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种纬写给父母的那封信就摆在了那名官员的面前。那封信重要的位置已经被涂抹过了,让人无法判断种纬目前的生活位置和范围。但从上下文的叙述上看,很容易就能看出这是种纬在几个月前写给自己父母的信。
再配上种纬那熟悉的字迹,那名官员又怎么能不认得?种纬手写的材料和报告多次被送到他手里,他暗地里和种纬周旋的时间已经超过了十年,他又怎么会不熟悉种纬的字迹和说话方式?
更何况,办案人员开始调查他的事情就是在种纬案发后开始的,这就说明官方早在种纬案件的内幕爆出前,就已经盯上他们了。哪里还需要种纬本人出现在他面前?如果办案人员没有这个自信的话,用得着直接在他面前说出种纬还活着这样的内容吗?更何况,种纬在上刑场的过程中出过一些小插曲,当时他就觉得有些心神不宁的。偏偏他的上司非说什么,这样可以再拉拢几个有能力的军头,让他们的事情更隐秘……
现在看来,他们这伙人早就落入了办案人员的视线之中。他们的一举一动,很多证据也早都落到了对方的手里边。甚至那几个一心要把他弄下来的女人,恐怕也是受到有心人的提点之后,再彼此知道彼此的关系和联系方式的吧?
不用别的,光是凭眼下这些证据就可以让他身败名裂在铁窗下渡过余生的。如果再把谋害种纬和谋杀肖妍的事情也算在他的帐上,他搞不好就会命赴黄泉了。即便这些事情没法完全算到他头上,只要办案人员依着目前掌握的证据把相关的人抓起来一审,保不好就有哪个早早交待的。
那样的话,他的事情照样还得全抖落出去,还得加个对抗组织的罪名。最关键的,就是现在办案人员掌握的证据,他的后半生就已经注定要在铁窗里渡过了,再顽抗还有意义吗?倒不如配合办案人员交待出些重要内容来,这样还会有机会讲讲条件,给自己换点实际的利益。比如保证自己的安全,将来生病了可以保外就医等等。
“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和你们说,但你们得满足我的一些条件。“考虑了一会儿,这名官员终于打定了主意:”但是你们得保证我的生命安全,你们不知道你们面对面的是什么对手……“
最终,这名官员在办案人员的强大压力下还是招了,供出了他所知道的这个犯罪集团的众多内幕信息。
“班长,因为这个犯罪集团除了涉及你所反应的那桩案件之外,还涉及一件危及国家安全的案子,你目前还不是国家相关单位的人员,太具体的事情就不能向你透露了。”周绍文向种纬做了个遗憾的表情,斟酌着词语向种纬道:“现在对一些官员的抓捕和双规工作已经在进行了,你的案子也已经逐步明了了。知道班长你等得急,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不能和家人团聚,所以抓紧来告诉你这个消息。”
“那我的案子呢?什么时候能澄清?什么时候恢复我正常的身份?”种纬听到自己的案子已经明朗,当下心里像开了两扇门一样,忙开口问自己的事情。
“哦,这里面有些技术性的问题,有些麻烦。”那名跟着周绍文一起来的李姓大校对种纬说道:“具体的情况嘛……这样吧,就让绍文来跟你讲吧,我出去走走。”说完这句话,这名姓李的大校便站起身来,躲到我面去了。
“绍文,怎么回事,感觉有些麻烦啊!”种纬看那名大校走了,这才对周绍文说道。他和周绍文的关系更亲近一些,所以有些话他也好说。
“哦,是这样的。”周绍文沉吟了一下,显然也是有些为难的,不过他还是开口讲道:“班长对于你的案子的事情,确实有些麻烦。因为现在上面有两种意见,但两种意见谁也说服不了谁,一直僵持不下,这也是我为什么在案子还没完全明了的时候,就跑来找你的原因。”
“什么情况?”种纬知道要出问题,但却只能无奈的问道。
“一种意见是认为你是被冤枉的,应该给你恢复名誉,恢复你的正常身份,让你可以在阳光下生活……”周绍文直接说出了第一个结果,但不用种纬问也知道,这肯定不是最终结果。
“还有一种意见认为,你的案子实在是太特殊了。如果给你平反的话,就要涉及公检法司看守所等多个部门,涉案的全有几十到上百个之多。给你平反倒是容易,可是这么多个部门这么多人怎么办?给你平反了就一定要公开惩处那些人呐!可偏偏涉及你案子的人从省高院,到省公安局,再到省检察,到看守所……很多人都要被处理啊!”周绍文用一种近乎扭曲的表情向种纬表达着这件事的难度。
“班长,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急切之中,周绍文居然又用您字来称呼种纬了,显然这件事真的很麻烦。
种纬有点明白了,如果给他正式翻案的话,这些人都要被追究刑事责任,结果这件事就会是司法界的大丑闻,这会让很多领导比较麻烦,会让很多领导在面子上过不去的。谁在任的时候愿意让人揭自己治下官员的疮疤呢?这会影响很多人的利益的。为了恢复种纬一人的名誉而损失很多人的前途,这在很多人看来是不划算的。
至于什么司法的公正性,法律是否公平这些,对不起,这些暂时没人考虑。这就像呼格案一样,从一审到二审,再到执行死刑只用了十八天,多高的效率啊!只是在处罚那惯枉法裁判的司法人员的时候,便大多只是d内严重警告、行政记大过处分(在老犇写下这段文字的同时,自称为呼格案真凶的赵志红已经被执行了死刑,只是法庭最终也未能认定赵志红就是呼格案的真凶)。
“我知道,为了他们的面子,我的案子……不能明正言顺的公开。”种纬咬着牙对着窗外说道。任他心理素质再强大,面对这件事的时候他也依然无法做到泰然处之。
“其实,班长,咱们应该看远一些,多看一些实际的东西……”看到种纬有些出离愤怒了,周绍文小心翼翼的劝慰着种纬道:“其实呢,有些领导还是挺关心你的。就是因为你的案子太特殊了,牵涉的人员和部门太多,实在是……有些棘手。”
种纬把目光转回了周绍文的身上,看了他一会儿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班长,你的案子不是正规的司法介入,国安一早就介入了,这个你应该清楚的,是吧?”周绍文明显早有准备,把他早就准备好的一套说辞搬了出来。
种纬点了点头,没说话。
“国安介入的案子要翻过来,就必须把整个过程说清楚,可这里面涉及一些国家机密的东西,确实不好说啊。再说了,有些干部的事情虽然已经查出了一些,但还没能查出全部。如果冒冒失失的就给你翻案,这些人见情况不好跑到国外去了,他们手里可能是掌握着重要国家机密的,或者是控制着大笔资金的。一边是你的名誉,另一边是国家的利益,哪边……”周绍文这家伙确实是挺能说的,这番话说的冠冕堂皇,但却把种纬给绑架到了一个无可选择的位置。
“呵!”种纬苦笑了一声,还是没说话,但神情已经松动了。种纬不是不讲理的的人,爱国在他看来也是第一位的,个人利益和国家利益比起来,个人利益肯定要退居第二位。
“我知道班长您的政治素质就是高,上面的领导其实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上级领导早就想好了这件事的后续安排,不会让你吃亏的。”周绍文一看种纬的神情有些松动,马上趁热打铁道。
其实这件事情之后呢,最重要的还是班长你未来的安排问题,这个才是最最重要的。周绍文继续说道:“我来之前呢,上级领导给你准备了两个选择方案,一个是回部队,部队上准备特事特办,直接给你授上校衔,然后是从反恐大队,武警,还是回老部队干起都由你选。当然,反恐这块未来的前途挺远大的,正是需要人的时候。京城特警团现在已经改编为反恐大队了,我来之前就有领导跟我提过,想让你过去跟着带带兵,顺便再学习一下国际上先进的反恐技术手段,将来不愁没发展。”
周绍文看到种纬没表态,又继续往下说道:“当然,到部队之后您得重新适应一段时间,毕竟离开那么久了,不管是环境还是人,或者是战法和技术都有些变化的。班长你要是觉得适应越来难度大的,那咱们就换一条路。”
说到这儿的时候,周绍文的眼睛往窗外看了看,显然接下来的事情有些隐秘的:“班长,其实你这件案子之大,是我们国安都没想到的。更让我们领导为难的是,有一个高层领导叛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