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宫凌沨说得信誓旦旦,然而邵公公还是不信。
邵公公活了一辈子,什么鬼啊神啊听得多了却没见过,所以压根就不信,“王爷,也许您最近太累了,要不然奴才让厨房为您熬些安神汤?”
宫凌沨苦笑,“公公不信?”
邵公公尴尬的沉默了下。
宫凌沨点了点头,“罢了,别说邵公公你不信,当初顾千雪与我说的时候,我也是不信的,还告诫她不能瞎说这种话,恐被人当成疯子或者怪神论者……罢了,天色不早,公公去休息吧。”说着,起了身。
邵公公道,“王爷您这是要去哪?”
宫凌沨眼神闪了闪,“去尚书府一趟。”
……
一个时辰后,一队人已用轻功越过尚书府的围墙,饶过巡逻的家丁,轻车熟路的到了听雪院。
“在外面守好。”宫凌沨对君安道。
“是,王爷。”君安好似正常,而实际上早少了平日里的精神气儿。
初烟离开,如今不知所踪,千雪郡主还失忆,他深知不知道哪里去找初烟,欲哭无泪。
宫凌沨潜入房间,亲自将灯点亮,撩开锦绣床帐帘子。
却见,她静静睡在床上。
她的面颊依旧白皙柔美,乌黑的发丝柔亮散在床旁,不同于南樾国女子的深邃眼窝,双眼紧闭,浓密睫毛若蒲扇一般盖在面颊。
这面容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
他多希望她睁开眼便恢复了记忆,重新成为认识之初的顾千雪,哪怕她心中苏凌霄。
安塔娜只觉得眼前很亮,皱了皱眉头,便下意识睁开眼。
当见到面前一身黑衣的男子撩着床帐目不转睛盯着她时,下意识尖叫出声。
他没阻拦她,依旧静静看着,企图在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中找到顾千雪从前的影子。
安塔娜下意识将被子抓在胸口,“救命!来人啊!救命!”
宫凌沨的双眼就如同看一个陌生人一般,即便面前女子和他最爱的人一模一样,甚至……是同一个身体。“千雪,是我。”淡淡道。
安塔娜这才冷静下来,仔细看去,竟发生是厉王。
“王……王爷,这么晚了,您来我这里坐什么?”她声音颤抖,眼神依旧闪烁。
“睡不着,想找你聊聊。”宫凌沨道。
安塔娜僵硬的点了点头,“……好,但孤男寡女……呃……我不是那个意思,但我们已和离,所以……不太好,我……”
宫凌沨撂下床帐,“我在门外等你,你穿好衣服后叫我。”说着,离开房间。
实际上安塔娜已做好了准备,如果厉王真的强迫她,那她也不会强硬拒绝,虽然太子妃的位置诱人,但毕竟太子妃之位对于她来说就是个幻想的大饼,谁知道太子以后会不会变卦,她不会得罪厉王。
穿好了衣服,安塔娜还快速跑到梳妆台前擦了擦粉,咬了口脂,用茶漱了漱口,确保自己明艳动人,这才走到门旁,轻声道,“王爷,您可以进来了。”
门开了,宫凌沨入内。
安塔娜颔首垂眉,却时不时的抬眼,浓密的睫毛煽动,楚楚动人,“王爷刚刚会不会气我?”
宫凌沨皱眉,“气你什么?”
安塔娜面颊绯红,“没……没什么,但这么晚了,王爷想聊什么。”
宫凌沨几步走到桌旁,“来这里坐下。”
安塔娜不解,便走过去坐下。
宫凌沨将桌上最大的灯点燃,放好了灯罩,紧接着自己也坐在对面。
两个人便隔桌而坐,中间放置了灯,灯光明亮照在两人的脸上,彼此不仅能看清对方面容,甚至连任何细微动作至眼神都能看清。
安塔娜侧着脸,只觉灯光之下厉王俊美逼人,尤其是那双幽黑覆盖冰封的眸子,让人有种忍不住将其温暖的冲动。那双冰冷的眸子定定看着她,好似他的眼里只有她一人,让她害羞,面颊绯红。
“看着我。”宫凌沨命令道。
安塔娜看了过去,但随后又低下头,“怪……怪羞人。”
“我让你看着我。”宫凌沨的口吻少了温柔,竟多了平日里的冷意。
安塔娜一惊,知晓惹怒了这权势滔天的男人,赶忙看了过去。
宫凌沨见那熟悉的面颊上带着惧意,很快心又软了下来,口吻温和了几许,“千雪,你先回答我,从前的一切你都不记得了吗?难道没有一丝一毫的记忆?”
安塔娜点了点头,“真的没有记忆。”
宫凌沨是审讯犯人的好手,自然能从面前女子的眼神中看出真伪,此回答为真。
宫凌沨点了点头,随后到一旁拿出了纸笔,写了几个字,“这些字你可都认识?”
安塔娜点头,“认识。”随后读了出来。
宫凌沨将笔交了过去,“你来写。”
安塔娜一头雾水,不懂厉王的意思,便拿笔写了出来。
宫凌沨微微眯眼,却见她笔风娟秀,隐约能见到苦练的痕迹。
他陷入苦思——如果其是单纯失忆,也有可能丧失从前学会的技能以及本领,然而她未丧失,非但未丧失其技能比从前更甚。
宫凌沨的心凉了下来,隐隐作痛得令自己颤抖。
“会医术吗?”宫凌沨问。
安塔娜虽出生在楚炎国神官世家,曾经为圣女,但实际上并不会医术,而且也不喜欢医术、毒术,最喜欢描眉画眼、衣裙妆点。
“不会,怎么?”安塔娜疑惑。
宫凌沨强迫自己冷静,而后从怀中掏出一只荷包,纯黑色,长形,“能做出来吗?”
安塔娜虽不擅长女红,但也是会的,很快便找来针线盒,穿针走线的做了起来。
这荷包正是当初顾千雪所做,因为其不善女红,所以造型简单、走线粗糙,十分好模仿。
只用了半个时辰,安塔娜一模一样的荷包已做了出来,因没有黑色布料便用了白色,上面用蓝色丝线绣花,同样的款式却制作精美,“你喜欢吗?”她将荷包放在那黑色荷包旁边。
宫凌沨看着桌上两只荷包,一黑一白,款式图案一模一样,一个做工粗糙、一个做工精美,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喜欢那白色,然而他却只觉得黑色荷包愈发亲切、白色荷包十分陌生。
他好像,得到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