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少羽难以掩饰心中的悸动,面对即将来临的大战,他反而内心始终无法平静下来,这一切全在于蚩尤心中对于东岳女魃的如许深情所致。
“问苍天,此生又是何必,心中既蕴着如此深情,又何必深掩于内心深处。”
在荆少羽如此感慨之时,天边一片祥云涌动,灿灿金光如日,自江水接天之处升起,彷如一轮骄阳,在那骄阳之中,可以看见人影攒动着,比肩接踵,脸上均泛着森然杀机。
为首者,乃是黄帝与炎帝、还有女魃。
大荒三帝相聚,于大荒来说,都是一件大事,对于伏羲氏之意图,三位大荒帝王都心口不宣,面对炎黄二帝杀来之时,荆少羽神情毫无任何的波动,但是看见女魃之时,心中骤然生出一种强烈的悸动感,那种强烈的感觉似是要冲体而出,欲往女魃之处飞去。
“你不是蚩尤,到底是何人!”
女魃乍一见得荆少羽之时,心中又是惊讶又是一阵抽搐,眼前之人若是蚩尤,那真正的蚩尤又在何处呢?虽然在女魃心中,已是恨之入骨,但是这恨意之中,同样蕴含着深如瀚海的爱意。
一丝森然杀机自女魃体中散发出来,顾不得炎黄二帝的阻拦,她立时翩跹若虹,带着一串通红的光晕朝着荆少羽扑去。虽然明知女魃生出了强烈的杀机,但是荆少羽不知为何,心中却生不出任何躲避的念头,只是心中酸楚交织,一双眼眸不由得痴痴望向杀来的女魃。
双目若电,彼此对视一眼过后,女魃心中那澎湃的杀意却也立时跨了下来,她痴痴的望着眼前的荆少羽,望着那双熟悉的眼眸,在这一瞬间,眼前之人便是活生生的蚩尤。
虽然,在梦中,她恨不得将蚩尤剥皮拆骨,但是真正见着之时,却又如何下得去手?
“他已经故去了!”
在这时,荆少羽的声音便传了出来,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平静,这话语说出之时,女魃似是不敢相信,怔怔然道:“你说什么?”
“他已经故去了,后土之力发作,陨落于九黎苗疆最深处。”
“不可能,他为何会死,他乃是铜皮铁骨之身,绝无可能,小子你定然是在骗我!”女魃双目泛起红光,身上也随之涌出滔天赤火,呼呼响起之时,手中化出的神兵已然怒斩而出。
女魃乃是仅次于火神祝融的火系强者,赤火喷吐而出,如火龙肆虐,扑面而至。荆少羽手中苗刀一转,一道墨绿色的刀气横空斩出,凭空一道飓风飚射而出,附和着璀璨刀气一同撕开眼前的火龙。
撕开眼前的火龙之后,荆少羽皱眉说道:“我不想伤你,只因蚩尤前辈曾交代过,若是遇上东岳女魃,便要我舍命相护。”
女魃立时呆住,囔囔问道:“他……他真的可曾说过这样的话,是我害死他的,他竟然不恨我,不让你为他报仇?”
“蚩尤前辈是这样说过的。”
“他……他真的不恨我?”
随后,女魃便如疯了一般,抱头大叫道:“是我害死了他,是我害死了他呀!”言语之中,已近于崩溃的边缘,于此时,女魃突然尖啸一声,冲天而起,漫天的火光也随之自她周身散发出来,她飘于半空之中便如一道夭矫的火龙,在九天之上翱翔着。
恰时,漫天的火光之下,万里沃土都被灼烤得一片焦黄,那原本苍翠的群山也在瞬间漫起滔天大火,女魃过处,万物皆焚。一场灾难便突如而来,神农、黄帝、荆少羽三人均面面相觑,随后均以神念传音,道:“莫非女魃便是天地间一切变数的起始?”
没有人知道,在炎黄、荆少羽这三位大荒帝王开启战端之时,他们三人便在一起商定,由神农推演天机,预测这天地间的变数,花了整整三日时间,神农已然推测出,九重天外的强者出现之时,会有一场天火降生,而这天火开启之时,便是整个大荒陷入无边苦难之时。
如今,女魃突然状若疯狂,三人猛然醒转,女魃必是这天地间唯一的变数,而且九重天外的强者亦会因此破界而出,在大荒之中掀起一场滔天大难。
仅仅两日时间,大荒之中便四处听到女魃以天火焚毁世间之事,近乎于疯狂的女魃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对于这天地间有着何等大的影响,对于她来说,还不及一个蚩尤重要。
令大荒所有人不解的是,一场战端消弭,大荒之中的三位帝王神农、黄帝、蚩尤,他们不知缘何失去了踪影,即便是女魃如此肆虐大荒之时,也不见他们出面阻止。
更让大荒所有人奇怪的是,在女魃肆虐大荒之时,大荒中隐居万年的强者均纷纷破关而出,这其中最为出名的人物便当属火神祝融与水神共工了。
且,在那大荒最东端,出现了一把强可撼动天地的神器,后羿弓。而且,这后羿弓的持有者名为后羿。
第三十九章
东岳女魃之劫,竟引得天地动荡不安,本是修为并不算通天彻地的东岳女魃不知缘何之故,骤然一变,业已变得天下无敌,在这大荒之中,拦阻她之人多如牛毛,可是竟无一人可以在她的火焰之下逃出。
是以,在大荒之中,女魃之名渐渐被传开,更有传言,女魃出现之地,万里皆干旱,大荒中的强者便给了她旱魃之名。
江水悠悠,荡然无尽,在那黄河之上,银波层叠翻滚,在这河岸边上,一个青年男子凭着万丈波涛而立,他眼睛所凝望之地,乃是黄河百里之外的神农别院。
在那神农别院之中,大荒炎帝神农已然归隐,自上次炎黄、蚩尤三位大荒帝王一战之后,因女魃之故,他们三人便都罢战,静待着天地大劫的来临。
神农别院不过是间简陋的茅草屋,在茅草屋之旁,则是栽植着缤纷娇艳的花卉以及叫不出名的草药来,在茅屋外边的院落之中,神农与夸父相对而坐,各自手边都扣着一枚棋子,显是在对弈,二人均无过多的言语,只是眼眸流转之时,各自都不由得露出一丝凝重神色。
神农与夸父本身虽无敌意,但是在他们所下的棋局之中,却是蕴含着浓烈杀意,但见得这棋局之中,刀剑剑影闪烁着,无边杀伐之气弥漫,两方已然是战到了酣处。
“嗯?有客来访,为何不现身相见?”
此时,神农心念外放,已然发现了站在黄河水畔的那个年轻男子,暂分不出这男子的来意之时,神农便也罢棋不下,转而神念完全释放出来,那无边的念力便如潮水一般,汇聚成一片璀璨星河,朝着黄河水畔的那个男子压去。
当神农的神念袭来之时,矗立于黄河水畔的男子眉头一皱,眼前一花,立时看见一片星宇自云端飞来,朝着自身轰压而下,本是神念幻化之物,无形无质,但偏生这男子却感觉到无比的真实,而且他心中异常的清楚,若是任由这片幻化出的星宇压在身上,那自己的元神必定会被这片星宇碾成粉碎。
“久闻神农氏对于天地之道颇为精通,更是被誉为祖神伏羲氏之下对于天道领悟最深之人,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不过我后羿也非是酒囊饭袋,若你想以这等小道将我击退,恐怕是要失算了。”
后羿伟岸的身子一动,足尖点着波涛,眨眼间便已奔赴至神农居住的院落百丈之地,在此同时,他手中出现一把漆黑色的长弓,不过这漆黑的长弓在他体内神力的灌注之下,立时变得神光璀璨,一只金色的羽箭搭于弦上,箭矢若流星,化作惊天长虹,没入神农别院中。
“砰!”
一声巨响传来,便见得神农与夸父各自扣着桌子的边缘,自茅屋之中飞出,当他们飞出茅屋之时,这以茅草盖的屋子怎可承受得住后羿这惊天一击,当即便爆开,炸成飞灰。
“传闻神射手后羿功参造化,且不喜张扬,可是为何今日竟这般无礼,擅闯私宅不说,还一出手便是杀招,神农自问行得正,坐得直,无任何亏欠他人之事,若你要杀老夫,给个理由吧!”
神农氏与夸父飘然下地之后,站在后羿百丈之处。后羿如此无礼之举,即便是宅心仁厚的神农也面带愠色,平和的言语之中也夹杂着炎帝特有的威严。
后羿傲然而立,道:“你被封为炎帝,这天地间的火系神兽当全属你管辖,你御下不严,竟然让金乌坏我大事,且因金乌之故,我后羿之结发爱妻被迫服下仙丹,羽化登仙而去,自此天人两隔,这与你脱不了干系!”
神农本身修炼的虽不是火系功法,但是因他掌有号令天下火系神兽的神炎令,可号令天下火系神兽,所以才被大荒群雄封为炎帝。
金乌乃是火系三大神兽之一,她性情刚烈,且爱恨分明,与后羿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当金乌得知后羿迎娶嫦娥之时,她便恼羞成怒,于后羿大婚之前,孤身一人闯入后羿的行宫之中,欲找后羿寻个说法,但是却并未遇见后羿,反倒是遇见了后羿之妻嫦娥,金乌受不住嫦娥的冷嘲热讽,一怒之下便释放出体内金乌天火,一举将后羿的行宫烧得片瓦不留,而于金乌天火之中,嫦娥则是毫无逃脱的办法,唯有服下九重天上鸿钧道祖赐予后羿的两枚仙丹,自此脱困而出。
但是,鸿钧道祖赐予的仙丹具有羽化登仙之妙,嫦娥服食过后,便立时觉得体内仙气充盈,飘然如仙,直上九重天外的月宫。
自此,嫦娥便与后羿相隔两茫茫,再无相见之期。大荒之中的天界,绝非是秦歌处于的那个三界,大荒的天界乃是指洪荒天界,亦是鸿钧道祖修行之所,也是九重天外混沌所潜伏之地。
“金乌?”
对于金乌,神农却有深刻印象,金乌乃是火系精华凝聚而成的灵物,有幸开启灵智,变化作人身,但是神农并未想到,金乌竟会与后羿有所纠葛。
“我也不知金乌的下落,待我找到之后便告知于你,今日你无礼举动也算是事出有因,我便不计较了,你且先回去。”
随后,对着夸父说道:“夸父,金乌一事摆脱你了,我还有要事去办,恐怕一时难以赶回,一切事宜还需要你去处理。”
夸父言道一声是,而后羿对神农之言也是信服,只因神农说出来之事,一言九鼎,断然不会无的放矢,后裔默然思考了片刻过后,又再道:“希望炎帝陛下能够早日交出金乌,也好让后羿报了这冤仇!”
“冤家宜解不宜结,还望后羿你宽宏大量,饶过金乌一条性命为是,想必你也感知到了三界大劫将至,若是在此之前为了个人私怨而累得大荒再起乱相,实乃大罪。”
“你放心便是,金乌之事我必会处理妥当。”
后羿受擎着后羿弓,踏着波涛离去,那茫茫之音便在半空中飘荡而起。
而此时的大荒,女魃仍在肆虐大荒,万里焦土无垠,但凡女魃所过之处,均化作了焦土。在女魃肆虐大荒三十三日间,水神共工终于下定决心,欲将女魃除去,还这大荒一个短暂的安宁。
共工的人身乃是一个粗犷的汉子,面上浓须密布,但是眉间却蕴着满脸的杀机,此时女魃所经过之地乃是龙首山,这龙首山之所以为此名,乃是因这山在远古传说之中,是九天神龙肉身所化。
在龙首山的顶端处,矗立着两根奇形怪状的擎天之柱,这柱子高达百丈,且其颜色也与龙角颜色相若,均是金黄色,在骄阳映照之下,熠熠生光。
不过,除却这两只龙角之外,龙首山本是苍翠之色被镀上了一层焦黄,而且在那焦黄地面之上,还冒起缕缕青烟,飘渺上于云端。
水神共工,这属于太古时期的强者便立于龙首山的龙角之上,一双淡漠的双眼俯瞰四野,当在龙首山半腰的山洞中看见一抹火光亮起之时,便再也未曾移开。
水神共工与火神祝融虽也是大荒十神中的人物,但是这二人论起修为来说,比其他八神高强了不知多少倍,即便是炎黄二帝,恐怕也要稍逊于二人一些,当然这实力的比较只是猜测之言,但是却并用去怀疑,水神共工与火神祝融之实力。
“妖孽,有我共工在此,还看你往哪跑!”
第四十章
女魃现身于龙首山中,在她所身处之地,均是焦土横生,而且周遭气温之强烈,绝非普通人可以承受。在这灼热的气温之下,共工也漾起体内碧水神力,一层淡蓝色水光覆盖于身,将这灼热的火毒全部抵挡在外。
在共工出现于龙首山中之时,女魃便也发现了共工的气息,当即便见得女魃自山洞中冲了出来,凤眉倒竖,厉声喝道:“来者何人,莫不是想找死不成,也罢,那我便成全你!”
面对前来围杀自己之人,女魃通通以绝强手段一并打发了,虽然女魃此时处于疯狂状态,但是她并未失去神智,脑海之中修行之法仍在,攻击之法也烙印于脑海之中。
只见得女魃动手之际,便是一道火龙冲舞,朝着共工张牙舞爪的扑将而去。于短短时日之中,女魃的实力增长之快,几乎是让大荒中所有强者都望尘莫及,她体内的神力也在不断变化着,此前女魃所修行功法多为土系,稍稍偏向于火系。
今时今日,女魃所运转的功法以及所施展的绝学,均是以赤火之力施展。
碧水滔滔,自天地间凭空生出,随着共工神念的引导,化作一张巨大的光幕,立时将女魃施展出来的火龙包裹在其中,共工之神力,在大荒之中,仅次于祖神。
火龙夭矫怒舞,在湛蓝的光幕之中游离不定,不断发出声声巨大的怒吼,其声如绽开的春雷,可是任凭火龙声威如何的巨大,可那张湛蓝色的光幕却已然不动丝毫,紧紧将火龙束缚于其中,不得释解。
此时此刻,女魃便知晓来者强横,自己恐非是其对手,女魃虽疯,但是她千年积存下来的战斗经验是何等的丰富,当下她便做出应对之策,足尖连点,道道火光自她的丹田之中涌至脚底,足尖一踏,便有一道火光生出,随后如同绽放的莲花一般,绽出一个个磨盘大的实体。
璀璨火光凝聚出的实体却也有一种神秘力量,在它绽开之时,便可见得,以这一个个磨盘为中心,一道道火光层生而出,结成一张巨大的网。
完全是由火焰形成的巨网布散开来之时,恰与共工施展出的光幕交织在一起,水与火相克,当即水火交汇之时,滔滔碧水与炎炎火龙不断交撞,相互碾压,相互吞噬。
水与火的交撞,击出的能量是滂沱无比的,但见得水火交融之时,龙首山都像是处于冰火两重天之中,一时间只见得碧水滔滔,洗刷群山,夹杂着泥流滚滚而下,轰隆之声不断作响。一时间,又见得火舌吞吐,那盛烈的温度灼烧四野,那本是坚硬的岩石便在高温之下化作了灼热的岩浆,自山顶朝着山脚流下。
一道道滚烫的岩浆流过,便可看见一道道青烟渺渺升起,那肆意横流的岩浆便像是斑驳的血痕,遍布于整个山体之上。
刹那时,又见得碧水涌起,天寒地冻,气温骤然变得极低,寒意森森,那先前还滚烫的岩浆在这奇寒的温度之下,业已覆盖上了层层坚冰。
女魃以自身之力化作的火网铺张开来,差不多已将整个山体都覆盖在了其中,而共工施展出的碧水光幕却以遮天盖地之势展开,随着他的意念动时,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压下。
水神共工操纵天地间水系灵气之法,放眼整个大荒无人出其左右,那眼前滔滔碧水涌起,看似庞沛无铸,但是在他意念引动之下,却变得轻灵无比,于龙首山中穿过,撞在了女魃施展的火网之上。
水火再次相会,爆发出的湛蓝色光芒与赤红色光芒俨然成了这天地间的所有颜色了。此时的共工还未祭出自己的神水碧玉杖,调用天地间灵气难免有些迟滞,若是共工祭出以自身元神所祭炼出的神水碧玉杖,那女魃断然不是敌手了。
“你虽已得火之精髓,但是对于火之精华的领悟还未到达祝融那般境界,你终非是我的敌手,与你再切磋下去,毫无意思了,今日我便祭出神水碧玉杖,早日将你送往轮回,你所造的冤孽太多,当诛!”
说话之时,便见得共工手中碧光绽放,天地间的碧水都似凝聚于他的右掌之中,璀璨的碧翠色光华流转,不断凝实着,最后便化作了一根冰晶似的拐杖。
这是共工以元神交修的神水碧玉杖,此杖乃是以天地初开之时,天地间出现的第一滴碧水所铸炼而成,可以说共工手中的神水碧玉杖便是这天地间水系灵气之母体。
神水碧玉杖一出之时,天地间的水系灵气彷如受到牵引,不由自主的向着神水碧玉杖之中凝聚而去,那漫漫水系灵气充裕着,神水碧玉杖之上亮起璀璨的水之光华。
女魃也感觉到了神水碧玉杖的神奇之处,心中有些慌乱,不过她瞬时面色恢复如常,体内赤火之力鼓舞,在周身排开着,在远方看去,她便如沐浴在赤火之中,真如那火神祝融临此。
神水碧玉杖破空飞舞,已然击来,那极寒的冻气弥漫之时,便可看到一层白雾涌起,与女魃身上浩荡出的赤火之力相触之时,不断传出滋滋声响来。
“叮”
一声脆响过后,神水碧玉杖上骤然爆发出强大的攻击力,击在女魃全力祭出的赤火之枪上时,立时将女魃祭出的赤火之枪击碎,随后依旧余势不减,朝着女魃真身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