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根狐狸毛都细致到极点,那狡黠中带着不羁的神态,更是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之前雕的那只灵木小白狐和这只小黑球相比,仿佛是稚儿劣作。
说起来,那只木雕小狐狸约莫还在大梵天里呢……
那天司暮与他说完话,便转身离开了,谢清霁仓皇之间,只顾得披了外衣,捡起司暮用来缠他的红线,便匆匆跟上。
那木雕小狐狸就此被遗弃。
想着想着,谢清霁又有点难过,觉得自己坏得紧,司暮说得没错,他从来只顾着自己的想法,从来……
从来就没有想过司暮的心情。
要是司暮这次真的生气了,会不要他吗。
想到这个可能,谢清霁坐立难安,他将玉雕小黑狐收好,沉吟了许久,终于站起身来,下定了决心。
于是这天夜里,司暮刚刚躺下,便听见有人叩门。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会来找他的人,只有谢清霁。
司暮在听见第一声后就立时翻身坐起,几乎是下一瞬身形便挪到了门边,抬手刚想开门,硬生生顿住。
指尖绷直了好一会,才慢慢落在了门板上,脑子里各种念头混乱成一团。
这些日子里,司暮是有意和谢清霁拉远了距离的,他想给彼此一些冷静的时间和空间,渴盼着谢清霁也能懂一懂他的感受。
可每日里他悄悄地看谢清霁,他那没心没肺的小师叔,却总是一派冷静,好似无事发生的模样。
司暮咬了咬牙,他也不知道谢清霁有没有想明白什么,他只知道再这么下去,他得先煎熬疯了。
好生气啊。
他想了许多,想见谢清霁,又怕谢清霁过来,只是为了说些他不想听的话,纠纠结结的,最后决定还是回去躺着,只当自己睡着了。
然后下一刻他的手就背叛了他的脑子,吱呀一声,不受控制地拉开了门。
谢清霁在门外也是紧张地要命,司暮开门前的短短片刻间,他脑海里同样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司暮睡了吗?这大晚上的,会不会惊醒司暮了?可他见着司暮刚刚才熄了灯,应该也只是刚躺下而已……那要是见了司暮,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司暮要是不给他开门怎么办?
他忍不住偏头看司暮的窗,发现那窗关得紧紧的。
司暮要是不给他开门,他……他就敲窗!
谢清霁胡思乱想着,横竖以前司暮也这么做过,他也是可以学学——
吱呀一声,门开了。
两相对望,夜里的寒风似乎都因他们的视线对碰而有片刻静止。
司暮:“……”
司暮恨恨地盯了眼自己的手,恨不得给剁了,但既然门开了,他也无可奈何,只能状若随意地问了声:“怎么了吗?”
谢清霁抬眸看司暮,各种念头被这轻描淡写的一句怎么了轻易打断,转变成霎时的空白。
他张了张口:“我,我怕黑——”
司暮:“……”
谢清霁:“…………”
可怕的沉默蔓延,谢清霁脑子里轰得一声,血液刹那间都涌上耳朵,红得发烫。
他尴尬地抿了抿唇,艰涩道:“不是,我……”
——他方才最后一个念头想着的是学司暮敲窗,可没想说学司暮睁眼说瞎话呀!
司暮觉得自己面前大概站着一只红烧小狐狸。
他定了定神,焦躁不安的心情忽然得到了安抚,整个人都轻松了一些。
他忍了忍笑,生怕这只说错话的小狐狸要原地自燃,若无其事地侧了侧身子,示意谢清霁先进来:“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