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秋正仰着脸补妆,要将被扇了一巴掌之后的红肿感给化出来。
他闭着眼睛,原本在思索小皇帝此刻的心情应该是怎么样的。
无端的,脑海里想起了那句话——
宫墙落絮初相遇,望君一眼误终身。
许多年前的大雨又清晰了起来。
白秋秋似有所感,睁开了眼睛,对上了站在一旁的霍琅。
霍琅正看着他,并没有走得很近,只是一双眸子深邃黑沉,道尽了千言万语。
白秋秋一时间也有些分不清戏里戏外,也分不清眼前的人是霍琅还是沈照青。
天空突然飘起雪来。
隔着沙一般的细雪,那人一身紫衣,站在那里,身影伶仃。
一股痒意从白秋秋的指尖蔓延到手背,再到心间。
突然想写歌。
“好了。”化妆师的话拉回了他的神思。
白秋秋顶着“肿”了的半边脸浑浑噩噩地走向自己的位置,嘴里哼着断断续续的音调,倒是有几分李澈疯癫之后的模样。
沈导还在叮嘱郦仪,让她注意点自己的眼神,不要丢了影后的素质。
戏在继续。
大殿中一片死寂,只有博山炉还在往外吐出白烟。
李澈放下了捂在脸上的手,缓缓叩首,第三次说道:“儿臣恳请母后收回成命。”
文柔绚怒极反笑:“若是哀家不答应呢?”
李澈抬起头,脸上绽放出一个春花一般的灿烂笑意,却也因为这个笑扯动了方才的伤口,微微抽搐了两下,显得整个表情都有些狰狞。
文柔绚和高光霁心中划过一丝不妙。
下一刻,匕现。
李澈从怀里抽出了一把金镶玉的匕首架在脖子上。
若不是他脖子上被锋刃划开细小血痕,没有人会觉得那把过于华美的匕首会是一把凶器。
李澈深知自己唯一的筹码就是他的命,偌大皇室,旁系皇家血脉都出了五服,连个爵位都没有。
若他死了,能名正言顺即位的只有他那野心勃勃的皇叔。
文柔绚手中权力也并非那么稳当,且她的母家势力不强。如果他的死讯一出,她想再找个傀儡,定然要被无数人群起而攻之。
这就是他还能活到今天的原因。
文柔绚自然也清楚这一点,她皮笑肉不笑道:“是哀家小看皇上了。”
李澈握着匕首的手都在颤抖。
高光霁想要上前夺下那刺眼的玩意,却被李澈看穿了目的。
他笑道:“朕劝高公公不要白费功夫了,你再快,快得过这匕首吗?”
高光霁准备抬脚的动作一顿。
文柔绚居高临下地看着李澈,眸光中神色不明:“皇上,值得吗?”
李澈的眼里闪过一丝茫然,但又很快变得坚定:“朕只知道,沈照青死,朕就跟着他一起死!”
文柔绚的唇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来:“好,好,好……好一个情深义重,好一个生死相随!”
“高光霁,拿笔来!”文柔绚一挥衣袖,“只是……哀家希望,皇上往后想起这事可万万不要后悔!”
看着文柔绚盖下玉玺,李澈心神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