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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古代,父母的先后离世比后世还要可怕,这可没有什么街道办居委会。
  在父母离开后,原身便开始筋疲力竭地对付着“围攻”她的所有亲人。
  见过从来没出现过,第一次出现便“自称”父亲向他借过钱的亲戚吗?原身见到了,他们狮子大开口,对原身格外凶狠,只说宁知中找他们借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原身稍微一反抗,他们便会立刻说,这是不是死了要赖账?
  于是父母刚走,这个家便开始空了。
  米缸、后院的瓜果、没有缺口的小缸、原先成套还有花样的瓷碗……
  要不是村里的人帮忙,恐怕他们家连三个人吃饭的碗都凑不齐。
  可悲的是,这些只是拿了东西就跑的人,居然还是诸多亲戚中,对于原身和弟弟最心慈手软的,而在一众面黑心黑的人里,宁芍药便是翘楚。
  她闷声发大财,以极低的价格从原身那要走了宁知中留下的字画。
  发现了她这一举措的宁家表叔也绝不落后,趁着夜偷偷爬进宁家的房子,在书房搜罗了一番,然后照猫画虎地“买”走了那些珍贵的孤本。
  还有一直按捺不动的叔父,也假托中间人来要走了宁家传承的珍贵兵器,就连压箱底的一块虎皮,也跟着买走。
  ……
  于是宁家就这么在第二轮的扫荡里变得更加空旷起来。
  原身不知道这其中的价值吗?其实不然,她再傻,随着长大也知道了,可她终究是个孩子,面对众人的威吓步步紧逼,她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同意,她想过反抗,但却连反抗的勇气都没。
  她只能这么眼睁睁地见着自己一次又一次地点头,父亲曾经珍爱的东西们,全然离去。
  要不是村中照拂,恐怕他们连这房子和地也留不住了。
  这些亲戚心黑到什么程度呢?他们在宁家这占到了便宜,却还不愿意从指缝间施舍哪怕一丁半点给宁家,宁初夏只能和弟弟艰难地想尽一切办法求生。
  东西被“买”光了,这来家里的人自然也就没了。
  可这家里的宝藏,可不只是明面上的东西。
  原身记着父亲临死前说过的不多的话,父亲嘱托她,如果可以的话,多多教两个弟弟识字,别让他们做大字不识的人。
  教导着弟弟的她,为两个弟弟的聪敏感到骄傲,却没有注意到随着时间,她越长越水灵。
  而这时候,她的长相,又成了新的“财富”,吸引来了恶狼。
  几位亲戚不知道是如何地争斗,想要让原身从他们家出嫁,他们自然是满口大道理:“你没爹没娘是找不到好人家的,连个给你置办嫁妆的人都没,你要是没能嫁个好人家,以后你的两个弟弟都会因为你丢脸。”
  这样的说法着实吓人,但在当地确实是有迹可循。
  原身在踌躇之间,她的那位好姑姑宁芍药又来了。
  对方一骑当先,给原身介绍了一门“好亲事”,成亲的对象是县城一位富商的独子。
  宁芍药也不说虚的,直接摆开了说,她知道原身一直希望能将两个弟弟送去上学,却出不起上学的束,她就像恶魔一样诱惑着原身,告诉她只要嫁给那位富商的独子,就能拥有很多的钱,也能帮衬上两位弟弟,也不用再过得那么艰难。
  原身看出了其中的纠葛,和两位弟弟商量,弟弟们都不同意,可没想到这决定刚告诉姑姑没过一天,她的小弟便在出去卖山货的路上遇到了劫匪受了伤需要看病。
  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
  原身答应了姑姑,在姑姑家嫁了出去。
  她还真没看错姑姑,这位富商的独子是有病的,她嫁进去便是要冲喜,面对婆婆的苛待和丈夫的虐待,原身倒是全都忍了下来,过了那么多的苦日子,她早就没什么是忍不了的了。
  姑姑最起码有一点没骗她,在这她确实不缺吃穿,能给弟弟出不少钱。
  这一部分的记忆,在原身的记忆里是格外混乱的一段。
  光亮和黑暗交杂。
  她在富商家过得很痛苦,唯一连接外面的渠道便是自家的好姑姑。
  富商家的独子有病,全家便格外防着原身,生怕她偷偷红杏出墙,就连她的两个弟弟也不许她见。
  原身虽然不太信任,可还是只能选择相信姑姑。
  每一次从姑姑那听到消息时,她的心都是喜悦的。
  宁芍药告诉她,二弟找到了个非常好的老师,马上就要考试。
  宁芍药告诉她,三弟过得也很好,虽然读书要差些,但是已经在学艺。
  ……
  这些消息便成为了原身记忆里所有的光芒。
  为了这些光,原身几乎付出了一切。
  她寄希望于姑姑最后的良心,她想姑姑就算抽成,那也多少会漏下一些到两个弟弟的手中。
  不光是给钱,期间还发生了许多事情,包括弟弟们读书时遇到了当年父亲的同仁,原身便即刻回忆起当年父亲的话托付姑姑给出信件。
  她过得痛苦,可只要想到弟弟们能过得好,能完成爹娘们的愿望就好。
  可没想到,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
  富商的独子还是病故了,不知是为何,原身没能怀上孕,她答应了富商会为丈夫守寡,唯一的愿望便是看一看两个弟弟。
  也正是这看一看,她才发现,她一直都活在宁芍药的谎话之中。
  那些所谓的弟弟们给她的信件,全都是宁芍药在两头骗,宁芍药告诉两个弟弟,她想念弟弟,弟弟们自然不会在信中说什么不好。
  宁芍药告诉他们,宁初夏的丈夫身体很弱,不能沾染病气,所以宁初夏不能见他们,宁芍药请了擅长模仿笔迹的人,每回递给两个弟弟的信都是交代他们要对姑姑好,说她得了姑姑帮忙,嫁给了好夫君,日子很好过。
  她的两个弟弟都没有去念书,甚至还有一个因为当年的伤拖延治疗,留下了后遗症。
  他们勤勤恳恳的干活,“犯傻”地把钱交给宁芍药,虽然知道姐姐在富商家里应该会过得不错,但还是希望能多少给姐姐一些私房。
  而她所送出去的钱和信全都成了宁芍药的资源,宁芍药已经是城中知名的富商妻子,而她的儿子,正是新科榜眼。
  不用问,她儿子的老师,自然是当年宁知中的那位同仁。
  她的好姑姑,彻底地骗了她。
  原身想要报复,可现在她已经彻底比不上姑姑了,她只能看着她的姑姑得意洋洋耀武扬威地告诉她,这是她活该,是她傻才会一直被骗。
  而当年她自以为的出嫁,根本就是一场“购买”,富商家花了大钱,找宁芍药购买了她这个出挑的侄女,所以一直把宁初夏当家中所有物的富商家从来不觉得她这个媳妇和正常媳妇一样有资格见什么家人。
  她和弟弟话还没说完,便被关了回去,一直等到富商夫妇离世,终于能管家的她,才得知两个弟弟因为过度的辛苦已经不在。
  她这辈子送走了累死的爹娘,却又送走了累死的弟弟们。
  而彼时,她那位踩着侄子侄女血上位的姑姑,已经是朝中重臣,封了诰命的母亲了。
  【主线任务:照顾好两个弟弟,抚养他们成才。】
  【支线任务:让姑姑宁芍药获得应有的代价。】
  第62章 长姐如母(二)
  宁芍药的夫家姓蒋, 原先的家业败尽,现在正在通往镇上的路中摆了个茶水摊以供过路的人休憩,他干不动活, 纵然是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再赌,可也下不了决心去干类似务农的粗活, 蒋家便咬着牙给他办了这么个小摊,赚的钱不算多,但总是让自家那个没出息的儿子能做点事。
  至于公婆两人, 则回到了原籍的村庄, 当年勉强保下的田地,现在便也从租户那收回开始自行耕种起来, 只是两人没什么能力,大多时候还是仰仗于家仆的力气。
  宁芍药匆匆回了摊上, 今天公公正在摊上帮忙, 蒋富贵则躲了懒, 拿着个蒲扇扇着,时不时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路人看过, 估计都会觉得奇怪, 这哪有年纪大的人忙里忙外, 年纪轻的反而坐在那无所事事的。
  “芍药,怎么样?”见宁芍药回来, 蒋富贵便立刻起身,眼神盯着她握在手中长条状的布包。
  原先正在擦桌子的蒋金山也凑了过来, 看向儿媳, 他是知道儿媳今天去办什么的, 自然期待得很。
  说来蒋金山这辈子最得意的事情之一,便是替儿子找了这么个好儿媳。
  宁芍药当初嫁进蒋家时两家是门当户对, 以蒋富贵的资质,也找不到比宁芍药更好的媳妇了。
  虽说后来蒋富贵赌博把家业败光,家里的婆娘天天指着宁芍药骂,说她个没用娘们连自家夫君都管不住,蒋金山面上不阻拦,甚至帮着一起骂上两句,但心里总是门清的,自家儿子这是从小就被养成了个纨绔性子,不过是还没结婚掌家之前手上钱不利索,只玩玩斗鸡蛐蛐,这有了钱能管家了,这才无所顾忌,这怪儿媳有什么用呢?她要真能管住儿子,这婆娘又该不开心了。
  宁芍药这人是标准的窝里怂,她在蒋家那是逆来顺受,白天婆婆骂晚上丈夫说,可到了外面那就威风了。
  对于儿媳妇见天地从娘家那搬东西来的行为蒋金山是最得意的,他养了个儿子,白赚了个宁家,凡是缺东西了,便让儿媳妇去要就是。
  宁知中死得早,蒋金山颇为神伤,他只要想到以后少了个可以天天薅羊毛的对象就心中难受,可谁曾想,他的好儿媳,又给他带来了天大的好消息。
  何谓商人?说简单点,不过就是低买高出。
  蒋金山从前哪舍得买这些,能买一幅画来充场面就不错,那天一听儿媳一说,他便立刻去求证了。
  宁知中当年卖的画,是前朝的名画家明华的画作,他咬牙卖了,虽说他知道自己亏了,可不知道自己亏了那么多,这样的画,一幅少说能卖出一百两纹银。
  蒋金山当然还是犹豫,他又咬牙托人去打听了一番,这才打听到宁知中妻子祖上和那位明华曾是同个山院的师兄弟,后来相交甚笃,这留有几幅好友的画作自然很正常。
  这么一对,他便知道这宁家藏着名画的事情绝不是作假,现在整个宁家就剩下那么三个娃娃,这不是手到擒来。
  说来蒋金山还犹豫过,要不要把宁家三个孩子一并认到自家,他和宁芍药商量过这个问题,但听宁芍药说,这宁家的两个孩子承嗣,怕是很难认来。
  宁芍药这是难得得到全家人的关注,她自然是得意洋洋,眉飞色舞:“我出马,哪有拿不到的?”
  她将包袱放在桌上,蒋富贵已经耐不住性子去拆,动作越快越是小心,他不忘夸妻子两句:“芍药,这回你可是大功臣。”
  包袱打开,里面的画卷便徐徐露出。
  蒋金山的懂行,仅仅是知道这东西值钱又很贵,之前听儿媳妇说了什么山啊、水啊的,他便反应过来,那十有□□是明华最知名的《送别山水画》,要知道这画据说失传已久,之前有富商高价让人寻找都没找到。
  “爹,这画怎么样?”蒋富贵煞有介事地看了看,然后便看向父亲等他评价。
  蒋富贵出生时家便富贵,又是家中单传,虽然原先蒋家比不得真的大户人家,但镇上已经算是富贵,从小到大,蒋富贵别的没学会,倒是纨绔子弟的技能基本都点亮,比如说不学无术这个,他更是直接点满。
  这画蒋富贵反正是品了品没有觉出什么滋味,不过是黑漆漆一片,有浓有淡,倒是落款那实在潦草,蒋富贵眯着看瞅了好一会,才勉强认出山水两个字。
  他实在不懂这画有什么好看,还不如他之前买的春宫图看着有趣,起码那看上去人是人、衣服是衣服、桌椅摆设也一应俱全,这说是送别图,都瞧不清人在哪儿。
  蒋金山砸吧了下嘴,在儿子面前他着实不太好意思承认,其实他也没看太懂。
  比起儿子,蒋金山所学的还要少些,如果要说起看账、做账,那他对答如流,可要说鉴赏这么一幅名画嘛……
  蒋金山心说:“这画看上去挺简单,不就是用笔抹来抹去,照样子我也能画一幅。”
  什么,你说这画是明华的《送别山水画》?
  那没事了,这画一看就金光闪闪,之前得很!
  “阿爹。”宁芍药见蒋金山不说话,也挺踌躇,她识字不多,当年宁知中在她未出阁的时候曾经教过她一些,只是当时宁知中常年在外求学,宁芍药学的断断续续,便也只能勉强识个半半字,认不太全。
  蒋金山沉吟一会:“这画应当没错,确实是明华的《送别山水画》。”
  他心中寻思,这还是得拿到镇上去问问他的那个朋友,不过这时候总是要露出确认神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