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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御史府邸,钱夫人已经带着一双儿女去了宫里参加太后娘娘举办的小宴,府上只留下钱御史一人。
钱御史低头抿着茶,眉心紧锁,像是在沉思着什么,片刻后他抬起头,看着身前的人说:“你是说接下来会有人对我出手,所以秦丞相特意派你来?”
站在堂前的带刀武士点了点头,“秦丞相说大人当街杀害韩言,虽然成功拦住了他去江陵的脚步,但此举毕竟冒险,想必很快就有人会怀疑到大人身上,到时候就怕大人身边会生乱,秦丞相吩咐属下到大人身边跟随保护,直到离开京城。”
钱御史手指轻捻着,半天无言,心里也多了几丝惴惴不安。
他也知道此举冒险,可若是不将韩言剔除,他就无法顶上去往江陵的名单。而韩言每日出行都有仆从下人跟着,只那一日身边无人,他也是实在无法之下这才只好不管不顾,直接在大街上动手。
左思右想之后,钱御史也别无他法,只好点点头道:“那这段时日就辛苦这位壮士先跟着我了,青岸,去给这位壮士收拾出一间房间来。”
一旁候着的小厮青岸赶紧点头,正要下去之时,就听堂内的武士补充道:“要离钱大人近一些的屋子。”
小厮脚步一顿,并没有直接应声,而是下意识地看向了上座的钱御史。
只见钱御史顿了一下,扫了一眼武士之后抿了抿唇,好似有些犹豫,片刻之后这才点了点头,“就按壮士说的做,带着壮士先下去休息吧。”
小厮这才点头,对着堂内的壮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将人领了下去。
安顿好了秦丞相派过来的人后,钱御史却一直坐在堂内没有动弹,直到那名叫青岸的小厮又转身回来了。
小厮上前回禀道:“老爷放心,人奴才已经安顿好了,就在老爷隔壁的房间。”
闻言,钱御史紧皱的眉头却没有松开,他对着小厮招了招手,等人走进了后低声吩咐说:“你这段时日机灵些,盯好这个人,别让他靠近书房。”
小厮一顿,“老爷的意思是……”
钱御史冷哼一声,“突然这么好心,怕是在背后打什么算盘,你可仔细盯好了,毕竟府上可还有……”
话说到一半,钱御史猛然停住。
但小厮已经明白,在心里暗暗腹诽道,不就是还有好些个银子吗,但面上他却佯装不知,赶紧哈腰应了一声。
“对了,赵富贵可跑出京城了?”钱御史刚端起茶盏,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问道。
赵富贵便是府上管家的儿子,被刑部定为杀死狱卒王全归的凶手。
小厮回道:“已经离开京城了,幸亏人走的早,不然现在刑部抓他抓的这么严,肯定就跑不了了。”
钱御史这才松了一口气,“王楚清的案子已经移交给了锦衣卫,我若是不赶紧灭王全归的口,就怕锦衣卫查出些什么。”
说罢,钱御史这才挥挥手让小厮退下,看着外面的春光,自己坐在堂内不紧不慢得品着茶。
一盏茶下肚,钱御史这才起身。
他没注意到的是,不远处的屋檐上,有一个人影快速地闪过,随后朝谢府走去。
谢府之内,见戚秋退了烧沉沉睡去,谢夫人这才离去。
直到夜色降临,明月高悬,戚秋这才悠悠转醒,口干舌燥的,山峨赶紧倒了一杯茶递给戚秋。
她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做了许多梦。有戚家覆灭,有她死在了破庙里,有老太监那意味深长的神色,真真假假,让戚秋脸色不禁有些难看。
山峨也知道戚秋近几日精神不怎么好,当差都小心了一些,等戚秋将茶水一饮而尽,这才说道:“小姐,东光守在外面,像是有事要对小姐禀告。”
戚秋将钱御史的事交给了东光处理,如今东光漏夜前来,不用想也是来禀告钱御史的事,戚秋下了床,对山峨吩咐道:“让他进来。”
初春的夜里还有些凉,东光进来时带进了一阵寒意,等门关上之后便对着戚秋点头,“表小姐,得手了。”
戚秋顿时松了一口气。
东光说:“属下将药下进了钱御史的茶水里,虽隔得有些远,但是看着钱御史将茶水喝完的,按您的吩咐下的是慢性毒,过几日才会发作。”
戚秋本是想下蛇毒的,但左思右想之后又怕钱御史早有准备解药,便干脆换了一种慢性毒,缓几日才会发作,也省的药效发作的早了,钱御史在去往江陵之前将毒解开,那便做无用功了。
解决了此事,戚秋心里也不再那般惴惴了,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低头轻抿着。
东光看着戚秋惨白的脸颊,想到戚秋这几日的无精打采,浑浑噩噩越发担心起来,想了想后,关心了一句,“那药虽不会对身子有什么损害,但难受的劲儿却不会少,这段时间表小姐要注意身子,不然公子回来了,一定会数落我们几个的。”
提起谢殊,戚秋捧着茶盏的动作一顿,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说来也巧,就在这时,只见外面闪进来一个暗卫,在山峨和水泱的惊呼声中站在门口,低声说:“属下东零,得公子吩咐要将两封信交给表小姐。”
戚秋顿时一愣,直到东光提醒了一句,戚秋这才反应过来,将人放了进来。
东零走进来,行过礼之后,将风尘仆仆带进来的两封信递给戚秋。
东零说:“上面那一封是公子在江陵查到的事,让表小姐务必仔细观看,下面那一封是……”
东零脸红了红,还有些说不出口,支吾了半天才道:“是……是,是公子对您的思念。”
说完,东零的脸跟火烧了一样红,可却又无可奈何。毕竟走的时候他家公子也如他现在一般红着脸,掩饰着满腔害羞和不好意思却还不忘交代他一定要讲此话说与表小姐听,他不得不照做。
自己不好意思在信中写,就来为难他!
轻咳一声,东零低下头,掩饰着脸上的不自然。
也正因如此,他没看到戚秋那渐渐红起的眼角。
而此时谢夫人院中,东一也将一封信递给了谢夫人,“这是公子也与您的家书。”
谢夫人和王嬷嬷对视了一眼之后,一脸莫名其妙的接过,颇有些不理解。
这谢殊自从少时入了锦衣卫之后,在外办差的日子就不少,她早已经习惯,更何况比这次出去时间长的比比皆是,谢殊也是从未写过什么家书回来,如今这是闹哪样。
别是在外面遇上了什么事。
这样想着,谢夫人赶紧打开信,一目十行之后却是更加一脸茫然——
只见她儿子在信里啰里啰嗦地写着他在外面其中一日的早上吃了什么,中午吃了什么,晚上吃了什么,除此之外,再也其他。
谢夫人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反反复复地看着信,不可置信地想道,难不成是谢殊在外面吃到好东西了,转头开始跟她暗示府上的伙食不行?
不然这是何意?
谢夫人茫然着,送信的东一却是清楚了然。
为什么写信回来?
还能为了什么。
自然是因为隔壁院子的表小姐罢了。
公子思念表小姐,洋洋洒洒地写了两封信给表小姐,又怕夫人得知此事心中不爽快,便想着也给夫人写上一封,但因从未写过家书,不知道该写什么,就干脆把那日的一日三餐从品相到味道都给一一写了下来。
洋洋洒洒,写了一整页呢。
第154章 官员离京 才会相思
戚秋眼眶有些红,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淡淡的,好似没有掀起任何波澜,只是先打开了那封据说写了谢殊对她满腔思念的信。
她想知道,谢殊会在信里写什么。
这封信捏在手里就沉甸甸的,打开之后,一个同心锁便滑落了出来。
这同心锁是金子打的,金灿灿的锁面很是耀眼,顶上还刻了永结同心几个字。
不想被这么多人看着,戚秋垂着眸子,握紧手里的同心锁,哑着声音地对站在屋子里的几人说:“你们先下去吧。”
东光山峨几人本来还想跟着凑凑热闹,闻言却也只好压下好奇,满脸失望地走了下去。
待门合上之后,戚秋这才松开手,仔细地翻看着手里的同心锁。
这枚同心锁雕刻精细,上面刻着的字也行云流水,再加上用的是实打实的金子,看着很是贵重。
戚秋摩挲着上面刻着的永结同心四个字,鼻头一酸,泪水便有些止不住了。
这枚同心锁很重。
重到压在她手里,心却是酸涩的。
她浑浑噩噩过了这几日,一直打不起精神来,不知是因为一连几日的崩溃无人诉说,还是对未来的害怕,亦或者是对谢殊的思念,戚秋此刻突然有些崩不住了。
风忽的将蜡烛熄灭,整个屋子都陷入黑暗,只余下一缕残烟。呜咽的哭声在此刻渐渐地在屋子里响起,很小,很弱,就像是怕被外人知晓一般。
戚秋连委屈和哭声都是小心翼翼的。
四处都是黑的,见不到光。
戚秋的身子一直在微颤,她紧紧地握着这枚沉甸甸的同心锁,用尽全力,就像是在暗夜里恳求一个希望,一个支撑的囚徒。
夜真的很难熬。
明月被无情的遮掩,连星星也不知其踪,寒风直吹,这个夜又黑又漫长。
像是望不到边际,盼不到来日。
寂静的夜晚,无边的黑暗,此时这座不大的院子安静的像是被遗忘在孤岛一般,寂寥的长风吹动着窗幔,扬起落下,不得安生。
恍惚之间……
只有同心锁闪烁着微光。
那也是戚秋心里的光。
……
哭声不知持续了多久。
直到一股风从敞开的门缝里涌进来,吹得戚秋手里的信封险些飞走,戚秋这才勉强止住泪水,重新点燃蜡烛,打起精神拿出信看。
抽噎之间,戚秋又怕自己看到信上的内容再哭一次。
毕竟这是带着谢殊无尽相思的一封信。
轻出一口气,戚秋突然有些紧张,惶惶之中压下心中的浊气,甚至都没来得及擦一擦泪水便直接打开了信纸。
本以为就算顶上没有写着情意绵绵的情话,也当写满了思念之情,谁知打开一看,戚秋泪眼朦胧的神色便是一懵,挂在眼眶里的泪水也是欲坠不落。
只见信上开头一句就写着——
我承认错误。
什么错误呢?
接下来的一页,谢殊都在写着他是如何在戚父戚母的邀请下去到了她的院子里参观,又是如何在闪身不小心的情况下碰倒了她屋子里的瓷瓶,又是如何的心生愧疚,又是如何怀揣着怎么样不安的心情写下了这封信。
戚秋:“……”
戚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