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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赫武微笑着对陶然儿说完嘱托的话,看到她仍旧穿着一身红色的嫁衣,黑发如漆,他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身子一个轻纵,再次落到了王府护卫面前,如同一只黑色的蝴蝶,舞着雪亮的长剑,与如狼似虎的护卫们杀到一处。
陶然儿站在孙赫武要她呆着的地方,提心吊担地观战,此时此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地向上苍祈祷,保佑孙三没事。
与此同时,她也觉得奇怪,她与这个孙三刚刚认识没多久,却好像前生认识一样,她对他有一种很熟稔的感觉,他对她,何尝不是非常的熟稔至极,说话做事,动作亲蜜,好像他们前生就认识似的。
这种感觉真是太奇怪了。
很快的,陶然儿发现,孙三没有吹牛,他确实武功和谋略在常胜之上,在混战中,他如同一只黑色巨大的蝴蝴,上下翻飞,左支右绌,明亮的长剑比天上的星星还要灿烂,王府的护卫,在他的长剑下,如同一排排萝卜,轻而易举地大批量地倒下去。
鲜红色的血液如同河流一般,在王府的青石地板上漫延开来,好在此时此刻,已经是晚上了,那些鲜血,在夜色下,显得不是那么恐怖了。
陶然儿刚开始不知道有多少人受伤,有多少人流血,直到脚边开始出现粘稠的液体,鼻端闻到浓郁的血腥气,她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整个人站在血泊当中,在昏黄惨淡的月光下,她看到那红色的河流向自己所在的地方漫延开来,不由吓得双腿发软,后退几步。
她险些倒在了王府花园的灌木丛里,为了避免多生事端,让孙三分心,她只好拼命镇定自己,让自己稳住身形,仍旧站在那里,继续观战。
孙三已经用他手上那柄出神入化的长剑干倒了一大片护卫,先前包围他们的王家护卫已基本上全部中剑倒地了,但是与此同时,从别的地方急速赶来的护卫已经到达,新的包围圈正在生成。
熊熊的火光,照得四周亮如白昼。
陶然儿看到这里,发现孙三再次身陷重围,她吓得紧紧抿住嘴唇,一颗心卟通卟通直跳,手心出汗,大气也不敢出,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她只能不停地再次向上苍祈祷,希望孙三没有事。
孙赫武已经有些累了,身上开始下雨似的出汗,他觉得无比疲倦,整个人仿佛拖着一架巨型的战车走了几万里路似的,杀不完的王府护卫,他仿佛身处修罗场,不管他多么努力地拼杀,却是杀不完的恶鬼,有时候,他真想放弃算了。
可是总是在他腾挪之际,一个回头,就看到不远处的陶然儿,在惨白的月光下,一身红色嫁衣的她,瞪着大眼睛关切地看着他,在混战中目光焦急地寻找着他的身影。
是那样的无依无靠,是那样的楚楚动人。
孙赫武每天这个时候,内心就升起雄心万丈,与此同时,如同参孙一般,他的身体仿佛海绵一般,又生发出许多力量来,他手中原来因为疲倦挥舞的速度慢下来的长剑又开始快起来,大批大批的王府护卫倒了下去。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半个时辰,也许是几个世纪。
渐渐的,王府的护卫少了起来,身边的黑影子不再密密麻麻,火把黑掉了许多。
孙赫武松了一口气,拼尽全力,用剑刺倒最后一个王家护卫,转过身,飞到陶然儿面前,抱起她,然后如同离弦之箭,几个腾挪,飞出了王府,落到了王府外面,他将手握在嘴边,作出唿哨之声,他的千里马出现了,陶然儿大眼眨了眨,孙赫武的汗血宝马?!
孙赫武抱着陶然儿跳上马,挥动马刺,千里马如同离弦之箭,纵横驰骋起来。
两边的树木如同倒带的风景,快速地向他们身后移去。风声唿哨起来,猛烈的长风将陶然儿的头发吹得飞起。
孙赫武纵身大笑,紧了紧怀中的可人儿,对陶然儿得意地说道:“然然,我们成功出逃了!哈哈,本王说过,本王是天下无敌的战神,怎么样,你现在信了吧,哈哈哈,哈——”
他的大笑突然夏然而止,只觉得后背一阵钻心的剧痛,他呆了一呆,想着难道他今天要亡命于此?
在倒下去的瞬间,孙赫武依依不舍地看着惊惶着转过身来的陶然儿,留恋地看着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对她微笑说道:“然然,其,其实我是——”然后眼前一黑,他如同泰山一般的巨大身子,从马背上栽了下来,轰然倒地,激起无数尘埃。
这突来的变故,对于陶然儿来说,仿佛是慢镜头。
陶然儿对这一剧变,几乎吓疯了,看着跌落尘埃昏迷不醒的孙三,她只得拼命控制着自己不尖叫不哭泣,她咬着牙,拼命镇定自己,她控住马缰绳,原来在急驰中的马儿奋起前蹄,啸叫着停了下来。
陶然儿含着眼泪跳下马,跌跌撞撞地跑到晕倒的孙三面前,只见他面色苍白,后背流血,她拍着他,他高大伟岸的躯干,如同石像一般,一动不动,明显已经晕了过去,不醒人事。
无奈之下,陶然儿只好咬着牙,将他健壮如牛的身子翻转过来,就看到后背一只飞镖,已经全部刺入他的肌肉,在惨白的月光下,飞镖闪着绿莹莹的光,明显,这只飞镖有毒!
怎么办,怎么办?
陶然儿焦急地四顾,一颗心仿佛在大火上烧,王府就在不远处,他们并没有跑多远,好在,也许王家的护卫被孙赫武杀得差不多了,所以并没有人追上来,或者偷射飞镖的人,不确保孙三有没有中镖倒地,所以不敢贸然追赶。
四周很安静,安静得如同太平间,仿佛世界那么大,只剩下她和孙三两个人,远处有一个灯笼,发出昏黄的光线,如同黄泉路上的照明灯。
陶然儿顾不得了,总之,她不能丢下孙三不管,是他救她出了牢笼,此时此刻,她如果置他不理,自己骑着马去找李信志,这一辈子,她的良心都不会安稳!
千里马在孙三的身边焦急地打着圈鸣叫着,仿佛在为它的主人难过纠心似的。
陶然儿咬紧牙关,先将常胜的骨灰盒子放在一边,然后拼尽全身所有的力气,将孙赫武的身体缓慢地扛了起来,那千里马仿佛也有灵性一般,知道陶然儿个头不够,力气不够,是不可能将孙三抱上马的,因此,它在陶然儿的面前四脚着地跪了下来,这样,陶然儿才成功地将昏睡中的孙赫武扶到了马背上,马儿重新驼着孙赫武站了起来,陶然儿再次拼尽全身力气,拾起常胜的骨灰盒,跳上马背,马儿仿佛识途一般,带着他们奔跑起来。
两边的景物又开始如同倒带的风景,飞速地向后移动,风儿也变得猛烈起来,吹得陶然儿的头发向后面直飞。
孙赫武模着脸朝下地伏在马背上,一动不动,陶然儿紧紧地抱着他,防止他跌下马去。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对于陶然儿来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浑身被汗水湿透,心脏急速跳动,仿佛随时会跳出胸腔,她头昏眼花,体力不支,随时可能倒地。
渐渐的,远处,站着几百个黑衣人,陶然儿眼前发黑,心想着惨了惨了,杀他们的人追上来包围他们了,这一次,必死无疑!
她的眼泪滚滚而下。
然而,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黑衣人看到她和受伤的孙三时,黑衣人立马走过来,对她拱手行礼说道:“陶姑娘不要伤心,这是我们的主公。”
“你们的主公?”陶然儿控着马缰绳,不敢向前,对他们警惕地问道,“那他叫什么名字?”
属下看着受伤的孙赫武哭笑不得,对陶然儿说道:“孙,孙三,长得——怪俊!”
陶然儿才松了一口气,胸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哭着对他们急切说道:“那你们快救他,他中了毒镖,晚了可能性命不保!”
孙赫武的属下立马向前,将他们有点二的主公抬了下来,请医救治,随从的人有人就是江东的国手,因此,孙赫武在鬼门关转了一圈,活了过来。
陶然儿很担心孙赫武的安危,看到医生将他背上的毒飞镖取出来,又替他吸去毒性,然后涂上药。
孙赫武昏睡了三天三夜,陶然儿一直守在他的身旁。她三天三夜未曾合眼。
第四天,孙赫武终于醒转过来,睁开眼睛,就看到陶然儿坐在他的身边,不由十分感动。
他现在慢慢想了起来,在那一个晚上,他杀倒了大部分的王府护卫,将陶然儿救出了王府,然后带着她飞出王府,翻身上马,当他以为自己营救成功了时,却觉得背部一阵剧疼,然后眼前一黑,栽了下去,人事不知。
失去知觉那一个瞬间,他当时还想着,惨了惨了,没想到南征北战这么多年,最后死在王府门前,真是丢人丢大发了,他死了,陶然儿怎么办,她肯定又会落入王思明的手里吧!
在晕过去之前,孙赫武的内心都是不舍和不甘心!
没想到,他居然奇迹般的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