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得片刻,月宫那扇紧闭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里边一个素衣女子提着竹篮缓缓走了出来。
天蓬眼神陡然亮了起来,豁然站起,昂首挺胸,以自己最威猛的模样示人。
“嘿嘿,仙子,早啊。”天蓬看着眼前这仙子,口不择言了,那口边的话儿,真要说出来之时,却一句也说不出来,憋了许久,仍是这句。
月宫仙子嫦娥莲足之下似是踏着祥云,轻飘飘的,那张毫无瑕疵的脸上迎着清冷月光,更显晶莹剔透。
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姿出现在眼前,天蓬痴迷了,纵然他见过无数的女子,都不及眼前这女子的万一。
天蓬此刻眼中容不下任何的事物,只有那张容颜,那张略带苍白却又柔情似水的脸庞,这倾城仙姿,让人生不起任何的绮念。
纵然看了数千年,却如同初次遇见,让天蓬那么的着迷,也唯有在此刻,天蓬才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还是活的,还会跳动,也只有在此刻,他才觉得自己还是有感情的,纵然在天庭数千年这种感情已经被消磨的差不多了。
太白金星那不和谐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太白金星是真个急了,若是不将天蓬元帅带去天庭,玉帝定然会怪罪下来,到时自己也会自身难保。
“天蓬元帅,你若是再敢放肆,本仙定然会将此事告诉玉帝,让他治你个大不敬之罪。”太白金星这一番话说的声色俱厉,自有一股仙家威严。
终于,天蓬那张痴迷的脸转了过来。
太白金星冷笑一声,心道:“这天蓬元帅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本仙发火,他才听话,嗯哼,日后定要保持这副威严模样。”
话音刚落,天蓬元帅转过来的脸庞泛起浓重的杀机,他厉声说道:“滚,若是你再敢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本帅斩了你。”
没有人不知道,在这个时候,千万别去惹他。
太白金星一愣,旋即想起天蓬元帅这个习惯,若换做平时,肯定会被吓走,可今日是奉了玉帝的旨意,他何惧之有,当即道:“天蓬元帅,你这是抗旨不尊。”
“当!”
天蓬元帅眼中射出一道精芒,九齿钉耙擎在手中,朝着太白金星击去。
气浪扑面,太白金星只觉得呼吸一窒,而后看见天蓬元帅随身神兵九齿钉耙朝着自己打来,陡然大惊,运起他太白神遁之术,一溜烟的跑了个没影,那速度简直比起猴子的筋斗云都要快上一倍。
“贪生怕死的小人。”天蓬嗤之以鼻,哼了一声之后,目光便再次转向了嫦娥,良久无言。
寂静无声,唯有那天河之水在奔腾。
那月宫中的仙子在此刻也停在了一株桂树旁,看着桂树上那白色的花瓣,格外的出神。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在这清冷的月宫,那人间仙子千年守望,却等来的是一场空。
没有人知道她心中的苦楚,没有人知道当初她奔月时的心情,没有人知道她每日面对着冰冷的月宫,那份孤苦凄寒。
月宫清寒,不如神仙眷侣,悠悠百年,若是一切能够重来,她还会奔月吗,她还会毅然舍去那个伟岸男子吗?
落花如飘絮飞舞,那雪白的桂花一夜枯荣,花开花落数千年,却仍依旧在,只是人早已枉然。
情到极致处,泪眼茫然!
那泫然的泪珠像是一颗晶莹的冰花,啪嗒落在那方青石上,飞花碎玉般的溅开,越过了天河,落入天蓬手中。
“咔嚓”
天蓬感觉似乎有什么碎了,看着那双泪眼,他蓦然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千万把匕首扎过,鲜血淋漓。
“呵呵”天蓬笑了起来,只是他的笑很凄凉,他知道数千年的守望,数千年如一日的站在这天河边,静静的等待,换来的只有这颗她为那个伟岸男子所流下的泪。
人间仙子俏立天河畔,凝望着天蓬,淡淡道:“元帅,玉帝传你,是否叫你去捉拿猴子?”
她的声音犹如珠落玉盘,字字圆润轻柔,似乎击在了天蓬的心里,一下一下。
“呵呵呵……。”
天蓬如闻仙音,沉浸其中不可自拔,良久他才说道:“仙子高看天蓬了,孙悟空神通惊人,岂是天蓬这等小将能够应付得了的。”
嫦娥道:“元帅自谦了,谁人不知元帅乃是掌管这天河十万精兵的天蓬元帅,而且这天河之水,乃是至阴之物,若是元帅下令开天闸,放出天河之水,那花果山必定荡然无存。”
天蓬一窒,拿出一枚令牌,隔着天河丢了过去,道:“仙子,这天河令乃是开天闸的唯一信物,没有这块天河令,就算是玉帝下令,也休想打开天闸。”
嫦娥柳眉微蹙,弯下腰,将那枚天河令捏在手中,随意看了一眼,随手一扔,便将它扔入滚滚天河,瞬间被河水淹没。
“哈哈哈……。”
天蓬深吸一口气,放声大笑起来,道:“仙子,可以放心了吧?”
嫦娥道:“多谢元帅。”
“能得仙子一声谢,天蓬无憾矣!”
天蓬闭起双目,盘腿坐下,静静的等待这天庭众仙的到来。
就在此时,天边祥云道道,遮天蔽日,回首望去,却是玉帝率众仙气势汹汹杀来,太白金星此刻便像是那张牙舞爪的恶犬,忿然作色。
“他们终于来了!”
天蓬呵呵一笑,对着嫦娥说道:“本帅知道仙子心有所属,是看不上天蓬的了,因为在你眼中,这天下再也没有比他更伟岸,更英雄的男子了,只是今日天蓬要让仙子看见,天蓬并非是个碌碌无用之辈,天蓬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祥云飞来,天庭众仙皆满脸煞气,玉帝更是直接脸色乌青,这副模样,显是要置天蓬于死地。
天蓬手中九齿钉耙绽放出璀璨的光芒,那道道光芒照在众仙的脸上,神色不一,但无一例外的,都要置他于死地。
因为玉帝看不惯天蓬元帅了,所以他必须得死。
“天蓬元帅,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私闯月宫,调戏嫦娥仙子,今日证据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玉帝严肃无比,一席话说的掷地有声,这话一出口,已是断定了天蓬元帅的生死,众仙此时不落井下石,再落井下石可就晚了,是以这些专会溜须拍马之仙,口中歌功颂德,将玉帝说的英明神武,明察秋毫,这赞美之词,可是张口即来。
天蓬淡淡说道:“玉帝此言差异,我与嫦娥仙子发乎情止乎礼,而且本帅并未越天河半步,玉帝所言,纯属诬陷,真是寒了本帅的心了。”
“大胆天蓬元帅,竟敢口出狂言!”众仙大喝。
玉帝不怒反笑,道:“嫦娥仙子,天蓬可有做过出格之举,你尽可向朕道来,朕自会为你做主。”
嫦娥道:“启禀玉帝,方才天蓬元帅竟然当着太白金星的面,侮辱小仙,口出污言秽语,而且他还……他还说,要取玉帝之位代之,让小仙做她的皇后。”
旋即,这绝美的嫦娥仙子嘤嘤哭泣了起来,滚落的泪珠划过脸庞,我见犹怜。
众仙皆破口大骂,玉帝义正言辞的说道:“好你个天蓬元帅,给朕拿下。”
“咔嚓”天蓬只觉得自己心口好似有什么东西碎了一般,绞痛如割,那剧烈的痛苦快速地蔓延着,蔓延到了他的全身。
天蓬望着那个雨打梨花般的绝世容颜,看着这数千年早已深深映入脑海的容颜,此刻竟然是那么的陌生,此刻竟然是那么的狰狞。
第十七章月宫清寒(下)
天蓬感觉头晕目眩,他手中的九齿钉耙都握不住了,掉在了地上。天蓬感觉自己的心已经碎了,自己也变得麻木了,那眼前的祥和景象都变成了九幽炼狱,是那样的可怕。
没有什么比这更残忍了,那个在自己眼中冰清玉洁的形象就像是卷帘大将时时刻刻拿在手中的琉璃灯,咔嚓一声碎裂了。
“为什么?”
天蓬那挺拔的身子弯曲了,他承受不了这样的痛苦。
嫦娥道:“因为,因为这清冷的月宫,我再也不想呆了,数千年如一日的孤寂,我受不了!”简简单单的一个理由,便让天蓬无语凝噎了。
瑶宫寒苦,没有人能够承受得了,这数千年的清苦,若是换做了天蓬,他也会受不了的。
“你受不了清苦,可以与我说呀,就算天蓬拼了性命不要,也会送你下凡,送你去一个充满着温暖,充满着鸟语花香之地。”
天蓬继续说道:“只要你说一句,天蓬可以为你去死!”
嫦娥螓首低垂,眼中似是有泪光闪过,不过她瞬间恢复了冷漠,淡淡道:“天蓬元帅,请自重。”
“天蓬元帅,请自重!”
寥寥几字,像是无数把巨锤敲在天蓬的心底。
玉帝道:“嫦娥仙子,快将天河令交出来。”
嫦娥闻言,手中出现一块令牌,正是方才被她抛入天河中的天河令。
“天河令不是被你丢入了天河吗?”天蓬心中寒气大盛,他明明看见天河令抛入天河的,为何还会出现在嫦娥仙子手中。
天帝索要天河令,必定是要开天闸,放出天河之水,淹没花果山。
“滚!”
天蓬终于明白了,这一切都是玉帝的阴谋,为的正是自己那块天河令。
“玉帝果然高明,隐忍了数千年,布下如此大局,只怕等的就是今日吧。”天蓬看着眼前这个冷漠的玉帝,心中大寒,想不到玉帝心机如此之深沉。
“滚!”
天蓬再次发出一声悲愤的怒吼,踏着天河水,若一颗流星般,射向嫦娥仙子。
嫦娥仙子手中出现一把寒光闪烁的仙剑,那碧蓝色的剑中,隐约可见金光一闪而过,那道金光,好似佛光,只是这一眨眼的功夫,没有人瞧得见。
“当!”嫦娥仙子那看似柔弱的身子里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手中仙剑径自迎上了九齿钉耙,击在一处,借着这一阻的时间,天河令便被嫦娥抛过天河对岸,落入玉帝手中。
玉帝随意瞧了一眼手中的天河令,神色虽是平淡,可是那眼角的喜意却是遮盖不住,映入了天蓬的眼中。
天蓬胸口疼痛欲裂,他长吼一声,飞过天河,手中九齿钉耙放出万道神光,如万钧雷霆般朝着玉帝轰去。
“天蓬元帅造反啦!”众仙齐声高呼,声震云霄,整个天庭的仙人都可听得见。
玉帝道:“二十八星宿,给朕拿下这叛贼。”
二十八道白光闪过,围住了天蓬。
“滚!”
天蓬发出了第三声怒吼,那双眼睛彻底的被杀气所代替了,天蓬元帅成仙三千年,都未曾有过如此的愤怒,他没有想到,自己像是一只猴,被玉帝与嫦娥耍的团团转。
若是花果山被淹,天蓬万死难辞其咎。
“当!”
九齿钉耙如同一条愤怒的巨龙,在二十八星宿之中穿梭,漫天的耙影笼罩,将二十八星宿都罩进去了。
几在同时,二十八道星光爆舞,合而为一,化作一道星河,朝前奔涌而去,重重的撞在了天蓬的身上。
“呃……啊。”
天蓬狂吼,浑然不顾身上的伤势,冲入二十八星宿之中,肆意冲杀,在这一刻,天蓬像是回到了三千年前,带领十万天河精兵在佛界驰骋的那段岁月。
不过,正当天蓬冲杀过去之时,他感觉体内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的力量,转眼间他凝聚不出任何的仙元。
待鼻尖飘来一丝丝桂花香之时,天蓬已然明白,自己中毒了,而毒物正是那风中飘来的桂花香,那让他心思神往的花香,便是那致命之物。
这毒竟是自己爱慕数千年的女子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