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戚秋端端正正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监督着谢殊喝药。
谢殊喝了药,坐在一旁的书桌旁正在看书。
日光从敞开的窗户缝隙里尽数洒下来,谢殊手里握着一卷书,静静地看着,闻言眼都不抬,只淡淡地应了一声。
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在听她说什么。
戚秋撇了撇嘴。
戚秋今日监督完谢殊喝药后却并没有急着走,而是在谢殊的屋子里闲坐了一会。
谢殊也没有赶她走,两人一个坐在书房一个坐在旁边一角,谁也不打扰谁。
戚秋在一旁装端庄装得挺直的腰杆都酸了,实在是有些累了,眼看谢殊也没注意这边,便没忍住想要趴在桌子上歇一会儿。
谢殊的屋子里点的炉火烧得正旺,很暖和,戚秋昨日没有睡好,趴着趴着便有些困了。
可还没等她睡着,山峨就来敲门了。
“小姐,马车备好了。”
戚秋从混混沌沌中迷糊地睁开眼,愣了一会神,才慢慢的朝外面应了一声。
那边的谢殊也放下了书,看了过来。
戚秋站起身,看着谢殊,抿了抿唇,“表哥,我走了,去领前几日我在千金阁订的头面。”
谢殊淡淡地看着戚秋,漆黑的眸子如深夜的河水。
顿了顿,谢殊放下手中的书,沉默了一阵后,点了点头道:“去吧。”
第37章 刘刚(一) 再晚几日怕是人已经归西了……
谢府门外,已经备好了出行的马车。
车夫倒不是以前那个,看着有些眼生。
刘管家解释道:“陈家今日起来生了病,便放他一天休息。”
戚秋扫了一眼立在一旁长相老实忠厚的车夫,倒也没多说什么,转身上了马车。
已是腊月,新年将至,护城河边的梅花开得正旺。
因正是采买年货的时节,街上也格外热闹些。街头两边卖着热气腾腾的熟食,腊肉腊肠更是摆了一整个摊位。
因采买的人连绵不断,商贩也吆喝的格外卖力,一整条街都是吵吵闹闹的。
等马车好不容易挤过了集市,又转了一条小街,路上终于安静了下来。
千金阁的位置有点偏,去的时候,阁内的人倒是不少。
千金阁掌柜的本想亲自将戚秋要的红宝石头面送到马车跟前,没想到戚秋却是自己下来了。
戚秋今日的排场依旧不小。
由山峨扶着,车夫在门口等着,戚秋进到阁内。
掌柜恭敬含腰的架势惹得阁内的人都纷纷看了过来,有人认出这是谢府的马车,便看着戚秋,跟身边的人交头接耳起来。
偏偏戚秋好似无知无觉。
品着掌柜端上来的茶水,戚秋懒懒扫过掌柜奉上来的红宝石头面,一掷千金,又挑选了数根玉钗金簪,吸引足了目光。
等到戚秋起身走时,掌柜的看着收上来的沉甸甸的银票,恨不得当场给戚秋跪下来磕个头,高呼财神爷。
拿上买好的东西,戚秋却没有直接上马车。
一到冬日,街上总是少不了炒栗子的香味。
戚秋闻得嘴馋,让山峨买了一份回来之后,捧在手里,这才上了马车。
回程的路,却走的格外快。
可眼看两刻钟过去了,却还不见马车走到来时的集市街。
戚秋掀开车帘,往外瞧了一眼,只见马车行驶在一道陌生的街巷里头,两侧无人的街道里还坐落着一户修建的十分气派的高门大院。
这座府邸坐落不小,瞧着比谢府都要大多了。
红砖青瓦,朱红大门,府门前还立着两头威风凛凛的石狮子。
只是如今石狮子结着蜘蛛网,气派的府门上头还贴着两个大大的封条,府门前的牌匾也已经被人给摘了下来,放眼望去,多有破旧苍凉之感。
戚秋指着这户人家的大门,问车夫,“这之前住着哪户人家?”
闷头驾车的车夫闻言侧目一扫,眼神顿时猛缩了一下。
车夫又重重垂下头,沉默了一会这才低声回道:“回小姐的话,这原来是先帝的大皇子所居住的皇子府。”
大皇子?
戚秋微微诧异,抬头又扫了一眼如今这古旧陈腐的府邸。
原来这就是原著里一时显赫,差点造反成功当皇帝的大皇子所居住的府邸。
先帝在位时,一生勤勤恳恳用于江山社稷,也算是一位明君。
只可惜先帝膝下子嗣甚少,且良莠不齐。唯一争气的四皇子,也于早年间平定边疆战乱时而壮烈而亡。
先帝膝下,四皇子已死,三皇子早夭,朝堂之上只余大皇子和二皇子各握权势。
为了皇位,两人斗得如火如荼,搅得朝局一片大乱。
转眼三年过去,眼见二皇子不敌大皇子,逐渐失了先帝圣心。
就在二皇子要被大皇子赶往封地时,四皇子府曾经养的谋士却突然出现,跪倒在先帝面前以死状告大皇子,揭穿了大皇子隐藏多年的阴毒诡计。
原来当年因先帝倚重四皇子,只等着他此次替君南巡归来之后就册封为太子,继承大统。
大皇子得知此事,如何能坐得住。
于是他便和周国勾结,故意演了这么一出戏。
当年的周国战乱,危及魏国周边百姓都是一场陷阱,其目的就是为了诛杀当时正在附近南巡的四皇子。
四皇子措不及防之下,被当场伏击而亡。
后周国虽被灭,可人死如灯灭,却再也换不回来当年英勇善战的四皇子了。
一朝被揭穿,大皇子眼见事情就要败露,不等先帝问责,他先一步起兵谋反。
先杀了即将出京的二皇子,又杀到了皇宫里面去。
好在皇宫守卫得当,又有先帝的胞弟也就是魏安王勤王护驾,这才没有让他得逞。
大皇子本仗着先帝膝下子嗣全亡,被捉之后依旧有恃无恐。
没想到先帝竟然把胞弟魏安王的儿子过继到膝下,并封为了太子,也就是如今的陛下。
大皇子被废黜关在大牢里,因先帝仍留有一丝父子之情,留下遗诏,这才留有一条性命让他苟延残喘至今。
当年的一朝荣宠,荣华富贵不断,连府邸修建的都是雕栏玉砌,金碧辉煌,大了其他皇子府一圈。
可如今,只怕是府邸里头的草都有三米高了,也没人修剪。
看着从眼前掠过的府邸,戚秋收回视线,这才不咸不淡道:“方才来时走的可不是这条街吧?”
车夫手上缰绳一紧,低头回道:“来时的那条路太过拥挤,走这边虽然要绕路,但人少。”
戚秋淡淡地挑了一下眉,轻瞥了车夫一眼后便放下车帘,也没责问车夫为何自作主张。
这条街道很偏僻,路边还长着荒草,四下也无人。
马车行驶在路上,跑的飞快。
可一刻钟过去了,两刻钟过去了,马车越跑越快,半晌过后却也始终不见马车回到谢府。
倒是外面的人声越来越小,越来越远,到此刻几乎听不到马车外面交谈说话的声音,只剩北风呼啸。
山峨终于察觉到不对,连忙掀开车帘一看,只见外面层层树影从眼前飞过,枯草遍地,不见庭院阁楼,眼前只余一片广阔的山坡树木和片片飞雪。
这那里还在京城内,分明就是出了城!
马车还在飞驰,车轱辘快速碾压着地上的落雪,激起星星点点的泥泞。
山峨手里握紧车帘,眉头紧皱,顿时急了,对车夫喝道:“我们是要回谢府,你这是去哪儿!”
眼见被发现,车夫也不急。驾马空余侧目扭头扫了山峨一眼,原本老实憨厚的面孔此时眯着眼,眼里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利光。
车夫嘴角勾着一抹不怀好意的冷笑,没再说话,而是重重挥动着马鞭。
一鞭子凌厉地划空甩了下去,像是警告。
骏马嘶吼一声拖着马车越跑越快,快到山峨几乎看不清四周,也站不稳身子,整个人猛地往后一倒。
眼看又是上坡路,马车却不见停缓,依旧在野路上狂奔。
马车里的小熏炉已经顺着戚秋脚边滚了下去,砸在地上的石头上,顿时一分为二。
山峨和戚秋被颠簸的东倒西歪,连气都来不及喘,身子一歪差一点也跟着熏炉滑下马车。
马车驾得这么快,这又是个上坡路,若是真掉下去,只怕要没命。
山峨已知事情不对,眼前一黑,心里慌到不行,已经顾不及从地上爬起来。
她紧紧抓着马车壁沿的凸起,朝外面高声呼救,“有没有人,有没有人,救命,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可这荒郊野地哪里会有人,山峨奋力喊叫了两声,耳边却只有呼啸而过的北风呼应。
戚秋强忍着晕眩和颠簸,把山峨从地上拉了起来,还来不及说话,马车终于登了顶,慢慢地停了下来。
山峨和戚秋都被颠到头晕眼花,喘着气,坐在马车里几欲作呕,半天都缓不过来神。
经过前面的波动,马车停下来之后四周好似寂静了下来,马车外只余飞鸟展翅,沙沙落雪的细微响动。
连车夫也不见上前。
这样的反常更让人不安,戚秋握紧山峨的手腕,抿了抿唇。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由远及近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车夫跳下马车,迎着来人走了过去,搓了搓手谄笑道:“老大,人都在里面,只剩个小丫头今日没有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