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
陶然儿与李信志,在海上坐船漂了三天三夜,终于靠了岸。
李信志扶着陶然儿下船,李信海贴心地替他们运来了两匹马,还有回到江南的干粮以及银两,打发下人了送下船,忙完这些后,李信海的随从回到船上,李信志与陶然儿两个人与李信海作别。
李信海站在船头,海风吹着他黑衣的衣袂翻飞,他仿佛生长在海上一般,甚至踏入陆地半步也不愿意,他仍旧站在船头,朝着他们微笑拱手。
李信志对他说道:“信海,多多保重。”
李信海朝他们拱手:“大哥,大嫂,多多保重,黑山白水,后会有期。”然后大船缓缓开动,很快,变成一个小黑点,最后消失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
李信志长叹口气,回过身来,紧了紧马背上安置妥当的行李。
陶然儿看着这一切,对信志说道:“相公,信海真是体贴,什么都替我们想到了,有银两,有马,还有干粮,路上喝的水也准备好了。”
李信志有些感动,对她微笑说道:“我们李家七兄弟,个个情深意重,只可惜为了国家大义聚少离多,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相聚一堂。”
作为大哥,大概觉得让兄弟们团圆,是他的责任和义务吧。
李信志说着这些,走到陶然儿身边,将她抱上马。他自己也翻身上马。
陶然儿对他说道:“那么,走吧。”
李信志点点头,想起江东入侵,江南危急,两个人归心似箭,两个人挥动马刺,马儿如同闪电一般,疾驰起来,朝着江南的方向风驰电掣而去。
陶然儿便知道,她又再次卷入乱世的血雨腥风当中。
想到这里,她的一颗心有一些沉重,如同灌满了铅一般,沉甸甸的,可是想起此时此刻,她与李信志,她心爱的男人,已经冰释前嫌,相亲相爱,那么,一切的苦难都不算苦难了,对于陶然儿来说,只要有李信志的爱,那么,再恶劣的环境,她都可以变成女超人,利用自己的机智,解决所有的困难。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的心情便没那么沉重了,她微笑着看了信志一眼,对他说道:“相公,我们相亲相爱,其义断金,孙赫武却是一个人,他后宫女人虽多,却没有一个对他真心的,所以他肯定不是我们的对手,你不用怕。”
李信志知道陶然儿在安慰他,笑了起来。
陶然儿对他眨眨大眼睛,对他说道:“你要相信我,我是盖世英雄耶,天塌下来就当被盖,我们一定没问题的。”
李信志被陶然儿的过度自信逗得哈哈大笑,也轻松起来。
心情压抑沉重也是过,心情轻松快乐也是过,灾难不会因为你的心境变多或者变少,因此,不如坚强乐观起来,积极地面对,也许心态好了,办法也想出来了。
两个人走了半天,李信志突然勒住马缰绳,放缓了速度,陶然儿愣了愣,也跟着他放缓了速度,李信志抬着头在看着天空,陶然儿便学他的样子,也抬起头来观望。
天上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呢?
天下有一只白鸽在他们头顶盘旋着,不时地发出叫声。
李信志突然将两只手指放在嘴边,唿哨一声,那原本盘旋不定的白鸽突然找到主人一般,朝着李信志飞过来,落到了他的手上。
陶然儿笑了起来,对他说道:“我以前上学的时候,老师告诉我们古代人传消息是烽火驿站,可是现在我看,你们古代人啊,传信息最多的是白鸽——”
哈——李信志嘴角泛起笑意,一边解开白鸽上的小纸条,一边对陶然儿慢慢解释道:“丫头,你不要以为每个国家都会像我们江南一样,用白鸽传递消息,另外,别的国家的白鸽可没我们江南的有灵性。我从小就在养鸽子,它们看到我,都非常听话,所以我们江南人习惯用飞鸽传书了。”
陶然儿听得大眼如同星星般闪闪发光,她的小脸上写满崇拜,对李信志说道:“哇,相公,你太了不起了,我有女神农,女军师的外号,难道,在江湖上,你就没有白鸽王子的外号吗?”
白鸽王子?!李信志满头黑线。
陶然儿捂着嘴在笑。
李信志展开纸条,扫了一眼,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他坐在马背上,仰天长笑。
陶然儿莫名其妙,之前很多年,李信志收到飞鸽传书,总是脸色难看,心事重重,因为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一旦有新的消息来了,多半就是坏事情发生了。
这是第一次看到李信志收到飞鸽传书哈哈大笑。
李信志笑够了之后,突然长啸一声,整个人从马背上腾空而起,落在陶然儿的马背上。
陶然儿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李信志搂抱着腾空而起,他带着她,在半空中连翻了三个筋斗,才重新落到马背上。
陶然儿头晕目眩,吓得大气不敢出,重新落到马背上,她拍着胸口对李信志问道:“唉呀,你吓到我了,什么事啊这么高兴?”
刚才他小男孩的举止,真的让她震惊到了,他那么顽皮,居然还带着她在半空中翻转,他的臂力简直惊人,想着晚上,他将她抱在半空中与她亲热的样子,陶然儿就一阵脸红心热。
李信志凑到陶然儿面前,大声地说道:“江东撤军了!”
什么?!陶然儿呆了一呆,居然有这种好事?
陶然儿震惊极了,欢喜如同潮汐一般向她涌来,她结结巴巴地问道:“江东真的退兵了?”
李信志用力地点头,表示确定以及肯定。
陶然儿口吃地说道:“难,难道是,是因为,我们的威力太大了,千里之外就震摄到了孙赫武,我们一离岛他就吓得缩回江东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李信志被陶然儿天真的话逗笑了,再次哈哈大笑起来,他紧紧地抱着她,只觉得她真是自己的心肝宝贝,只要她在身边,他总是莫名地很开心。
陶然儿当然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作不得数,孙赫武是赫赫有名的战神,天不怕地不怕,怎么可能她和李信志刚刚离岛,打算回江南,他就要撤军回江东了。
也许他压根不知道她和李信志在一个无人的小岛上居住了多日。
李信志对陶然儿说道:“因为,有探子告诉王思明,说孙赫武绑走了你,他一怒之下为红颜,率领大军从中原出发,急行军攻打江东去了,江东后方失守,为了救国,孙赫武只好急急撤军回去保家卫国了。”
原来如此!
陶然儿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李信志拿出手上的小纸条,递到陶然儿的手里,陶然儿展开一看,果然,小纸上写的是江东撤军。并且在后面附上了原因,还叫李信志暂时不需要回来了。
陶然儿满面笑容,现在,她终于知道,刚才李信志会那么兴奋,那么快乐,做出孩子气的举动来了。
她对他说道:“老公,信我的没错吧,我跟你说了,只要我们在一起,什么困难都不用怕,你看,现在,我们还没回到江南,孙赫武已经撤军了。”
李信志点点头,伸出手,从后面将陶然儿紧紧地搂在怀里,在她香香的发丝上亲了一下,对她微笑着说道:“所以,丫头,现在我们不用急着回临安了,你刚才不是很留恋那个岛上的生活吗,我们再回那个岛上去过神仙日子吧。”
回到岛上去,过神仙日子?太好了,但是等等——
陶然儿脸上先是满脸笑容,可是突然,她却改变了主意,做人不能太自私了,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她疯狂地想念小米粒,她的马上的行李里,有常胜的骨灰,古话说了,人死了就要入土为安,她怎么能长时间带着常胜的骨灰跑来跑去,她曾答应常胜要将他的骨灰带回故乡,与他的爹娘葬在一起,让他魂归故里,现在有时间有机会,她不能再失信了。
因此,陶然儿想了想,对李信志说道:“相公,我想了想,我们还是不要回岛上去了吧,我很想小米粒,迫切地想见到他,所以,我们还是回临安去吧,再说了,你是一代帝君,哪能长时间丢下国家和子民不管。”
李信志其实长时间呆在岛上,内心也是隐隐的不安的,就像一个小学生,明明应该天天按时上下学,可是他却天天逃学似的,作为一个帝君,天天丢下国家大事任家臣处置,自己却在一个小岛上逍遥快活,他的良心时时刻刻受着折磨和煎熬。
所以陶然儿说出这样贤惠通达事理的话来,他十分高兴,但是——
他看着仍旧削瘦如纸片人的陶然儿,想着她前面两年受的苦,他对她说道:“没事的,再去住两个月吧,过两个月我们再回临安见小米粒,国家大事有家臣替我打理,再说了,我作江南的帝君,从来没有休息过,让我休息两个月,也是很合理的,我们对自己不能要求太严格,因为我们也是普通人啊,不能委屈自己。”
陶然儿失笑起来,对他说道:“好啦,我知道你是心疼我,想让我彻底休息和放松,可是我真的已经彻底休息好了。”其实,得知李信志为了她撵走了所有后宫的女人,她已经满血复活了,与李信志在海岛上的那些日子,对于她来说,那是额外的奖励。
她对李信志说道:“你真的想让我开心,那么,就陪我回一趟常胜的故乡吧,我曾经在他临死前,答应他,要送他的骨灰回故乡,与他爹娘葬在一起,现在是时候了,行吗?”
李信志听着,常胜的年轻英俊的面容浮现在他的脑海里,生命真是短暂脆弱啊,如同清晨的露水,转眼就消失了,所以,更要珍惜眼前人。
他微笑着说道:“好。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就先陪你将常胜的骨灰送回家乡,然后,我们一起回临安看小米粒。”
“啊,太好啦!”陶然儿欢呼起来,两个人原本是一起坐在马背上的,她的后背贴着李信志的胸口,如今,陶然儿太高兴了,从马背上转过身来,反身抱住李信志,在他俊美的脸上亲了一口。
李信志笑起来,心里真是非常快乐。
江东的大军撤了,对于他来说,身上累人的重担卸去,不管做什么,都会很开心。
陶然儿对他说道:“那我们走吧。你还记得去常胜家乡的路吗?”
李信志点点头,对她说道:“不太记得,不过我能找到,他的家乡距离虎村不是特别远,是江南与江北相邻的一个小村庄,我们去那里找找,那个村庄里我们曾经齐心协力修了一个大墓,看到那个大墓,便知道找对地方了。”
陶然儿点点头,知道李信志说得十分在理,便听他的话,两个人各自骑着一匹马,再次挥动马刺,马儿如同疾风一般,开始在山路上狂奔起来。
在路上走了六天六夜,他们两个人终于到了江南与江北相交的边境,李信志翻身下马,对陶然儿说道:“应该就是这附近了。”
陶然儿点点头,也翻身下马,一路上,两个人骑着马行来,累得浑身的骨头好像散了架,她看着李信志,对他说道:“相公,你记得吗,当时,我与你刚刚认识,跟着你回江南,在回虎村的路上,遇到常胜所在的村子,那个村子整个被屠了——”全村死光光的惨象混乱了她的三观,让她无比震惊害怕,现在想想,一转眼,那么多年过去了,她居然在这个时空活了下来,而且活得有声有色,一举闻名天下知——
真是人生如戏,戏如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