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口气闷在心里险些没喘上来,颤巍巍去推司暮:“……你,你起来!”
然而司五岁就跟牛皮糖一样黏糊在他身上,怎么扒拉都扒拉不下来,抱着他腰,脑袋埋在他胸前,呜呜呜呜哭得伤心。
谢清霁手指僵硬地搭在男人挺阔的背上,不知所措。
迟舟只告诉他装傻能解决问题,可没告诉他要是对方也……那可怎么办啊!
司暮如愿以偿地抱住男人清瘦的腰身,脑袋抵着谢清霁胸膛,感受到对方温热的身躯,听到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慌躁不安的心被奇异地安抚了。
这一刻他才升起来一种安全感,深切地意识到,谢清霁回来了。
会说话会眨眼,会呼吸会心跳,会骗人也会……抱着他的小师叔。
终于回来了。
司暮觉得鼻子有点痒,他闷头揉了揉鼻子,收拾了一下情绪,再抬头时,就将司五岁表现地淋漓尽致。
“小师叔,你不记得我了吗?”
谢清霁骑虎难下,他有点怀疑司暮在捉弄他,但看着司暮这模样,他又不是很确定了。
谢清霁抿了抿唇,手指僵硬着扶着司暮的肩,让他坐好。
司五岁泫然欲泣:“我爹娘都死了,村里的人不喜欢我,每天都追着打我骂我……我每天都吃不饱,没有地方睡觉,雪好大风好冷我好怕……”
他眸底泪光一闪一闪,要掉不掉的:“如果小师叔不认得我、不要我了,那我就只能回去村里挨打忍饿孤苦伶仃苟且偷生了……小师叔,如果我熬不过这个冬天,死掉了,你能替我殓个骨吗?”
“就埋在飘渺宗山下那棵老榕树下好了,小师叔,我好喜欢你的,就算死了我也想离你近一些。”
谢清霁本来听着他前半段话还哭笑不得,听到后面一个“死”字,他心里一抽,不知怎么的就觉得生气,下意识就斥了句“胡说”。
他板着冰雪瓷白的一张脸,皱着眉教训:“胡说八道。什么死不死的,不要随意挂在嘴边。”
司暮收了泪,见谢清霁态度似有所缓和,他立刻打蛇随棍上,满含期待地看着他:“那小师叔想起我来了是不是?你是同意让我留在你身边了吗?”
谢清霁脱口:“你回……”
他想说让司暮自己回六峰去,刚一出口意识到什么,戛然止声。
司五岁是个好孩子,他假装没听到他师叔的险些说漏嘴,贴心地给他师叔台阶下,睁着双比他师叔还无辜的眼,茫然道:“回哪儿?”
“小师叔,旁边那间小屋子是给我住的吗?可是我怕黑,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睡……”
两相对视,一片沉默。
谢清霁面无表情。
司暮很懂谢清霁的底线在哪,堪堪快要踩着线了便立刻见好就收,转而犹犹豫豫道:“不一起睡也是可以的,就是……”
人高马大的成熟男人,演起五岁孩童来,活灵活现毫无破绽。
他捏着手指扭了扭,眼巴巴问:“就是……小师叔,你有没有看见我的小狐狸?”
谢清霁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他沉默而望:“……?”
“我养的小狐狸不见了,你看见他了吗?”司暮眼底盛满难过,“我怕黑,抱着小狐狸睡就不怕了……可我找不到他了。”
司暮越说越伤心,眼泪又有要飙出来的趋势,他张开手比划了一下,泪光闪闪:“我那么可爱的一只小狐狸呢!毛绒绒的,喜欢抱着尾巴睡觉的,刚刚还在我怀里的,一眨眼就不见了。”
谢清霁:“………………”
谢清霁有点绝望。
他基本能确定司暮是在故意逗弄他了,可偏生自己方才又折腾出失忆这么回事,就这么坦白……
好像有种率先认输的不甘心。
谢清霁在司暮面前保持着最后的倔强,他用沉默来对抗装模作样的司五岁,试图拖延到对方先扛不住认输。
可他还是低估了司暮的不要脸程度。
司暮将他的沉默当做默认,悠悠然将眼泪一收,就开始自然而然地在谢清霁屋里晃荡。
晃了一会,司暮状似乖巧地将桌上茶杯都翻了过来,殷切问:“小师叔喝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