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陆危楼说话了。
“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不喜欢了。”顾千雪立刻回答,语气坚定,“爱情没你想的那么伟大,历经重重磨难依旧爱得死去活来,磨着磨着激情没了,恋爱的那种感觉就没了。实际上,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早就将他放下,正是因为你的出现,我才放不下。”
此时的陆危楼十分矛盾,却不知应该出现,还是不应该出现。
理智上,既然将她推了出去,便不应出现而绝了她的念头。
但在私心上,他想不想让她忘了他,想永远驻扎在她心里。
随后,两人都未说话,各有心思。
一阵冷风吹来,顾千雪抖了抖,陆危楼下意识要将搂在怀中,但到底还是忍住了,“楚炎国有血月楼的据点,本座对东圣城也是熟悉无比,虽然你不想再见到本座,但本座依旧要保护你,因为你自己也应知晓,宫凌安不是什么好人。”
顾千雪垂着眼,盯着雪地上冒尖的一个石子,点了点头,“我知道。”
宫凌安亦正亦邪,神神秘秘,虽然从前他恨着她是因为锡兰妃的原因,但她心底却依旧有种不安,总觉得宫凌安在筹谋着什么。
宫凌安是个鬼才,不到十岁便看懂了冥教秘籍,更学会伪造术生生将锡兰妃引偏,更是能将几百年来冥教历代教主都无法实现的炼尸傀儡术研究出来,说宫凌安会老实本分的在楚炎国,她都不信。
宫凌安好似一柄双刃剑,既有害的一面也有利的一面。
也正是因为鬼才宫凌安的存在,顾千雪才决定将苏凌霄带到楚炎国碰碰运气。
“知道就好,那我们便后会无期了。”陆危楼嘶哑的声音重带着一种凄然,若绝唱一般。
“等等!”顾千雪追问道,“陆楼主你能回答我问题吗,我求求你,到底是谁请你去关东城帮我,即便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你依旧不告诉我吗?”
面具之下,陆危楼的眸子闪了闪,燃烧的火苗随即又熄灭,他闭上眼,明知不该如此但却拗不过私心。
“宫凌沨。”
他本不应说这个名字,他知晓自己应从她的世界中全身而退,然而无法战胜私心,他的私心依旧希望能留在她的心中,哪怕蜷缩在一个永不见光的角落,哪怕最后只剩下一个片面的名字。
“果然是他。”顾千雪喃喃自语。“既然你已回答了我这个问题,就让我得寸进尺,再问一个问题吧。”
“你问。”
顾千雪抬起头,看向比自己身高高出许多的黑色身影,“从前你受人所托,如今为什么还要帮我,原因!”
陆危楼伸手捏住而她的下巴,将其抬得更高,“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好,原因你猜不到?”
“……”
“不过你放心,本座说话算话,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顾千雪,你多保重吧。”说着放开了她,转身离去。
从前陆危楼来去皆用轻功,若一阵黑旋风般,但今日却一步一步走着离开,有种依依不舍之感。
顾千雪愣愣看着陆危楼的背影,却好似从他身影上看到另一人的身影。
用了好大力气才将眼眶中温热的东西逼了回去,她扯了扯嘴角,“永别了,陆楼主,也同样永别了……宫凌沨。”
雪越下越大。
明明是傍晚,明明没有月,却因为这银白的雪,未曾天黑。
黑色的身影在雪地中仿佛剪影,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血月楼的刺客们见楼主已走,便也交换了下眼色,随后用轻功离开,快速追赶了过去。
初烟快步上前,“郡主,您没事吧?”
顾千雪摇了摇头,笑了笑,“没事,我们回去吧,待明日雪停后继续赶路。”
雪就这么下了整整一夜。
苏凌霄的车队有长途跋涉的经验,用专门的护腿包裹了马腿,又用毡垫盖在了马身上。
每个车厢都有一个小暖炉,放入木炭后点燃暖炉,车厢内便暖呼呼的。
一夜就这么舒舒服服过去,第二日清早虽然天冷,但雪停了。
大清早车厢里便忙开了。
初烟伺候着苏凌霄梳洗,顾千雪则是端来了早膳。
车厢是用来躺着的,但一旁有个暗板,将暗栓拔掉,向下一拉就是小桌,桌上摆满了丰盛早膳。
为了增强食欲,顾千雪干脆将苏掌柜也请了上来,加上初烟,四个人一起挤在狭小的车厢里用早膳,还真有种热气腾腾的美味气氛。
早膳中间众人都未闲聊,倒是吃完饭后,顾千雪问了一嘴,“下雪定要耽搁路程吧?苏掌柜预计我们还有多久能到东圣城?”
苏掌柜道,“咱们车队与一般车队不同,别的车队遇到大风天或大雨大雪怕就要耽搁路程,但我们的车队无论是侍卫还是马匹都经验丰富,即便盯着暴风雨照样能前行,所以即便是耽搁,也最多半日,稍微赶赶就过去了,然而最大的问题并非路程,而是如何进入东圣城。楚炎国对外封闭,加之其容貌与其他国家人容貌诧异大,所以我们车队只要进入国境,怕就要少不得盘问。”
顾千雪点了点头,“知道了。”心中却道,怪事处处有,皓岚书院到处扎根,却进入不了楚炎国,血月楼却能渗入进去……当想到血月楼,再次想起陆危楼,从而再次忆起前一夜的梦境。
前一夜,顾千雪休息得极为不好,反反复复做一个梦。
梦见他面前是个男人,身材高大修长,周身冷气逼人,一身纯黑色袍子,然而她怎么也看不清那人的脸。
好像是厉王,却又好像是陆楼主。
越是看不清,她便越是想看,然而越是想看,她就越看不清。
急着急着,便这般急醒了。
顾千雪将心思小心的藏了起来,陪着苏凌霄赏雪景聊天。
顾千雪藏得很努力,心中忐忑不知苏凌霄会不会看出。
苏凌霄依旧是淡淡的笑着,灰色的眸子越发清澈透明,屡屡让顾千雪胆战心惊。
随后的路途太平,再没有大雪。
出人意料的是,车队刚进入楚炎国国界,便有一大队穿着神官服侍的人迎了上来,不知其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