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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然儿突然翻脸,一张俏脸仿佛万年寒冰,对他说出“滚回临安去”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李信志十分地震惊和错愕,他站在那里,凝视着她,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对他说出如此大不敬的话。
陶然儿一双俏脸铁青,额头上的青筋直爆,因为火气无处发泻,她只能拼命地挥动扇子扇风,哪怕强劲的扇风将她的发丝吹得从帽子里扑出来,然后纠结在一起乱飞,她也顾不得了。
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自己像一口高压锅,热气在里面膨胀扑腾,她很快就要爆炸了!
李信志身为江南的帝君,九五至尊,从来没有听过有人叫他“滚”这个字眼,因此十分地错愕。
陶然儿懒得懒理他,知道他对这样无礼的话短时间无法消化和接受,她也不想多看他一个眼,当下将一个僵硬的背影抛给李信志,双眼似寒冰,对他恶狠狠地说道:“后宫那么多妃子,你迟早要变药渣!”
药渣?
李信志听不懂这其中的典故,陶然儿便转过身,嘴角浮起一抹讽刺的笑,慢慢地解释给他听:“你不知药渣的典故,那我解释给你听,在某朝某代某一天,一个皇帝视察后宫,见妃子们面黄肌瘦,奄奄一息,忙召太医问诊,太医开出药方:猛男若干。一个月后,妃子们面若桃花,精神甚好,猛男们却奄奄一息,气若游丝,皇帝连忙问太医猛男怎么啦,太医回说,皇上这是药渣——”
明白了陶然儿话语里讽刺之意后,李信志的脸上如同开了染坊,真是青一阵,红一阵。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对陶然儿感叹着说道:“然儿,你真是一等一的妒妇,本王其实一直没有宠——”
他本想解释,但是陶然儿立马勃然大怒,他居然敢说她是一等一的妒妇,妒你妹!她只觉得自己如同火山爆发,整个人头晕眼前,天旋地转,一股急火从心里腾地升起,直往她喉咙口冲去,她恶狠狠地转过声,提高音量对李信志大吼道:“给我马上滚!”并且扬起右手的手指,往门口用力一指。
她永生永世再也不想看到他!
哼,叫帝君滚,杀头就杀头,反正活着比死了还痛苦。她不在乎!
她就叫他滚了怎么滴,李信志,有本事你杀了我啊,他居然敢说她是天下一等一的妒妇,真是士可杀不可辱!她对李信志大声骂道:“李信志你这个王八蛋,你以为天下所有的女人都认同你们男人三妻四妾的想法是不是,老娘就不认同,死也不认同,滚你妈的蛋吧。”
她恶狠狠地看着他,如同玉面罗刹。
李信志原本想解释的,看到眼前面色铁青如同罗刹的陶然儿,他突然十分想念虎村那个温柔如兔子的陶然儿,那个然儿,她笑起来时,仿佛蓓蕾绽放。
然而,他是一个隐忍的君主,从来不想伤害任何人,也因此让自己与自己心爱的女人受了许多委屈和伤害。
面对着陶然儿如同急风暴雨似的唾骂,李信志在心底长长地叹息一声,他想,是时候应该改变自己的作法了。
他悲伤地看着陶然儿,她仍然脸色铁青,指着门口的那只手指哆嗦着,整个人好像随时会被气晕过去。
李信志心想,如果他不滚的话,她估计要被她自己活活气死。
原本想着千里迢迢地假扮成信使跑过来,会给她一个意外的惊喜,也许她感动之下,两个人能重修旧好,没想到,反倒让她无比难过与愤怒,看来,他这一趟真是不该来——
因此,李信志后退一步,对陶然儿沙声说道:“你既然不想我留在这里,那么,我就识趣地走吧。”他的喉咙在一瞬间仿佛得了最严重的喉疾。
李信志重新戴上小将的帽子,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脚步像灌满了铅一般的沉重,他凝视着陶然儿,暗哑了嗓子,对她说道:“然儿,本王是有苦衷的,但是,这半年来,看着你像个男人一样,南征北战,宁愿在沙场上拼杀受苦,也不愿呆在本王的身边,本王也慢慢地了解了你,你真是天下一等一刚烈与执着的女子,唉——”
陶然儿对李信志悲伤的话听不进去,她仍然只记得他说她是“天下一等一的妒妇”因为这句话,她永远不会原谅他。
她背过身,不看他,因为愤怒,胸口仍然气得起伏,她的心脏一阵阵发疼,头脑一阵阵发晕,她知道都是被李信志气得。
李信志看到她冰冷的背影,知道她在下逐客令,便点了点头,苦笑说道:“那么,本王先走了,提前祝你北伐大捷,等到你率领大军回到临安那一日,本王一定大开城门,亲自来迎接,军师——”
听到最后,陶然儿的身体哆嗦了一下,他终于变成了江南的帝君,而她,在他的心中,也终于成了江南的臣子,他认可了他与她之间的君臣关系,他开始不再叫她“然儿”而是叫她“军师”
天知道,她多想让他叫“然儿。”不让他叫“军师”!
假如能与心爱的男人一生相爱,彼此心里只有彼此一个人,谁他妈希罕当这什么一代军师?
她当军师纯属生活所迫!
陶然儿因为伤心气愤红了眼睛,此时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眼睛红红的,如同兔子一般,但是她仍旧仿佛雕像一般,一动不动,将一个生冷的背影抛给李信志
李信志站在那里也发觉得无趣,便沙声说了一声“再见”就转过身,匆匆离去了。
他走得很快,如同一阵风,不给自己留恋的机会。来时似一阵风,去时也似一阵风,一会的功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军师的寓所内空荡荡的,只有陶然儿一个人,侍从们站在门外,恭敬地站在那里。
陶然儿呆呆地站在原地,如同一尊石像,意识到李信志再看不到自己了,她立马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窗前,渴望着再次看到李信志的身影。
然而,院子里空空荡荡,再也没有了李信志的身影。
一切不真实得像个梦,也许李信志的到来,只是她相思过度,异想天开,以为他来了,事实上他没有来。
她缓缓地走到椅子面前,再慢慢地坐下,五脏六腑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仿佛有一只巨手将她的内脏全部挪位了。
她知道一开始是因为生气,现后来,是因为痛苦,因为她还爱着他,而他走了。
正当陶然儿在那里胡思乱想,以为李信志的到来不过是一场梦时,忠文走了进来。
“军师——”忠文咳嗽了一声,摆明了有话要说。
陶然儿征了征,回过神来,看了忠文一眼,忠文对她冷冰冰地说道:“主公要我把这个交给你,他已经走了。”
“走了?去哪了?”陶然儿说出来的话如同梦呓,天知道,他刚来的时候,她是多么高兴啊,她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那样高兴过了,高兴得就像一个小孩子。
忠文埋怨地看了陶然儿一眼,对她僵硬地说道:“你不知道?不是你叫他走的吗,他听你话,回临安去了。”
陶然儿难过地低下头,原来李信志真的扮作信使来看她了,又被她撵走了。
忠文走到陶然儿的面前,将一封信几乎是以一个扔的动作交到陶然儿的手上。
陶然儿颤抖着手指接过,李信志临走前,为什么要给她写信,信上的内容是什么?
李信志啊李信志,我曾经是那么爱你,曾经我们的心挨得那么近,好得就像一个人,可是为什么,你突然变得我不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