动的,可以算是天下独一份。
当顾家车队停靠,姨娘们浩浩荡荡的下马车时,引来不少瞩目。
众人嘴上不说,但心里却是鄙夷得很——顾家真是另类,一家主母怀孕不能来,嫡女竟也不来,倒让一群姨娘们来丢人现眼,可真是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
顾老太太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因顾老太太身有诰命,穿着规格统一的宫装,繁复又沉重,加之其年级大了,更显笨重,要几名丫鬟扶着,才敢慢慢走路。
紧接着是裴姨娘和顾千柔下了来。
宫中宴席,老太太们是没什么可比的,但夫人小姐们无不在穿着上下功夫。
裴姨娘保养得意,穿着暗红色缀着月白的长裙,挽着流云髻,上面缀着不少珠饰,一旁的顾千柔穿着淡粉色锦缎长裙,最外面还罩着一件缀着狐毛的小披风,富贵中带着俏皮。
女儿像父亲,儿子像母亲,而因顾尚书容貌俊美,所以顾家女儿容貌都很出众,加之顾千柔浑身上下披金戴银,更是璀璨夺目了。
紧接着,是一个个的姨娘们下马车。
刚开始的几位姨娘端庄又安静,说话细声慢语,一看便是出自书香门第,但随后的几个姨娘,叽叽喳喳,好似农夫进城一般,大声笑着叫着。
众人频频侧目,看向顾府周姨娘和柳姨娘的眼里满是鄙夷,顺带着,将顾家其他姨娘都鄙夷个遍。
顾千柔气得险些冲过去扇那几人嘴巴,“这些贱人怎么能拿上台面?真是丢死人了!”
裴姨娘的面色也是青一块白一块,因为身边有一个平日里还算说得上话的夫人,两人正要招呼,却因为柳姨娘和周姨娘的喧哗,那夫人看了看,便不着痕迹的离了开。
“那有什么办法,府中贱人当道。”隐忍的裴姨娘也忍不住咒骂出来。
顾千柔急了,压低了声音,“娘,您之前说的皇后姨母要陷害赵……”
顾千柔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裴氏捂住了嘴,“你疯了,这种事怎么能在外面说?如果真被人听到要坏大事的!”
顾千柔也赶忙苍白着脸闭了嘴。
倒是裴氏,开始真正琢磨起是否需要早些催促皇后姐姐着手此事了,因为她有种预感,皇后姐姐还在惦记着顾千雪,让其成为太子妃。
别怪柳姨娘和周姨娘大惊小怪,实在是,这是她们见到最大的场面,加之两人也才十几岁,忍不住大呼小叫起来。
“柳姐姐你看那宫墙好高,那些守卫兵士好威武!”周姨娘激动得大叫,“柳姐姐你快看,宫墙里面有个尖尖的屋顶竟然是金色的,会不会是金子造的?”
柳姨娘心里虽然瞧不起周姨娘,但却忍不住摆出高姿态,“你懂什么,那不是金子,是鎏金,就是外面包着金子。”
顾千柔最终还是没忍住,“你们几个闭嘴吧,没看见人家夫人小姐都是安安静静的吗,你们以为这里是菜市场还是你家后院,你们不嫌丢人吗?”
周姨娘对裴氏和顾千柔还是有些忌惮的,向后缩了缩,没敢说话。
柳姨娘却不怕顾千柔,更是巴不得找她吵架,因为只要她为难了裴姨娘和二小姐,大小姐就会给她许多好处。
“呦,我当是谁来教训我们呢,原来是二小姐呀,你都说了别人家的夫人小姐,但我们是姨娘,是拿不出手的姨娘,和你亲娘一样。”柳姨娘才不在乎什么面子不面子,面子值几个钱?还不如来些实惠。
顾千柔最在意的便是自己的身份,也最恨自己出身,“你这个贱人!”说着,对着柳姨娘的脸便准备抓去。
柳姨娘也不是省油的灯,相比娇生惯养的小姐,柳姨娘可有力气。她一只手抓住顾千柔的手,另一只手不着痕迹的拽住顾千柔的衣领,而后身子后倾,伪装成挨打。
撕拉一声响,将顾千柔的的衣领生生撕开。
本来打算无视顾家人的夫人小姐们立刻围了上来——笑话,谁不爱看热闹?尤其是这些整日无所事事的后院女子,更喜欢看热闹。
“啊——”顾千柔一声尖叫。
顾千柔身边的翠儿没想到自家小姐吃了亏,赶紧冲上去帮忙,“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一边大骂着,一边上手去打柳姨娘。
柳姨娘身边的丫鬟自是也不会瞧着,很快便参战。
顿时,四人打成了一团。
“住手!”裴氏慌忙冲了过来,脸都白了,一方面是自己女儿受欺负,另一方面是整个家族成了笑柄。
能不受欺负吗?入宫参加宴席,姨娘小姐可以多带,但却不能多带下人不是?尤其是顾家这种倾巢而出的,更是一人只能带一名丫鬟。
是以,顾千柔发挥不出人数优势。
“柳玉兰你有点眼力吧,你真以为这是我们家院子?”众目睽睽之下,裴姨娘不好意思骂出脏话。
柳姨娘瞪了裴姨娘一眼,“是你女儿先动手的,怎么着,我还能硬挺着挨打?呵,还真以为是官家小姐了,不就是个庶女吗?有本事,你从夫人肚儿里爬出来啊。”
周围一群夫人们都笑出声来,看向裴姨娘和顾千柔的眼神满是得意。
正室和妾室从来都是形同水火,这些正室夫人最恨的就是妾室姨娘,尤其恨裴姨娘这种出身高贵的。
平日里参加宴席聚会,她们这些正室不得不和裴姨娘平起平坐、谈笑风生,不是喜欢裴姨娘,而是忌惮她的家世而已,心中早就憋闷不已。
正和人寒暄的顾家老太太郑氏发现乱起来的人竟然是自己家的,气得老脸铁青,“裴氏,柳氏,你们给老身过来!”
这边正闹着,一队豪华霸气的皇家车队姗姗来迟,即便是天色渐黑,但那金色的帘子也是闪了众人的眼。
不知是谁喊了句,“竟是永安长公主,”话音一顿,紧接着是更惊讶的音调,“还有厉王府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