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灵宗时秋,神魂域真魂碑上排名第一。
戚婉君也在前一百名的榜上,只不过她年纪比目前最年轻的那一批大一些,辈分也大一些,虽然足够优秀,名声反而不如以千岁年龄进入前一百的那两个名气大,当然,在时秋和溯渊出现之后,真魂碑上的其他人都显得暗淡无光了。
排名六十七的戚婉君自然也不够看。她一直对这两个一起冒出来,并且据说是道侣的两个人很好奇,还带有一丝不服,当然这种不服只是让她生出了想要挑战的心思,在天路态度强硬的要求他们同意时秋进禁地之后,这种不服才转化成了一丝敌意。
大概是那种自家白菜她自个儿还没进去,就被外人采了的心理。因为一开始就带着偏见,戚婉君也压根儿没正眼看过时秋身边的男人,如今听他主动开口,戚婉君侧头望了过去,随后微微一怔。
倒是没想到,这个妖族溯渊,容貌竟是如此出众。
修真界的修士,容貌大都不俗,毕竟长期吸纳天地灵气,皮肤白皙没杂质是很正常的事,所以很少有人长得让人惊艳,一眼看过去,直接愣在当场。
就是三界那些出名的美人榜上的美人,也很难让人失神。
可他站在那里,嘴角噙着一丝浅笑,目光深邃地看过来的时候,戚婉君都觉得心头一跳,随后她面色一冷,掌心虚空一抓,把剑握到手里,嗤笑一声道:“赌什么?怎么赌?”
只是眨眼,心神便已恢复。
男人皮相再好又如何,还不如一柄绝世好剑让人心动。
“我赌她能走到最高那座山峰。”溯渊说。
那是万剑宗最高的地方,是千万弟子心中高不可攀的神圣之地。
戚婉君气得脸都白了,“当年我开山祖师爷,都不曾站在十一峰的山巅。”
溯渊直接道:“她可以。”
“赌不赌?”溯渊身上好东西不少,还有很多妖界特有的稀罕物品,直接拿出来摆了一排,“想要什么做赌注皆可。”
“好。我赌她只能走出十……”本来戚婉君想说她十步之内必定退后,却被身侧的万掌门给瞪眼打断,她这才注意到,现在的时秋已经安安稳稳地站在了两丈外,显然早就超过十步了。
她只能改口道:“十丈。”
由十步到十丈,这提升不是一星点儿,然而此刻,她也只能如此说了。
说完后,戚婉君啪地一下将一块白色玉石拍出来,“这是万年寒冰玉,是我的赌注。”戚婉君的剑是寒霜剑,她的剑法也走的是冰系,跟溯渊和时秋的火系不同,寒冰玉是她手中飞剑进阶需要的炼器材料,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但因为一直没找到合适的铸剑师,这块寒冰玉压在手里一直没用,也是她手上最珍贵之物。
她不想被说占便宜,也只有这块寒冰玉,跟溯渊拿出来的赌注价值相当。
“婉君。”看到小师妹把自己飞剑进阶的材料都拿出来,他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虽然,他也觉得这个赌结果很明显,明摆着赢,但心里头总有点儿不踏实,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时宗主和遇灵宗创造的奇迹,难不成还少了?
溯渊看了一眼那块寒冰玉,又瞥了一眼她手里握着的仙剑。随后,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佩剑也拿了出来。
“戚道友这寒冰玉,是想让你那宝剑进阶?就这么输了,到时候想再找有点儿难。”
“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难不难找不劳你费心。”戚婉君冷冷道,她说话时候注意到时秋又轻轻松松往前走了一截,已经到了万剑宗第三个荧光时刻旁边了,这让她眼皮突兀一跳,不过转念想到走这些路算不得什么,他们赌的可是十丈和上山巅!
就算她真的赢不了,那溯渊也没法赢,最多算个平局。
心稍定,戚婉君视线落在溯渊的佩剑上,一眼看过去,视线就黏在上去,完全移不开了。
“你的剑?”
“天下名剑我皆了解,却不曾见过你的剑,你的剑叫什么,何人所造?”
“看这飞剑,好像不是古剑啊。”万掌门也来了兴致,他们万剑宗是剑修门派,宗门内就有专门铸剑的大师,其中也有能铸出仙剑的大能,自然他是能一眼分辨出剑的好坏的。
溯渊那剑……
他可以断定,飞剑铸成不久,仙品顶阶,日后再进化也是极有可能,也就是说,这剑有成为半神器的可能,毕竟底子好,刚炼制出来就有这么高的品阶……
到底是谁,现今天下,竟然有如此厉害的铸剑宗师?
万掌门目光闪了闪,看向戚婉君,“若能请得这位宗师出手,你的霜雪剑必定能成功进阶啊。”戚婉君也很激动,“我赢了,我也不要你东西,只需你将大师名字告知我即可?”
溯渊很是柔情地摸了摸自己的剑。
这是时秋给她铸的剑。
“赢?”溯渊轻笑一声,“你且仔细看看。”
他们刚刚被他的剑吸引了目光,这会儿陡然转过头去,赫然发现,时秋已经不见了。
“她人呢?”
溯渊神色淡淡,他站在原地,眺望远方,“还用问么,上山了啊。”
只是眨眼的功夫,时秋就超过了万剑宗二十万年最优秀的陆长风,她上山了。也就在这时,几道剑光突至,纷纷落在了他们四周。
那几个老祖最终还是按捺不住,亲自过来了。
“遇灵宗的时秋,到底是什么人啊……”
“天路的修士支支吾吾不肯说清楚,只说等她从万剑宗禁地出来我们就明白了,那时秋到底何方神圣,竟然能让天路那么捧着!”一位老祖道。
他身边站着一位穿着朴素,木簪素发看起来人淡如菊气质温婉的女修,外貌依然年轻,不过三十上下,但实际年龄却已经两万岁,是万剑宗老祖里头极为厉害的人物了。
“不管她是何方神圣,单单她的剑道,便是我等望尘莫及。”她说完一顿,接着道:“且我还听说,她还是丹药宗师、阵法宗师?”
“这样的人,恐怕是隐藏了身份的某位大能,既然天路说等她出来就知道了,那我们安心等着就是。”说到这里,她看向戚婉君,接着又看向身侧另外一位老祖,“年素,你辛辛苦苦找来的这寒冰玉,我看是保不住了。”
年素脾气看起来还不错,这会儿依旧笑眯眯地,“方姐说得没错,她确实剑道远超于我,可是我这徒弟与这小伙子打的赌大家都听到了,说的是她能登顶,纵然她剑道非凡,我也不认为,她能登上我们万剑宗第一峰的山巅啊,你们说是不是?”剩下几个老祖,有两个没表示,还有俩个跟着点了下头。
“要不,我们也赌一把?”方姐浅笑着道。
“可。”反正大家都闷着无聊,难得都出来一聚,小赌怡情。
有人说时秋能走到第二峰,有人说她能靠近第一峰,大家对时秋评价都不低,也就只有方女修跟溯渊一样,认为时秋可登顶。
“方姐为何对一个外人如此有信心?”
“女人的直觉。”
在场除了她,就还有戚婉君是女人,而戚婉君她说的是十丈远,这会儿早就过了,赢她是不想了,只求别输……
年素听到这话哈哈大笑,“婉君,你直觉不对啊,难怪他们都说你脾气大争强好胜爱打架斗殴跟个假小子一样,丝毫没有女人味儿啊。”
戚婉君:“……”
师父,不带这样拆台的。
万剑宗修士在外头打赌,时秋并不知道。
她进去得很快,看着很轻松,只是身在其中,才知道这里头的剑气有多么的可怖。
亲近,却也可怖。
这里,应该是苏挽秋当初元神碎裂之地。
每一道剑气,都曾割裂她的元神,将她那浩瀚庞大的元神切割成无数微弱的碎片。
分裂,重组。
陨落,新生。
时秋走在这里,像是把当初苏挽秋所经历的,再次体会了一遍。
当然,远不及当时痛苦,却仍旧叫她头皮发麻,元神都好似感觉到了被刀子锯开一样的阵痛。天问剑已经握在手中,那些剑气在靠近的时候,她没有完全去承受,而是用剑去抵挡,越往内,她的剑气施展得也越发的得心应手,只是同样的,里头的剑气也更加庞大。
红叶阵法里的剑气,不及此地万分之一。
难怪万剑宗要将此处列为禁地,若是他们擅闯进来,会被剑气削得干干净净,元神都一丝不留。
前面两峰是剑气,最后那峰,却是有很多很多的声音,凄厉的,开心的,放纵的大笑,又或是无声的悲戚,这些都是苏挽秋的情感,在她漫长的生命里,总会有一些能够留存在她记忆里的事,在剑气割裂元神之时,那些情绪,那些故事,她不想忘的东西,就成了一些执念,在这座山峰里留存下来,像是一个又一个的幻境。
任何一个幻境,都足以将一个高阶修士困住,让人找不到出路。
时秋看到了绝阴之地的苏挽秋。
看到了被追杀时奋力杀敌的苏挽秋。
看到了静静坐在地上喝酒的苏挽秋。
还看到自己左手跟右手碰杯的苏挽秋。
突发善心,救了欧阳无极的苏挽秋。
将小影子打到服气,最后又把它封印起来的苏挽秋,以及,最后那个,说:“等我回来”的苏挽秋。
那一刻,时秋站在那里,眼眶微微有些泛红。
她低声说了一句,“我回来了。”
不知道,你曾经设想的未来,或者说来世,是不是我现在的样子?
你是你,我是我,可是读懂了你,我希望,我没有叫你失望。
手上天问剑一声嗡鸣,剑尖儿轻颤,引得上面的开天火,都跟着轻轻摇曳,像是扇动翅膀的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