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常胜也十分震惊,对那个信使问道:“就这些?”
信使微笑说道:“这只是其中的极小的一部分,还有十马车的谷种,现在在常胜城中。”
陶然儿轻轻地抚摸着那些黄金般的谷种,这些谷种是当年她和李信志共同努力,辛苦了三年,才培育出来让江南丰收的杂交水稻的谷种,现在李信志居然又将这杂交水稻的种子送给她,那么,他是什么意思呢?
陶然儿已经隐隐明白了什么,但是她想确定,因此,她看向信使,对她问道:“主公还说了什么吗?”
信使骄傲地说道:“主公说,既然军师和两位将军攻陷了安土城,那么,从此后安土城就是江南的领地,安土城的百姓就是江南的子民,主公说,安土城的百姓一直吃不饱,种的水稻,谷种很不好,产量又小,又长年受蝗虫的灾害,所以年年收成都很少,现在既然安土城是江南的城池,那么,就让军师将这些杂交水稻的谷种分发下去,让安土城的百姓从此不再忍饥挨饿。”
陶然儿听明白过来,心里竟然感动起来,关于种天下的梦想,这一点上,李信志好像从来没有变过,他仍旧是那个宅心仁厚的仁君。
这是大爱。
陶然儿对信使说道:“其它的谷种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遵命!”信使站了起来,在前面带路。
陶然儿和常胜跟在后面。
常胜十分的不解,悄声对陶然儿说道:“陶姐姐,主公是什么意思?”
陶然儿微微一笑,将谷种递到常胜的手里,对他说道:“一会再一起解释。”
常胜愣了愣,一起解释?军师的意思是,好像有很多人不明白主公的用心似的,不只他常胜一个人不懂呢。
常胜怀着极大的好奇心,跟在陶然儿的身边。
半个时辰后,他们跟随着江南的信使到达了谷种放置的地方,陶然儿看过去,只见十辆马车全部堆满了杂交水稻的种子,毫不夸张地说,安土城的百姓这一年的谷种全都有了!
陶然儿想起李信志和她相恋时,他扛着锄头,在田间,慷慨豪迈地和她说起的种天下的梦想。他说“食信兵”,食排在第一位。
此时此刻,他在一步一步地实现他的梦想。
她在前线杀敌攻城,是他实现梦想的第一步,在她攻陷城池之后,他送来谷种,这是他实现梦想的第二步,先用庞大的军事力量攻陷城池,再用谷种收买民心,这样种天下的梦想就会变为现实!
当然,这一招也是管用的,从古到今,萝卜大棒一起使用是收效最后明显的。
李信志真是聪明啊——
陶然儿看着那些谷种,对于李信志的慈慧和大方无比的佩服。
她内心痛苦地想,从种天下这一点来说,李信志还是从前那个李信志,他一点也没有变。
那么,信志,到底是你在感情上变了另外一个人,还是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什么时候,误会可以消除,我们能回到从前呢?
李信志,我多么希望,你的爱情如你种天下的梦想一样,永远不会改变,这样,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伤心了!
陶然儿正在胡思乱想时,站在她身后的江南各位大将却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对于陶然儿来说,就好像有无数只蜜蜂在她身后不停地飞过,嗡嗡嗡,嗡嗡嗡,吵得她头疼无比。
江南的信使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便朝着陶然儿拱了拱手,对他们说道:“军师,还有各位将军,主公说恭喜你们攻下安土城,要你们都听从军师的吩咐,奋勇前进,现在没什么事了,在下就告辞了。”
陶然儿点点头。
但是忠文将军却站出来说道:“信使你且等等,你回去告诉主公,叫他收回这些谷种,在下认为将这种谷种送给刚刚降下的城池的百姓,大为不妥!”
陶然儿愣了一愣,看向忠文将军。
信使急了,看了看陶然儿,对忠文将军说道:“将军,主公说了这是他的意思,不可更改,从古至今,圣旨如山,还请将军不要为难在下。”
忠文将军冷冷地说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信使急了,走到陶然儿面前,对陶然儿说道:“军师,请帮我劝劝各位将军呀。”
另外一位将军也说道:“在下也认为不妥,这是乱世,今天降下的城池,明天就可以归其它国家所有,现在将江南好不容易研发出来的杂交水稻的种子分给降城的百姓,一旦他们成了其它国家的城池,岂不是将我们江南的谷种变成了其它国家的谷种?这样,我们江南还会是天下第一粮仓吗?还请信使回去,叫主公三思。”
“对对对,请主公三思!”
其它的将士也开始七嘴八舌地表示自己的反对意见。
信使都快要急哭了。
陶然儿只好出声说道:“各位将军稍安勿躁。”
看到军师说话了,其它将士也变得沉默。
陶然儿摇了摇扇子,对他们解释说道:“主公是一位心地仁慈的帝君,他有大爱。他现在这样做,无非是看着常胜城的百姓年年灾荒,吃不饱饭很可怜,不说战事的功利性目的,从人性的角度出发,他们现在既然是我们江南的城池,他们的百姓既然是我们江南的子民,那么,哪怕他们只当一天江南的子民,我们江南也不能对他们不闻不问,大家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覆舟水是苍生泪——在乱世当中,民心就是方向,只有帝君的愿望是众生之望,那么,才能算得上是顺应历史洪流,统一天下的梦想才能实现!”她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金石声。
常胜最先明白过来,对大家说道:“军师的意思是,主公这样做,是为了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当年,我就是听说江南王宁愿自己不吃饱,也要将收获的粮食分给百姓,才来从军的!”
陶然儿感激地看了一眼常胜。
信使也欢喜地点点头,对陶然儿和其它将士说道:“对对对,各位将军,还是军师明白主公的心啊,主公就是这样说的,他说哪怕只有一天是江南的子民,作为江南的帝君,他们的天子,就不能让百姓挨饿,就让要把杂交水稻的谷种分给他们,让他们去种植。”
其它将军沉默下来。
陶然儿微笑着点点头,对信使说道:“好了,你回去告诉主公,我们很感激他的一片仁慈之心,一定会照他的吩咐,让谷种分发给降城的百姓,教他们种植的。”
信志满意地点点头,对陶然儿说道:“等到下一——”
陶然儿不待他说完,接道:“等到降了下一个城,你再送谷种来。”
“对对对!”信使激动万分,笑眯眯地说道:“军师真是主公肚子里的蛔虫啊,主公想什么,军师全知道!”
陶然儿笑起来,与此同时,内心却针扎般难过,她要真是李信志肚子里的蛔虫,他们的爱情也不会走到今天,形同陌路了。
由相爱的夫妻,变成君臣。
这是人世间最大的悲剧。
陶然儿摇了摇扇子说道:“信使请回吧。”
信使点点头,高兴地回临安去了。
陶然儿对其它江南的将士吩咐道:“你们抬着谷种,挨家挨户去给常胜城的百姓送谷种。”
将士们异口同声地说了一声:“诺!”其中以常胜的回答最为响亮。
在给常胜城的百姓赠送谷种的时候,陶然儿与常胜一起主持着赠送谷种这件大事。
在他们挨家挨户送谷种时,常胜城的百姓无比震惊和感动,他们早就听说江南有一种神奇的谷种,产量既高,又抗病虫害,蝗虫根本不敢咬,这只是传说而己,没想到,成了江南的子民,他们害怕被杀头时,却因祸得福,获得了杂交水稻的谷种!
他们紧紧地抱着谷种,哭泣着说道:“江南对我们太好了,我们生是江南的人,死是江南的鬼!”甚至有大批大批降城的百姓,在获得谷种之后,朝着陶然儿常胜他们跪下来,不停地磕头。
陶然儿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便知道李信志这一招做对了,他确实在得民心这一块,无人能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