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夏尴尬地直挠头,说完了这句话,她瞬间被一阵无地自容的感觉所包围了。
受人之托,现在却弄成这个模样!
谢洛飞的脸上,本来平易近人的笑容,一点点消失了。
这还是安夏记忆中,第一次见到谢洛飞面对她的时候,竟然如此严肃。
“被他……外公接走了?”
谢洛飞似乎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地对安夏又问了句。
安夏抿着嘴,显得很是为难。
可是,事情毕竟发生在她手上,这时候,总不能逃避。
她点了点头,然后做好了谢洛飞会对她劈头盖脸进行指责的准备。
可结果……
嘭!
安夏吓了一跳,抬头,发现谢洛飞重重地坐在了一张椅子上,一脸的凝重,就连眉头也跟着一点点紧了起来。
安夏吃惊地看着一向沉着稳重的谢洛飞此刻像是失魂落魄一样,心里吃惊不小。
她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学……学长……对不起!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我明知道子欣她和家里……哎呀!我现在也不期望你能原谅我,但是你别这个样子,你有什么话……你就……要不你骂我两句也行啊!”
谢洛飞的眼睛始终直直地看着桌面,听到安夏的话,他慢慢摆了摆手。
“不是!我不是在生你的气,而是……”
“而是什么?”
谢洛飞的拳头一点点攥起来:“念欣被他外公接走,一定会被照顾的很好,这点,我并不担心,但是……爸爸他一直反对我和子欣的婚事,而且因为这件事,甚至和子欣闹得断绝了父女关系,我现在是担心……如果我这么贸然上门去接念欣回家,恐怕爸爸他……”
谢洛飞说得没错,顾子欣和顾海山之间的关系异常紧张,两个人这么多年来连一句话都没说过,而且就在昨晚,顾慕之还告诉安夏,顾海山现在甚至要抢夺小念欣的抚养权!恐怕,现在想要去把小念欣接回来,简直比登天还难!
安夏想到这,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告诉谢洛飞昨晚顾慕之和自己说得那些话了。
安夏倒不是害怕谢洛飞对自己的埋怨和气愤加深,而是她担心现在谢洛飞已经开始坐立不安了,再给他增加压力,似乎没有必要。
但是……事毕竟是在安夏手上出的,总不能逃避。
“学长,子欣什么时候回来?”
谢洛飞看了眼手表:“军演是今天上午结束的,大概再有一会,交接完了事宜,她就该回来了。”
这么快!
安夏因为上次刺杀贺镇生的事情被阻止了,从那之后她也就暂时放下了替安儒海报仇的念头,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关注过南海军演的事宜了。
不行!
顾子欣一旦赶回来发现念欣在他外公那里,按照她和她爸爸的脾气,两个人势必又是一场形同水火的争斗不可!
不能把事情搞得再僵了,顾慕之现在夹在中间已经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我不能再让他因为我的疏忽而承受压力!
想到这,安夏对谢洛飞道:“学长,你别担心,这样吧……我现在去把念欣接回来,你就在这里等我,如果子欣回来了……你就告诉她不要担心,我一定让你们一家人今晚就团聚。”
旁边的顾子言听到安夏现在要去顾家见顾海山,脸色一沉:“安夏!你……”
安夏知道他要说什么,赶忙摆手:“好了!我都知道!”
安夏不停给顾子言使眼色,示意他现在不要说出顾海山对自己有成见这些话,免得谢洛飞跟着更加担心。
默莱着急地起身:“小姐!还是先吃了饭再……”
安夏紧蹙眉头,瞪了一眼默莱!
这时候还吃个毛的饭!
紧接着,她拉着狄怀英,急匆匆出了门。
默莱瘫坐下来,盯着一桌子他准备了许久的丰盛佳肴,此刻,这些东西还跟晚饭开始的时候保持着一样的状态,一口也没动过。
桌子上,所有人的面色凝重,看来,今晚也不会有人打算伸手去碰一下默莱的晚餐了……
事情紧急,安夏没有闲心再顾及什么钱不钱的问题了,已经闲置了好几天的兰博基尼终于又燃烧起了引擎,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今晚……注定又无法平静了。
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或许是最近安夏犯了水逆,似乎跟她有关的每件事都无法顺利。
就在安夏急忙忙赶往顾家的时候,此时此刻的顾家,也正不太平着。
顾慕之今晚没有来找安夏,就是因为顾海山急着叫他回去。
由于昨晚的事情,现在顾海山急着召见顾慕之,顾慕之已经预感到了这次见面恐怕是有什么他不想听到的消息。
果不其然。
一回到顾家,顾慕之就感觉到了家里的气氛很是压抑,就像头顶有一片看不见的阴云正在慢慢变得厚重。
书房里,今天瞧不见了小念欣玩耍的身影,沙发上,却端坐着一个带着边框眼镜的年轻女人。
顾慕之快步走过,迅速地打量了一下这个女人的穿着打扮。
西装搭配衬衣,配合脸上一副黑框眼镜,加之脑后高高竖起的发髻,形象气质都像极了顾慕之现在最不想见到了那种职业。
律师!
“父亲,您找我。”
顾海山坐在巨大的书案后头,正在认真看着面前一份份摊开的文件。
顾慕之的眼睛很敏锐,只匆匆在顾海山面前快速一扫,立刻就看明白了那些文件与抚养权的判决有关。
只这一眼,顾慕之已经意识到了,今晚,恐怕这件事再也没办法轻松绕过去了。
顾海山这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念欣抢到手了!
听到顾慕之的话,顾海山没有抬头:“对,最近公司事情多,我怕你也没时间操心念欣的事情,所以,我已经安排好了律师和需要准备的材料。”
说着,顾海山抬手示意了一下旁边那个始终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的女人。
顾慕之凤眸微敛,看到那个律师对自己微微点头。
顾海山继续道:“念欣抚养权的官司,你出面来打,这样会更有舆论支持。”
顾慕之眉头一紧:“父亲!这件事,我还没同意!”
顾海山似乎早就料到了顾慕之会是这个反应,没有表现出气愤。
他慢慢摘掉自己的花镜,抬起头来,威仪地看着顾慕之。
“你还没同意?”
顾海山把手里的眼镜不轻不重地丢在桌面上:“顾家和顾氏,我的确已经交到了你手上,可这不代表,我做的决定,还需要经得你的同意!”
这个下马威,说得着实有分量!
的确,现在所有外界人都知道,顾慕之已经取代了父亲顾海山,是新一代的顾家掌门人,但是,顾海山这么做,并不是因为他已经没有实力,要退位让贤,只是在培养儿子而已!
所以,说到底,真正在顾家和顾氏说话最具有分量的人,始终还是顾海山。
顾慕之听得懂顾海山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自从他这次回国以来,顾慕之表面上似乎对他还算顺从,可那些毕竟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一旦面对顾慕之认为必要的大事,底线始终坚持得很严,无论是安夏还是小念欣,顾慕之始终在和顾海山抗衡。
这一切,顾慕之心里明白,而顾海山也同样不傻。
刚刚那句话,就是在点拨顾慕之,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已经让顾海山一忍再忍,如果他继续不听话,那么,顾海山随时可以收走他手里的权力!
但顾慕之,始终是顾慕之!
我怕过谁?!
“父亲,无论您会如何对待我,但是,念欣的事情,我始终坚持自己的看法,任何人也没有权力将孩子无缘无故夺走!”
顾慕之鹰眸一凛,瞪着顾慕之:“任何人?!我是他外公!”
顾慕之气势也丝毫不退让,声音竟然比顾海山还要高出许多:“可子欣是他母亲!!!”
倏地,书房里的气压变得令人简直要窒息!
这次,顾慕之再也不同于以往。
如果说之前他与顾海山之间的抗衡,仍旧为自己保留着些许回旋余地,那么现在,顾慕之简直就是火力全开,气势再也没有丝毫收敛,竟然生生盖过了顾海山!
顾海山心中恼怒不已,却被一股扑面而来的压迫气势包围着,半晌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这小子……竟然……
眼看两个人的对峙僵持不下,坐在一旁的律师慢悠悠地开了口。
“顾少爷,其实,如果你真的打算为小少爷考虑,就应该充分理解顾总现在的心情。”
顾慕之没说话,他知道,这个律师的话还没说完。
“孩子父母亲的详细资料我充分了解过,两个人的工作都很特殊,一个是军队要员,一个是医疗机构的海外援助负责人,这两个人都很繁忙,可以说对于孩子的成长教育来说都起不到什么至关重要的作用,所谓最好的教育就是陪伴,您刚才所说的道理,我个人很认同,但是,如果双亲不能做到一直陪伴,那么,其实孩子还不如跟着自己的外公母一起生活,这也是我们国内大部分家庭现在所面对的情况,父母工作忙,没有时间陪伴孩子,孩子一般都是由隔代长亲们来负责照顾的。”
顾慕之的眼睛仍旧盯着顾海山:“这就是你们把孩子从母亲身边夺走的理由?”
顾海山眸子一凛,他听出了顾慕之的话里竟然有讥讽的味道!
律师继续道:“顾少爷,法律只讲法情和法理,您的这些道理,在法官面前,可是站不住脚的,人情世故,说到底只是道德层面的东西,可我们要赢得这场官司,依靠的是这些曾经的判决先例,何况……”
说着,律师起身,把一份厚厚的案卷丢在了顾慕之面前。
“恕我直言,这种案子,无论我们在哪里开庭,结果几乎都是一样……赢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