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段茗羽就在屋子里,赤着双脚坐在地上,他的头发全数披散了下来,遮住了面容,看不清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他的浑身不停的颤抖,身上的肌肉都在蠕动,看上去格外的吓人。
他想要阻止别人进来,可是浑身动弹不得又发不出声音,只能尽力往桌子底下爬去,几乎是用尽了全是的力气。
就在段茗羽移动到桌子底下的时候,那人推开了屋子的门,朝里面看了一眼却是什么都没看到。
“世子,你在里面吗?世子?”那人走了进来,擦亮火石将桌子上的蜡烛点亮。
这才看清屋子里的一切,看来看去并没有人影,也没有看到世子。
不过……
那人突然注意到地上的影子在不停的动,那觉得不是他的影子,而且这影子看起来应该在桌子底下。
一瞬间想到府上的老人讲的鬼神之说,那人当场就吓得呆楞在原地不敢动弹。
嘴里不停的念叨了,“鬼神莫怪,鬼神莫怪,小人无意乱闯,鬼神莫怪……”但是他的额头已经全部被汗水浸湿了。
他现在后悔都来不及,早知道就不进来了,都怪那该死的好奇心。
这下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桌子底下又传来一声痛苦的呻吟,这一声就在耳边听的无比的清晰。
不对,这分明就是世子爷的声音,不是什么鬼神才对。
这样一想,那人倒是安定了下来,只要不是鬼神之类的他就不怕。
那人伸手将桌上的烛台端下来,蹲在地上往桌子底下照,想要看清世子到底是怎么了。
挡住太凑近的时候,段茗羽正好抬头往这边看过来。
“啊……鬼啊……鬼……”那人扔下烛台拔腿就往外冲去,哪曾想出门就是一个偌大的池塘,“扑通”一声一头栽进了荷花塘中。
“救命……救命啊……”
段茗羽在屋内,浑身颤抖着保持着蹲的姿势,“哈哈哈……”他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只要有人见到他一定会被吓死,这不,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人了,他早就应该习惯了不是吗,为何心还是会痛。
这样的他,还有什么资格爱一个人,还有什么资格…。
水中的那人不停的挣扎,挣扎,带着深深的恐惧还有求生的欲望,终于没有了动静。
段茗羽知道那人已经死了,他已经习以为常了,不是他不想去救而是他无法去救,他现在的四肢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样,不受控制。
就算是将人救起来了又如何,还不是会活活的吓死,所以还不如就这样死去。
借着那倒在地上的烛台,才终于能够看清段茗羽的容貌。
这哪里还是那个如同白玉一般高贵无暇的世子爷,他的脸上有许多黑色的丝线在流动,整个一张脸都是,极其的恐怖。
那些黑色的丝线像是活的一般,四处攒动,难怪方才那人会直呼鬼。
他身上锦白的袍子也被抓破了好几处,一定是方才痛苦至极之时抓破的。
披散的头发因为汗水的浸湿都黏在了脸上,更加的可怖,段茗羽想的没错,这样的一张脸,只怕活人也会被吓死。
远处的火光渐渐靠近偏远……一定是方才的动静惊醒了前院的人。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不是病是毒
王府的巡查一向密集,这样大的动静如何不惊动前院的人,就连老王爷也醒了,毕竟是上了年纪的,比之常人疲惫一些,闭着眼睛问了一句身边伺候的人,“怎么回事,难道是府上出了什么事”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可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
外面值夜的老人走进内室,“回老王爷,似乎是世子爷那边出了事,老奴看着服府上的守卫都往那边去了。”
段老王爷立刻睁开了眼睛,心中一凛,首先想到的就是那件事。
“快些扶我起身。”一旁的老人立刻上前一步,拿过旁边的衣服帮段老王爷穿好。
顾不得仪表,穿完衣服段老王爷下床就往偏院走去。
那脚步簌簌生风,不敢有半点的耽搁,生怕晚了出了什么事。
来到偏院的时候,府上的护卫正举着火把站在段茗羽的屋子外,他们明明听到声音hi从这里面传过来的。
“参见老王爷,是属下失职惊扰了老王爷,还请老王爷恕罪。”守卫的头儿立刻跪在段老王爷面前。
“到底出了何事?你们这般慌慌张张的。”段老王爷面上故作冷静,心中却是已然猜到了几分,就是不知道情况到底如何。
守卫的头儿朝着段茗羽的屋子看了一样才回答,“回老王爷,属下等都听到了世子这边传来惊呼声,担忧世子的安慰,故前来查看,不曾想竟惊扰了老王爷。”
是他们的动静大了一些,来到偏院也没听到任何的声响。
屋子里的段茗羽听见了外面的对话,却是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爷爷及时过来了,不然那守卫定然都闯了进来,到时只怕是……
段老王爷眼神暗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你先带着人下去,这里没什么事。”
“这……”守卫的头儿似乎有些犹豫。
“怎么,本王说话不管用?”段老王爷的声音冷了几分,带着绝对的威严。
“是,属下这就带人下去。”
眨眼间,偏院的人全部都离开了,院子里只剩下段老王爷,他的目光落在前面不远的屋子里,里面漆黑一片,连半点灯光也看不见。
段老王爷负手朝着段茗羽的屋子走去。
推开门,凭着感觉走到桌子旁,将蜡烛点了起来。
他一眼便看到坐在地上的段茗羽,此时他仍旧披散着头发,不过脸上的黑色丝线消失了不少,颜色也渐渐变淡了,看上去没有方才那般恐怖。
段老王爷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走过去将地上的段茗羽扶起来坐到椅子上,他的眼中带着深深地担忧和愧疚。
“茗羽,你当初为何要骗爷爷,你的病根本就没有好,一直都是这样的,甚至没有半点起色。”
这件事要从段茗羽十五岁的时候说起,那时的段茗羽才华横溢,武功更是在同龄人中占上等,可是天妒英才,一场大病过后他的性子就彻底改变。
外人只当是普通的生病,就连府上的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只有少数人知道段茗羽的病有多严重,当然了这少数人中就包括段老王爷,他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孙儿竟然患上了这样的病。
每天白天的时候段茗羽与常人无异,只要到了晚上,他的容貌便会变得十分恐怖,满脸都是黑色的丝线在流动,就像是一条条黑色的虫子,十分恶心,不仅如此,全身更是坚硬的如同雕像一般,不得动弹,丝毫无法感觉到血液的流动。
每天夜晚都会发作,而每次发作又不会持续太长的时间,约莫两个时辰。
这样的怪事,段老王爷当然不敢传了出去,只能暗中寻名医来为段茗羽诊治。
他们孝亲王府多年前搬去云台山居住就是为了医治段茗羽的怪病,对外只宣称是段老王爷养病,就这样在云台山一住便是数年。
知道前些日子,说是有了起色,已经渐渐好转,段老王爷才会回到帝都。
现在看来,是茗羽在欺骗他。
段茗羽的额头都是冷汗,身子倒是渐渐回暖,能够简单的移动,他抬起头看着段老王爷。“是孙儿不孝,瞒着爷爷和父王,孙儿实在不想因为自己的病影响了府上其他的兄弟姐妹的前程,所以孙儿才会让医治的大夫告知爷爷孙儿已经痊愈,其实孙儿知道,这种病只怕要跟着孙儿一辈子……”
段茗羽的手搭在膝盖上,头低着看不清表情,但是可以猜想到他此刻的痛苦。
他是不想因为自己的病影响了所有人,若是他的病不好,府上的其他人也要跟着住在云台山,那样岂不是害了别人。
段老王爷哪里会不知道他的心思,这是造了什么孽,茗羽要遭受这样的事……段老王爷摇着头叹息。
“如今回了帝都,这里的能人该是多一些,应该能找到神医为你治病,在爷爷的身子埋进黄土之前一定会治好你的病。”这是他的心头大患。
茗羽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这样的人生不是他该承受的。
段茗羽捏着椅子的扶手,紧紧的,恨不得将它捏烂了,“爷爷……”
“你不说了,早些休息吧,爷爷也是一把老骨头了,该回去休息了。”说着拍了一把衣摆上的褶皱,段老王爷走出了屋子。
对于茗羽要说的话,他知道,但是茗羽是他的亲孙子,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坐视不理。
段茗羽依旧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这样漆黑阴沉的夜晚总是过的极快,现在的天气真是一天比一天要热,一般的穷苦人家只怕要热的睡不着觉,富贵的人家自然夜凉安眠。
凤轻语一觉睡得天大亮的时候才醒,摸了摸腰,实在是酸软的厉害,暗骂了一句轩辕璃夜不要脸,转头看着床边,已经没人了。
“叶秋。”
在外面忙活的叶秋听到凤轻语叫她,立刻就放下手上的动作走了进来。
进来时就看到凤轻语掀开了蚕丝被,揉着腰,一脸的悲愤。
“小姐,一大早的怎么就生气了,早晨更应该保持好的心情,这样……”
“这样宝宝生出来才会好看。”凤轻语抚额,接着叶秋的话往下说,这丫头真是越来越唠叨了。
凤轻语一手撑着头侧,看着叶秋,“你这是掉进面坑了吗,怎的衣服上都是面粉。”
叶秋低头看了一眼,可不是像凤轻语说的那样像是掉进了面坑一样,衣摆处沾了不少白白的面粉,“呀,怎么弄的。”说着就跑了出去,拿起湿布巾小心的擦拭,知道擦干净了才走进来。
走到柜子前,拿了一套衣裙放在床头。“小姐现在要起吗,还是再睡一会儿?”
凤轻语坐起身,手放在脸边扇着,“起吧,躺在床上也热,天儿怎么这么热,这出去了还不将人给晒化了。”
叶秋拿过一旁的衣服帮凤轻语穿起来,嘴里边念叨着,“小姐这还觉得热,殿里可是放了不少冰块,冰块一直就没断过,要是在平常人家,那才叫热。”
凤轻语一想,叶秋说的也是,平常的人家哪会奢侈到在屋子里放这么多的冰块,指不定还会被热得中暑。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衣服上是怎么回事?”
“小姐,你还真是一点也不关心别的,今日可是百善节,家家户户都要吃饺子的,所以奴婢就和小蝶在宫里的小厨房里包饺子,奴婢是想着小姐快起床了提前过来守着,小蝶还在那边呢。”
凤轻语愣了一下,百善节,这种节日她连听都没听说过,哪里知道。
肯定又是这东璃的风俗习惯。
“小姐,你不会真的不知道吧?”她看着小姐怎么一脸迷惑的样子。
“我不知道很奇怪吗?”
叶秋摇摇头,一切奇怪的事情发生在小姐的身上都不觉得奇怪。
穿好衣服,凤轻语自觉的坐在梳妆台前让叶秋帮她挽发,“把下面的头发也挽起来,太热了。”这么长的头发,若不是她怕被当成异类定会剪成一个齐耳短发,清凉又舒爽。
“好的。”
叶秋的手艺自不必说,三下两下就挽了一个漂亮又凉快的发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