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的气氛渐渐沉下来,所有人都看着范佩阳,看他转身,看他面向得摩斯,看他从容开口。
“聊吧,”他语调轻快,就像天气不错打算到湖边跑跑步,“从哪开始?”
得摩斯:“……”
众闯关者:“……”
总感觉守关人想直接跳到“不通过,去死”这一末尾环节。
“你怕过什么吗?”得摩斯忽然提问,一边问,一边走近范佩阳。
既然聊,范佩阳就没打算敷衍,所以他很认真地想了想,才轻轻摇头:“没有。”
得摩斯乐了,在他身前站定:“我见过太多你这样的人了,能力不错,自视甚高,或许在关卡里算个强者,但强者一旦信心破了,比弱者崩溃得更快。”
范佩阳问:“你认为我会和他们一样?”
得摩斯轻嘲地扯扯嘴角:“不是我认为,是客观事实。远古时候,人类惧怕饥饿,惧怕黑暗,惧怕野兽侵袭;现在,人类有了更多欲望,相应的,也就有了更多恐惧……”他嘲讽的笑意更浓,“而现在,你告诉我,你什么都没怕过,这不可笑吗?”
范佩阳不为所动:“每个人对‘怕’的定义不同,你提了问题,我回答了,如果你不信,争论没意义。”
得摩斯盯住他的眼睛:“那我只能自己去看了。”
两人身高相仿,正好平视。
范佩阳迎着他的目光,礼貌客气:“欢迎。”
众闯关者:“……”
你俩是生死对抗呢还是客户考察呢!
恐惧弥漫的神殿里,每换一个新人,都可能意味着一场新的杀戮。
而到了范佩阳这里,众人围观了今晚以来,最井然有序的一次开场。
不,不只是开场。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战场”都异常平静。
就像飓风的风眼,周围明明都紧张得要命,恨不能屏住呼吸,漩涡中心却风平浪静。
得摩斯在探寻。
范佩阳在被探寻。
安静的对视里,他们无从判断,得摩斯有没有捕捉到范佩阳的恐惧,但目测,他至少已经看进了后者心底。
因为范佩阳原本清明的眼睛,蒙上一层似有若无的恍然,还不至于像前面那些被窥探的人一样彻底神智涣散,但这就是被深入侵袭的痕迹。
唐凛站的地方,是所有人中,离他们最近的。
范佩阳的恐惧是什么?
是什么都无所谓。
漫长的等待里,一呼一吸间乱掉的心跳里,唐凛只希望,范佩阳通关。
得摩斯走进了一个不见底的深渊。
每个人心底都有一个深渊,深渊,就是恐惧的载体。
人们会把自己所有害怕的东西藏进这个深渊里,有的明确,有的模糊,有的被人清醒认知,有的只是潜意识的投射,连本人都不知道。
这些恐惧会变成各种丑陋的怪物,堆满这个深渊,终日寻找机会,争先恐后往上爬。
窥探并走入这些深渊,是得摩斯的能力之一。
他还没失手过。
包括此刻。
范佩阳说他没有害怕的东西,可得摩斯一走进来,就看见了他的深渊。
更可笑的是,那深渊的开口面积几乎占据了他3/4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