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娇摩挲着细嫩的手指,眯眼道:“都知道您吃素斋,心慈手软从不忍杀生。不过这种不懂规矩的玩意可不能惯着。就让小辈替您教训他。”
“他脏了您的衣服,我就毁了他的脸。”
谢九只感觉一股冷液从脖颈滑过,紧接着是一股微醺的味道,他有点睁不开眼睛,抬手便擦了擦额头上的液体,然后舔了下舌头——是酒。
那里面还带着冰碴子,酒液更是冰凉刺骨。
谢九知道在场的全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所以现在要无比狗腿的给老头和沈娇赔不是,还是将功补过带着满脸色欲的老头上楼换衣,然后任由他上下其手。
或者干脆赶紧捂着脸,灰溜溜的从这个本来不属于他的地方赶紧逃走。
谢九从没想过自己会和现在的所有人扯上关系。
他曾经设想过以后的生活,反正他从脏街孑然一身的出来,关于未来的最好设想也就是白天在商场的体验店里蹭电动游戏玩,晚上去夜场给人当打手,实在不行就在街上摆个推车摊子烙大饼。
烙着大饼也能很快乐。
等夕阳西沉的时候,他就一边抽着烟,一边收拾摊子。然后看街对面的别墅里灯火通明,富家少爷和千金们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载歌载舞。
等那些人喝的烂醉如泥不成人形从别墅大门出来时,谢九就凑上去帮忙拎个包赚点小费……这是他当时唯一想到会和这些人产生联系的事情了。
谢九拿起摔在地摊上的玻璃杯,然后猛地砸在自己脑袋上。鲜血迅速流进了眼睛,他看着沈娇,笑了。
“满意了吗?”他轻声说。
“这里流着的是和你们一样红的血,看清楚了吗?”
谢九眼前也是一片血红,周围的人在他视野中仿佛全都沐浴在一片红色中。
谢九心里从未有过的冷静,他突然发现自己其实一直以来都受够了任务的约束,一直有人对他强调要注意大局观,要忍辱负重。
他们总说:忍一时海阔天空。
所以他受了委屈装作总要装作若无其事,别人打向他左脸时,还要狗腿的把右脸转过去让别人再打一下。
那个女人受委屈以后会躲在杂物室偷偷哭泣,谢九倒是不哭。以前胖子在的时候他就和胖子缩在出租屋里打打电玩,胖子不在的时候他找个视野开阔的地方一包接着一包抽烟,抽完了就拍拍屁股跳下来,继续该干嘛干嘛。
梅姐把他当成窝囊软弱的受气包,老头把他看作给钱就卖的应召女郎,周家三千金言语里都隐隐有鄙夷之意,沈娇以为抓住把柄后她就可以恣意妄为,生杀予夺全凭一念。
凭什么?
谢九仅剩的东西就只有这些,艾尔和周胖子可能为他丢了性命,江彦现在不知所踪。他在迄今为止的人生里认识的那些人都因为他的原因而遭受危机,可有些人依然不肯放过他。
这些人拥有他曾经所奢望的一切,却还想抠走他指缝里的一枚仅剩的五分钱硬币。
此时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死死捍卫它……即使付出任何代价。
谢九突然想到,也许这次宴会过后,自己隐姓埋名去街边推个摊子卖大饼也挺好的。在场这帮人估计也没那闲心去犄角旮旯抓烙饼的,从此以后他唯一要担心的事就是遇到城管时得赶紧把轮蹬的快一点。
然后到晚上的时候就在屁股下面垫一张报纸,在公园边看老太太们跳广场舞一边抽烟,等她们跳完估计他也能抽完一包烟,掸掉身上的灰尘后再用零钱去小卖部买瓶汽水带回去喝。
这样的生活真好啊。
沈娇怔愣在那,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从小锦衣玉食的大小姐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真正的害怕……她小腿痉挛,感觉再呆在这一秒,就会被面前的人毫不犹豫的杀掉。
谢九用指头沾着自己额头的血往她脸上抹去。
“还是热的,你感觉一下?”
沈小姐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手臂撑在后方的桌面上,桌布连带着玻璃杯和镶银小碟摔落在地。
有的名媛捂住嘴巴,一时间竟没人敢靠近这边。谢九随后拽起那老头的衣襟。
“你也看见了?”
那老头脸色发白,几乎所有血液都聚集在被勒紧的衣领处。
任凭他权势极大,此时也感受到了本能恐惧。
“求……求你。”
谢九丢开老头,沿着他走的方向那些衣冠楚楚的宾客们全部都向后退去。满脸的血震慑到了现场所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