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顾尚书顾庆泽。
他刚下值回来,刚到门口就听管家说发生大事了,几乎是小跑地冲到满福院,刚入院子就听顾千雪说和离一事。
郑氏已经怒火中烧,直接忽略了顾尚书,站起来就对顾千雪喊道,“和离就和离,你以为我们家稀罕你那傻子娘?从前我们忍了,是因为赵元帅还算是个英雄,如今赵元帅通敌叛国成了阶下囚,你们还有什么底气?你要是不说刚刚那些话,咱们顾家就当养个废物,给赵氏一碗饭吃,既然你说了,那就正好!和离!谁不敢和离谁就天打雷劈!”
顾尚书的身子生生一怔,他本愚孝,但这一刻却被母亲打击得遍体鳞伤。
他知道母亲攀附富贵,他可以理解,毕竟他们顾家根基不深,能爬到这个位置全拖两位丈人的帮衬。
但母亲不顾他的意见轻易放话和离,却说明其根本不尊重他。
便是愚孝,心也凉了许多。
如今顾尚书彻底想开了,他本就不是什么进取之人,为人虽然自私,但对人却没有坏心,他所憧憬的不外乎有官职、有小权,有着衣食无忧的小虚荣,像裴丞相那样拉帮结派,他做不到、也不想做。
所以,如果时间重回,他不会走以前的老路。
顾尚书上前拉住顾千雪的手臂,“千雪你冷静,如今你也看到爹和你娘的感情很好,你忍心拆散我们吗?我们一家团圆,难道不好吗?”
经过种种事情,顾千雪对顾尚书态度也好转,何况顾尚书对赵氏一向关爱有加,无论因为顾千意的面子还是因赵氏的美貌。
郑氏却嚎了出来,“庆泽,你眼中若还有我这个娘,就让她们滚出我们顾家!”
顾尚书当着众人面噗通一声给郑氏跪下,“对不起母亲,但儿子不愿和离。”
“你!”郑氏捡起拐杖便狠狠向顾尚书身上打去。
郑氏虽老但身强力壮,本就不是那种娇弱的大小姐出身,这几棒子下去,可谓虎虎生威。
顾尚书虽人在壮年,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在这少女手腕粗细的拐杖殴打下,几次险些被打趴下。
即便如此,顾尚书却依旧重新咬牙跪好,不肯屈服,甚至连痛都没喊上一句。
顾千雪看着这一幕,却欣慰的笑了——是啊,她终于能放心的将赵氏交给顾尚书了。
只是……她冷冷撇向郑氏,这个老家伙还是个问题。
“呵,我打冰人,祖母怨我殴打朝廷命官,如今你打父亲,就不是殴打朝廷命官了?”顾千雪出言嘲讽。
郑氏气急败坏,“他是我儿子,我打儿子算什么殴打朝廷命官?”
顾千雪一耸肩,“没文化真可怕,如果我现在报官,保准抓你进去,你信是不信?”
郑氏几乎要气疯,抓起拐杖便向顾千雪身上打,“好,今天老身就要打朝廷命官了,不仅打他,连你也打,你们这群赔钱货!”
人群中一阵尖叫,一些丫鬟甚至吓得闭了眼。
顾千雪也不躲,只是静静地瞧着,一双眼紧紧盯着郑氏,却阴森得很。
初烟自不会允许千雪郡主被人打,别说是一个老太婆,便是南樾国皇帝都不许。
众人只见一抹烟般,初烟已闪现到顾千雪身前,一伸手捏住拐杖,内力一震,那木质拐杖竟被震得四分五裂。
因郑氏还握着拐杖另一端,人被震开,只觉得整条胳膊都疼得发麻。
“反了!都反了!报官!报官!”郑氏趴在地上大叫。
整个满福院人仰马翻,乱成一团,还真有丫鬟跑了出去。
“不许报官!”顾尚书大喊。
“初烟快拦住那人,家丑不能外扬!”千雪低声道。
初烟点头,身子已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挡在跑出去企图报官的丫鬟身前,二话不说飞出一掌,那丫鬟就如同一片残叶飞入厅堂,恰巧跌落在郑氏身边,在郑氏吃惊的眼神中,那丫鬟一张嘴,喷出一口鲜血。
顾千雪下意识向对初烟说,下手太重了,但想想现在不是责备自己人的时候,便又咽了回去。
有了这么个杀鸡儆猴, 郑氏再也不敢吭声了。
她哪什么吭声?论人心,自己儿子的心思在赵氏那个狐狸精身上;论权势,除儿子外,整个顾府权势最高的是顾千雪这个小狐狸精;论武力……乖乖,顾千雪那冷面丫鬟到底是什么人,力气怎么就那般大,一掌能把人打死,院子里多是丫鬟老婆子,加起来也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于是,郑氏老实了。
一瞬间,整个满福院也安静了下来。
顾千雪款款走到郑氏面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吧?行,如今就给你一个机会,写和离书吧,现在就写。”
“写就写!”郑氏面色苍白地从地上爬起来,“来人,拿纸笔!”
顾尚书赶忙喊道,“母亲,要写您自己写,我不写!”
“你这个不孝子,我……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
还没等郑氏的话说完,顾千雪却如同想到了什么一般,问向身旁的顾尚书,“关于外公一案,不知父亲可有消息,最后处理的结果如何?”
郑氏一愣,这个时候顾千雪为何问这个?
顾尚书这才恍然大悟,“今日早朝皇上便宣布赵元帅一案的结果了,”说着,看向郑氏,“皇上发布诏书,赵元帅通敌卖国一案不实,赵元帅被楚炎国奸细陷害却忠贞不屈,为表彰其忠心,特为赵元帅加官进爵,封侯爷位,爵位世袭!”
顾尚书的话如同一盆冷水,从郑氏的头顶泼了下来,刚刚或愤怒或羞耻,一下子被浇得一干二净。
郑氏尴尬无比,又心惊胆战。
怎么就……封爵位了!?
但随即,郑氏又想到了什么,“等等,赵元帅……不不,赵侯爷无子,这爵位以后会不会传给你……不不,是传给千意?”
顾千雪猛地翻白眼,郑氏出身小户就小户,别这么丢人行不行?刚刚还声嘶力竭的要顾尚书和离,怎么转眼间又惦记别人家的爵位了?做人还能不能要点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