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欢仔细看了看,微松了口气,虽然这幕景象十分的诡异,但终究没有人命牵连进去,他最怕的就是树梢之上还有人的尸首悬挂其上。
他骑马往村子那边过去,孙子空几人知道事情古怪,俱都驰马汇到楚欢身后,一行四人骑马到了村子,四下里寂静无声,楚欢勒住马,先是扫了一遍,随即靠近一栋屋子,从门前经过,有从窗户边往里面看了看,只见得屋内空荡荡的,留下几件陈旧破败的家具堆在墙角,屋内竟是无人居住。
其他几人此时也都分散开来,在村子里检查了一遍,随即都汇集到楚欢身边来,都是摇头,楚欢明白意思,显然这处村子,竟是没有一人居住。
村外的狗尸,村内毫无一人,再加上四周冷清的环境,气氛显得异常的诡异。
“都下马,咱们就住在这里。”楚欢翻身下马来,牵马往一处房舍过去,孙子空有些吃惊道:“师傅,这里能住吗?”
“为何不能住?”楚欢淡淡笑道:“这些房子空着,里面生一堆火便暖和得很,难道你还愿意在外面受冻?”
他将马缰绳径自交给孙子空,让孙子空就拴在门外,马正和柳随风心里虽然也多少有些忐忑,但是楚欢既然这般决定,自然不会违背。
在屋子里生起火来,木材倒是不缺,村子里随处可见用来取暖的木材,几人围着火堆坐下,娶了干粮出来,孙子空终于忍不住问道:“师傅,你说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忍不住从窗开向外看了一眼,外面黑乎乎的,孙子空总感觉在那黑暗之中似乎有一双眼睛盯在自己身上,虽然有楚欢几人在旁边,他还是感到身上有些发毛,低声道:“那几条狗,是怎么被挂到树梢上去的?这村子里,为何没有一个人?”
楚欢道:“村子里之前自然是有人的,但是就在不久之前,才刚刚离开。”
孙子空一怔,奇道:“师傅怎地知道他们离开不久?”
“你们刚才没有去厨房吗?”楚欢摸着下巴道:“炉灶里的灰尘还能够看出来,他们最多也就离开十天左右而已。”
“那就是说,他们五六天前才离开。”孙子空奇道:“这好好的村子,他们为何要丢下不顾?”
楚欢靠在墙壁上,摘下腰间的水袋子,饮了一口水,才道:“那恐怕就与村外林子那些被挂在树梢上的死狗有关系了。”
第七五二章 夜来客
孙子空忙道:“师傅,你是说这村子的人都离开,是因为见到了那几条挂在树上的狗?”
楚欢道:“倒也不能完全确定,不过想必是有些关联的。”
马正皱眉道:“大人,会是什么样的人将那些狗尸挂上去?”他话声刚落,孙子空已经道:“老马,你觉得是人挂上去的?”
马正年纪不算很大,但是比孙子空大上两岁,孙子空平日里都喊他老马。
“难道不是人挂上去的?”马正奇道。
孙子空苦笑道:“你们看那树枝,挂上一条狗,看上去都有些支撑不住,就莫说还能撑住一个人了。如果是人挂上去,只要稍微爬上去一些,人和狗的重量加起来,那树枝肯定立马折断,你瞧瞧那树可不矮,真要从那么高的地上摔下来,我瞧着是必死无疑。”
楚欢道:“不是人挂上去的,你觉着会是什么东西挂上去的?”
孙子空打了个冷颤,犹豫了一下,终于小声道:“只怕是……是鬼怪作祟。”他话一出口,马正和柳随风也都是微微变色,禁不住往窗外瞧了瞧,孙子空自己也是感觉身上升起一股寒意来,在这荒村,万籁俱静,那不是宁静,而是死寂。
楚欢皱眉道:“莫要胡说八道。”靠在墙根处,道:“先吃些干粮,然后早点歇息。”
正在此时,楚欢眉头一紧,猛地将水袋子拿起,将袋中的水往火堆上泼过去,众人吃惊间,楚欢已经三两下将那火堆泼灭,孙子空禁不住道:“师傅,怎么了?”
“有人来了。”楚欢沉声道,“有马蹄声,你们听。”
孙子空等人屏住呼吸,很快,他们便隐隐听到从村子南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孙子空几人心中顿时对楚欢更是钦佩,楚欢看似与几人说话,但却始终没有放松警惕,那马蹄声距离很远,楚欢便能迅速发现,其警惕兴之高,确非一般人可以比。
“马匹在哪里?”楚欢低声问道。
“在屋后。”孙子空压低声音道:“那里有两棵大树,还有柴垛,我们将马系在那个地方。”
“都小心一些。”楚欢压低声音,沉默了一阵,终于道:“只有一个人。”
孙子空本来还有些紧张,听楚欢说只有一个人,顿时松了口气,他这边有四个人,对方只有一个人,就算是对手,以四敌一,绰绰有余。
楚欢闪身到得窗边,他们选的这处屋子,正对着村口,便是为了便于观察,透过窗户,隐隐瞧见村头一匹快马驰进村内,进了村子,便即勒马不动,四下里顿时又恢复死寂,孙子空等人都是握紧刀柄,一动不动,静观其变。
只片刻间,那人胯下骏马再次开始往前走动,行走的十分缓慢,似乎也在观察村子中的情景,他从楚欢这间屋子前走过,头戴斗笠,身披大氅,一时间也瞧不清此人的面貌。
楚欢心中却清楚,这人虽然也是路人过客,但是明明已经看出村子里死寂沉沉,却还敢往这鬼气森森的村子里过来,可见其胆量实在不小,常言道的好,艺高人胆大,能有如此胆量,想必手底下还是有几分手段。
孙子空等人没有楚欢的吩咐,自然不敢轻举妄动,眼瞅着那人从屋前经过,几人兀自没有动静,很快楚欢便瞧见那人在斜对面的一处房舍前停下,下了马,然后将马匹系在那屋子前的栅栏上,随即便进了那黑乎乎的屋子里。
此时距离的远了,孙子空才摸到楚欢身边,轻声道:“师傅,这人胆子好大,他是什么来头?”
楚欢也不看他,想了一想,才道:“稍等片刻,咱们偷偷摸过去,看看此人到底是何来头。”想到这死寂的村子诡异异常,对方这深更半夜突然出现在这里,却不知这人是否与此事有牵连。
本以为对方很快也会点上火堆,但是左等右等,那屋子里一直漆黑如墨,孙子空有些耐不住,压低声音道:“师傅,咱们现在便摸过去,我们四个人,难道还奈何不了他一个人?”
楚欢心想这也未尝没有道理,还有好几个时辰才会天亮,总不能来了一个人,自己这边便要一直这般下去,当下握紧刀柄,并不从前门而出,领着三人到了后门,悄无声息出了门,好在那几匹马似乎也有些疲劳,懒洋洋地歇息,也不吭声,楚欢低声叮嘱几句,这才绕过屋子,往那间屋子摸过去。
楚欢不清楚那人的底细,也不将人全部分开,两人一组,从屋子两边靠近过去,他与孙子空一组,从左边缓缓靠近,摸到门前,只见得大门关上,凑近往里面听了听,屋子里没有丝毫的动静,孙子空却已经探出两根手指,按在门上,用力按了按,谁知这门竟然没有上闩,他这一按,半边门便发出“咯吱”一声轻微的响动,孙子空急忙收手,便在此时,却听得“砰”的一声响,孙子空随即便听到楚欢的喝声:“小心!”身体便觉得被大力一扯,已经被生生扯到一旁去。
孙子空骇然瞧见,屋子的一扇门竟然已经飞出来,刚才那一声巨响,显然是里面那人发现动静,一脚踹在了门上,如果不是自己被及时扯开,那扇门必定会砸在他的身上,少说也要受些轻伤。
楚欢将孙子空扯过之后,就感觉屋内一条影子已经窜出来,速度极快,直往自己冲过来,楚欢一把推开孙子空,手中的血饮刀已经迎上,那人手中也是一只长形的东西,似乎是一件兵器,临空往楚欢砸了下来,楚欢不知对方底细,也不好下重手,挥着刀背迎上去,“呛”的一声响,交击之间,楚欢觉得自己的虎口微震,对方的力道还真是不小。
也就在这一瞬间,他却已经瞧清了对方的兵器,实际上对方的兵器还没有显露出来,而是被粗麻包裹着,那兵器便在粗麻之中。
楚欢瞧见此景,脚下一蹬,一个后跃,拉开距离,沉声道:“并非敌人,切勿动手!”
那人本来要跟上,听得楚欢声音,却也是戛然而止,停了下来,与楚欢不过四五步之遥,马正二人本来也已经冲过来,听到楚欢喝声,便也不敢动手。
“是你们?”对方率先发出一丝惊讶之声。
楚欢收回刀,道:“原来是兄台,真是一场误会。”
楚欢此时已经看出,对方正是几天前在云大力那客栈中出现过的灰袍人,当日此人一身灰袍,不过今日却是戴着斗笠,披着大氅。
这人微将斗笠掀起,昏暗之中,便露出了那张罩有面具的脸庞来,在这死寂的荒村之中,还真是颇为骇人。
“你们是何人?”沉吟片刻,此人终于冷声道:“这村子,为何会如此?”
楚欢摇头叹道:“我们是谁不打紧,应该不会是阁下的敌人。至若这村子为何会如此,这也是我们很想知道的问题?”
“哦?”那人冷笑道:“偌大的村子,鸡犬不见,人迹全无,只有你们几个呆在这里,难道与你们全无关系?”
楚欢收刀入鞘,道:“我们只是比阁下早到片刻。不过阁下的问题,我能够理解,如果是我们晚到片刻,见到整个村子只有阁下一人,我想我也有可能问出同样的问题。”他抬头看了看天,今夜无月,天地昏暗,这才道:“天已经很晚了,不多扰了。”转身便要走。
“这是第三处!”楚欢没走出几步,那人忽然奇怪道。
楚欢脚下一停,回过头,皱眉问道:“你说什么?”
“这是第三处这样的村子。”那人缓缓道:“在此之前,我已经见过两处这样的村子,情况几乎一样,整个村子,没有一个人。”
楚欢眉头锁的更紧,“阁下的意思是说,还有其他村子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
那人点点头,“而且这三处村子都有一个同样的情况,它们所处的位置,都是颇为偏僻,距离城区也都很远。单以这处村子而论,方圆十几里地之内,没有其他的村子。”
楚欢“哦”了一声,问道:“阁下入村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应该没有看见村外的情景。”
那人淡淡笑道:“你是说树枝上挂着的尸体?”
楚欢心下称奇,难不成在如此深夜,此人还能够发现树梢上的狗尸,那么此人的目力,当真是骇人。
对方已经摇头道:“这村子外面的尸首,我并无瞧见,但是在另一个村子,我瞧见了同样的情景。那村子旁边的大树之上,有三条狗被贯穿身体而死!”
楚欢道:“你为何能确定是被贯穿身体而死?”
“我检查过。”那人道:“我上树砍断树杈,仔细检查过狗的尸体。它们身上除了被树干贯入的伤口,并无其他致命之处,而且体内也没有中毒迹象。”
孙子空忍不住道:“那你有没有查出是谁用这样残忍的方法杀死那些狗?”
“目的不是杀狗,而是吓人。”那人淡淡道:“如果说是谁杀死了他们……按照这里人的说法,是鬼魂,这些死狗,都是鬼魂所害!”
他戴着面具,阴森的村子死气沉沉,陡然说出“鬼魂”二字,那冷风一吹,更是让人遍体生寒。
第七五三章 群魔乱舞
楚欢笑问道:“阁下莫非已经见过村子的人?”
面具人道:“其实村子里的百姓迁走,附近有人见到过。我恰好碰到几个人,问起此事,他们对此事却也是略有所知。”
“哦?”楚欢想了一想,道:“我那边可以随时生起火堆,这外面有些寒冷,阁下是否愿意过去坐一坐?对了,我们似乎还有些干粮。”
面具人并没有拒绝,楚欢领着这人回到自己歇息的屋子,孙子空等人很快便点起火堆,火光亮起来,那人的面具便看得更是清晰,楚欢瞧见他面具下的左眼果真是老大一团疤痕,竟果真只是独眼,但是另一只眼睛的光芒却是十分的锐利。
“还不知阁下尊姓?”在火堆边坐下,楚欢让人取了干粮,递了一份给那人,是两张饼,那人也不客气,接了过去,回道:“我姓仇,你可以叫我老仇!”
“仇?”楚欢奇道:“这姓氏还真是少见。”问道:“仇兄见到的村民,他们莫非说树上的狗尸是鬼魂作祟?”
“不错。”面具人老仇微微颔首,“按照他们的说法,就在不久之前,许多村子都发现匪夷所思的怪事。”
“怪事?”
“有人无缘无故失踪。”老仇道:“一开始的时候,有一个村子里,有两三人突然患了鬼魇……!”
“敢问仇兄,这鬼魇如何解释?”
“就是鬼附身。”老仇淡淡道:“虽然可以行走,但是却不说话,双目无神,别人让做什么,便做什么,如同梦游,而且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不会闭上眼睛……换句话说,他们不用睡觉。”
孙子空打了个冷颤,“不用睡觉?”
老仇点头道:“不错。那几个人三四日不合眼,如同行尸走肉,一言不发。”
“那后来如何?”
“不能休息,人的身体自然是一日不如一日。”老仇缓缓道:“即使如此,那几人依然是日夜不眠。村子里没有法子,都觉得是中了邪。后来找了道士前来,道士见到之后,便说是患了鬼魇,那几人身体都有恶鬼附身……!”
楚欢淡淡一笑,并不说话。
“村民听说如此,自然害怕,恳求道士作法驱鬼,本来道士已经答应,可是等到道士置办好了法场,村民们这才发现,那几名患了鬼魇的汉子,竟然不翼而飞,失去了踪迹。”老仇声音嘶哑,在这黑夜之中,颇有些诡异,“村民们四下找寻不见,便在那时,村子里便出现死狗。”
楚欢问道:“所以他们觉得死狗与鬼魂有关?”
“村子里用来看家的狗,全都悄无声息死去,村民一开始只是发现狗的踪迹不见,很快就发现村子里的狗都被挂在树梢上。”老仇道:“据说村民们专门找寻道士测算此事,那道士算过之后,便即慌忙逃跑,村民追上,道士声称那是怨灵作祟。”
“那些村民相信这些鬼话?”楚欢冷笑道。
“他们为何不相信?”老仇道:“那些挂在树梢上的狗尸,可不是人力所能做到。还有那些中了鬼魇的人,又如何解释?”他咬了一口饼,“这事发生之后,很快便有其他的村子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村子里的人接二连三地中了鬼魇,随即又很快便失去踪迹不见,村民们都说那些人都是被鬼怪抓走……一开始只是传言,后来却是有人亲眼瞧见鬼魂出现。”
楚欢皱起眉头。
“就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另一个村子,有一个村民中了鬼魇,日夜不眠,因为此前其他中了鬼魇之人很快就会失踪,所以此人的家人便十分小心,日夜派人守在旁边。”老仇轻声道:“那天晚上,这人的老婆一直守在旁边,夜深人静之时,她就听到一阵古怪的声音,然后就瞧见自己的丈夫竟然从床上爬起来,如同鬼魂一样往门外走去……!”
孙子空感觉身上发毛,靠近马正身边,兀自觉得有些不安全,竟是情不自禁地握住马正的手,马正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见到孙子空眼角抽搐,知他害怕,任他抓住了自己的手。
“那女人不知道发生何事,一直跟着丈夫出了家门。她虽然害怕,却也不敢惊动丈夫,按照这里人的说法,如果是在梦游的时候喊醒他,他的魂魄就要离开身体,那女人只以为丈夫是梦游,不敢惊动,出了家门,那女人才瞧见,就在自家门前不远处,竟然站着一道影子,那影子一身黑衣,手里却举着一根白幡……!”
“白幡?”楚欢听到这诡异的一幕,也是有些惊讶。
“不错,那黑影手里举着白幡,便是人死之后,插在坟头的白幡。”老仇平静道:“女人当时吓的几乎要昏过去,眼瞅着自己的丈夫往那鬼魂靠近过去,那鬼魂手举白幡,在前领路,那汉子鬼使神差地跟在那鬼魂之后,越走越远,那女人想追上去,脚下却已经吓得动弹不了,甚至都喊不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