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对于陶然儿来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才收回风筝般放远的思绪,将手上的药瓶轻轻地放回原处,然后如同一只猫一般,轻手轻脚地回到床上,倒头便睡。
她心中有无数问号,因此,一直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如同烙饼一般,江东大营更夫打更的声音清晰可闻,有时候也会传来将士们思念江东家乡的歌声。
陶然儿静静地听着,一直到东方露出鱼肚白,她才合眼睡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是在激烈的争吵声中醒过来的,她睁开眼睛,就看到她睡觉的地方,已经站满了人,孙赫武站在她的前面,像座山一般地挡着她,其它江东的家臣以孙赫武为中心,激烈地和他们的主公争辩着什么。
陶然儿转动着眼珠,努力想尽快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江东的家臣向前说道:“主公,原本决定今天一大早大军就开拔的,可你看看现在,已经中午了!”
什么,已经中午了?陶然儿吓得一激灵,立马彻底清醒过来,她居然睡了懒觉。也是,她清晨才睡过去,一觉睡到晌午也十分正常。
她浑然忘记了昨天晚上,孙赫武说过的,今天大军一早就动身,找到江南大军,努力合并的命令了。
陶然儿内心无比羞愧,军令如山倒,也许是她在那个世外桃源般的村子里呆久了,慢慢地忘记军营里的规则了。
陶然儿十分汗颜。
正在沉思羞愧的时候,听到孙赫武慢慢的声音:“没错,本王是说过一大早队伍开拔的事情,但是然儿还没有醒过来,她之前受过重伤,本王想让她好好地睡一觉,本王看她睡得香甜,实在是不忍心将她唤醒——”
什么?陶然儿听到这里,只觉得五雷轰顶,心头一热,这个孙赫武,对她可谓是情深似海,居然在江东所有的家臣面前,秀恩爱,唉,陶然儿只觉得面孔和肩膀都热辣辣起来,不用照镜子,也知道,此时此刻,她的面孔肯定红得像猴子屁股。
江东一个家臣急切的说道:“主公,你怎么因为一个女人可以变成这这样?”他急得团团转,无奈地摊着手。
另一个白发苍苍的江东家臣也说道:“自古君无戏言,你居然可以因为一个异国他乡的女人,朝令夕改。”
陶然儿将脸埋在自己手上,羞愧让她抬不起头,出不了声。
孙赫武慢腾腾地说道:“本王变得什么样了,这些年来,因为认识了陶姑娘,本王变得更加的勇敢,更加的能干,本王变得越来越好了。不是吗?”
一个江东的家臣压抑着怒气,缓缓地说道:“变得越来越好?是吗?在下估计这里的每位江东的家臣恐怕有不同的意见吧!”
孙赫武板起了脸,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拳头,额上青筋爆起。
陶然儿的右眼皮开始急跳,内心十分不安。
狂风暴雨正在聚集,暴君又要发怒了。
一位家臣说道:“主公,你身后的女人,她是江南的皇后,也是江南的军师,自从她失踪之后,江南大军的主帅天天来劫我江东大营——”
什么?!
陶然儿听到这里,只觉得五雷轰顶。
江南大军的主帅天天来劫我江东大营
会是谁?是小常胜,还是忠文?她心头温暖,居然她的军队,她的属下并没有忘记她,也没有放弃她。
在陶然儿思绪混乱内心激动的时候,江东的家臣继续说道:“主公,这个江南女神农女军师的心里从来没有过你,可是你,却因为她,变得不像你自己,不像我们江东的帝君,所以,不如趁她熟睡的时候,让微臣一刀将她砍了!”
陶然儿听得冷汗直流,整个后背被汗水湿透,身下的床单变得如同饺子皮,又湿又冷。
江东的朝臣居然如此痛恨她,也许,在睡眠当中,她可能随时会被别人砍了脑袋。
孙赫武听到这句话,愤怒了,他黑了脸,咬牙切齿地说道:“来人啊,烧死他!”
那个家臣吓了一大跳,他只是本着为国家着想的心,说了几句话,居然沦落到要被烧死的悲惨命运。
他面色苍白,后退几步,手中的大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很快地,两个士兵走了进来,将那个失魂落魄双脚软得如同面条似的家臣拖走了。
不久,外面传来悲惨的呼号,几分钟后,一阵风吹过,传来人肉烤熟的气息。
陶然儿如同身处恶梦,她想阻止,可是命令太快,她都来不及反对。
孙赫武转过身,恶狠狠地说道:“大家听好了,陶然儿从今往后,她不再是江南的皇后,也不是江南的军师,她是我们江东的皇后,是本王的至爱!是江东人!你们谁,以后若再说她一个不字,立马凌迟处死。”
江东的家臣噤声了。
陶然儿心头一热,孙赫武居然可以因为她,伤害家臣的心。
很多时候,家臣一旦伤心,叛乱的萌芽便形成了,国家也就不安全了。
孙赫武作为帝君,自然知道,如果不是极端愤怒,他肯定不会说出这种无情无义的话来。
江东的家臣冷了脸,不再说话。
四周安静下来,孙赫武的虎帐变得像坟墓一般死寂。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个世纪。
孙赫武咳嗽一嗓子,大手一挥,不耐烦地说道:“好了,都给本王滚出去!你们擅自闯入进来,搅了陶姑娘的清睡,本王就很生气了,居然一直站在这里,和本王理论,本王在做什么,心中有数,马上给我滚,等候本王的命令,如果有不听者,立马论斩!”
江东的家臣听到孙赫武发怒了,立马噤声,他们互相看看,眼睛里都是悲凉和痛苦的神色,他们仿佛商量好似的,慢慢地转身,脚步如同灌满了铅一般的沉重,他们缓缓地走出孙赫武的虎帐,走出虎帐后,他们摇头叹息,直觉江东江山不保。
孙赫武等到所有家臣都散尽了,才长长叹息一声,转过身来,他本想替陶然儿压紧被子的,抬起头来时,却迎上了陶然儿一双秋水般的大眼睛。
他征了一征,立马羞愧地问道:“刚才吵醒你了?”
陶然儿摇了摇头,看着外面明晃晃的太阳光,对他说道:“你为什么不一大早叫醒我?”
孙赫武在床沿坐了下来,看她一眼,微笑着说道:“叫醒你做什么,之前那个村子被屠,你受惊吓过度,本王想让你好好休息。”
听到这里,陶然儿心中一暖,这个江东王,对自己可谓是情深款款。
只是,自己的心——
失去李信志的爱之后,她好像变成了无心之人,再也不会心动了。
她努力笑了笑,立马用双手支撑着身子坐起,披衣起床,对孙赫武说道:“王爷,我看刚才你的家臣很伤心,现在我也起床了,你马上去告诉他们,队伍可以开拔了。”
孙赫武点点头,微笑道:“好。”他转过身,对她说道:“那你在这稍候一会,本王去下达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