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我护在王爷身边,没有问题。”
“好,那就有劳仇大侠了。”马仲衡痛快道,收拾一下,上前打开门,一阵冷风从门外传进来,马仲衡闪身出门,仇如血上前关上。
屋内一片漆黑,似乎是赶路都太过疲劳,几人都没有说话,便是呼吸声,也被外面的呼啸寒风声所掩盖。
土地庙内虽然简陋,但是齐王困倦不堪,靠着坚硬的墙壁,已经闭起眼睛,仇如血却兀自是按住刀柄,保持着警惕。
时间流逝,却迟迟不见马仲衡回来,卢浩生终于问道:“仇大侠,马统领去了这么久,不见回来,该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仇如血沉默一下,才道:“先等一等,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又等了片刻,兀自没有马仲衡的动静,卢浩生起身来,道:“仇大侠,便是砍倒两棵大树,也该回来了……!”
齐王显然也被惊醒,问道:“马仲衡还没有回来?”
“王爷,马统领去了都有大半个时辰,迟迟不见人影,只怕是出了变故。”
“这么冷的天,会出什么事情?”齐王顿时也紧张起来,“仇大侠,咱们怎么办?要不……要不咱们一起过去找一找?”
仇如血想了一下,才道:“王爷,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卢长史,你和凌霜姑娘陪着王爷就在这里等候,拿着你的刀,我没有回来之前,不要出去……更不要开门。”起身来,“那片小树林离这里并不愿,我过去看一看,很快就回来……!”
“仇大侠,你要小心。”卢浩生立刻道,如今仇如血是主心骨,前往朔泉,全要靠仇如血带领,卢浩生实不想仇如血出现任何问题。
仇如血打开门,卢浩生等仇如血出了门,这才上前关上屋门,他身上也带了一把刀,拔刀守在了门边。
第一三四三章 内奸
仇如血握着寒月刃,辨明树林所在的方向,踏着积雪,向那边走过去,他行走江湖多年,经历过太多恶劣的环境,便是在生死交错的时候,那也是几经生死,心态倒是镇定的很,只是此时却也实在有些疑惑,暗想马仲衡当真遇到了麻烦?
其实从离开京城的那一刻起,仇如血就很清楚,一场生死大逃生拉开序幕,太子不可能眼睁睁地放着齐王离开,齐王在京城,那是在太子掌控之中,对太子倒不会形成太大的威胁,但是只要离开京城,必然就成了太子最大的障碍。
太子心机深沉,隐忍多年,今朝得势,出手狠毒,自然不可能让自己最大的威胁轻易逃脱,而作为帝国的储君,太子身边从来都不缺高手,仇如血相信太子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必然已经派出大批的高手尾随追杀。
他不好将情势对齐王说明,但是他知道,只要没有抵达朔泉,风险每一刻都存在,自己一路上竭尽全力掩饰齐王的行踪,但是太子手底下的人,应该不乏跟踪好手,虽然在故布迷阵方面,仇如血已经做了最周密的安排,可是却并不能保证太子的人就不会追上来。
那片树林其实距离土地庙并不远,仇如血并没有花太长时间,就到了林外,树林之内,遍布积雪,积雪堆在枝头,时不时地发出嘎吱吱的声音,偶然便传来清脆的树枝折断声,树脂不堪积雪重负,被压塌下来。
仇如血保持着绝对的警惕,紧握手中寒月刃,轻步进了树林之内,树林之中,一片昏暗,天上兀自还飘着大雪。
他眼观四路,耳听八风,黑夜之中,实现并不是很好,但是仇如血却很快就发现,距离自己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竟然有一个人趴在地上,瞧那人装束,竟似乎就是马仲衡。
仇如血心下微微吃惊,四下里观察,并无人迹,他一面观察四周的动静,一面小心翼翼轻步往马仲衡靠近过去。
马仲衡竟似乎已经死了一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宛若一具尸体。
“马统领……!”仇如血靠近到马仲衡身边,依然没有放松对四周的观察,马仲衡武将出身,身体健壮,不可能是身体支撑不住倒在这里,很有可能是被人袭击,能够击倒马仲衡,那么敌人当然不会是泛泛之辈。
仇如血叫了两声,那人一动不动,仇如血蹲下身子,伸手翻过那人,陡然间眼前寒光乍闪,刀光匹练,仇如血心下一惊:“不好,上当……!”
……
……
齐王虽然十分困倦,但是马仲衡突然不见踪迹,仇如血出去找寻,土地庙内又冷又黑,这让他实在没有办法继续睡下去。
外面呼啸的寒风如同鬼嚎一般,想到凌霜只是个柔弱女子,而卢浩生更是一介文人,齐王顿时感觉到一种极度的不安全感,禁不住也拔出了自己的刀来,握在了自己的手中,轻声问道:“凌霜,你怎样?是不是很冷?”
凌霜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并没有多言,只是她声音十分的虚弱,齐王却是听出不对劲,急忙问道:“凌霜,你不舒服吗?”
“没有……王爷,你不用担心……!”凌霜声音显得十分虚弱,有气无力。
齐王忍不住伸手过去,已经搭在了凌霜额头,凌霜身体一颤,却并没有闪躲,齐王只感觉凌霜额头发烫,惊道:“凌霜,你发烧了!”
凌霜绵软无力道:“可能是赶路太久,有些疲劳,不要紧……!”
齐王知道,从京城逃脱之后,这一路上始终都是处在紧张之中,为了顺利到达西北,这一路上连续赶路,而且尽走一些偏僻道路,不但没能找到舒坦的地方好好睡上一觉,就是连食物也都是随便对付,带在身上的干粮,平时也都是不加热便食用。
这种高强度的赶路,莫说凌霜一个柔弱女子,就是男人也未必能扛得住,心下顿时焦急起来,二话不说,起身来,将自己的棉袄脱了下来,顿时感觉一阵寒冷,却还是将棉袄盖住凌霜,凌霜感觉到齐王将棉袄盖过来,急道:“王爷,不能这样……!”
齐王道:“凌霜,你别说话,先歇着,等仇如血找回马仲衡,我们立刻去找大夫……卢长史,凌霜发烧了,你说该怎么办?”他此时大是着急。
卢浩生无奈道:“王爷,我们身上都没有带药物,这里也是穷乡僻壤之地,要找大夫也不容易,只能先等仇大侠回来再说了。”
便在此时,“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卢浩生神色顿变,齐王也已经握住刀,敲门声连续传来,卢浩生终于沉声问道:“是谁?”
外面立时响起马仲衡的声音:“卢长史,是我,我是马仲衡!”
卢浩生听声音不差,松了口气,“你们可回来了……!”打开门来,寒风吹进,马仲衡高大的身影已经到了屋内。
卢浩生见马仲衡进来,后面却不见仇如血,大是疑惑,问道:“马统领,仇大侠在哪里?”
“仇大侠?”马仲衡喘着粗气,“仇大侠不在这里吗?”
“他去寻你了。”卢浩生顿感事情不妙,火光亮起来,却是马仲衡已经吹亮了火折子,火光之下,卢浩生便瞧见马仲衡看上去颇为狼狈,一手握刀,不由问道:“马统领,出了什么事情,你怎地这副模样?”
马仲衡皱眉道:“王爷,卢长史,太子的人已经跟过来了,卑职在树林砍木柴,正碰上他们的人,卑职引着他们离开,甩掉他们之后,这才返回来……!”
齐王已然变色:“太子……太子的人真的追上来了?”
“正是。”马仲衡点头道:“情况很是凶险,只怕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要找过来……!”
“马统领,他们发现了你?”
“是,我还没进树林,就见到几个人冲着我过来,我立刻转身,将他们引开,好不容易才甩掉他们……!”马仲衡叹道:“想不到太子的人这么快就追上来……!”
“怎么会这样?”齐王道:“一路之上,我们已经很小心,他们怎能还追上我们?”
马仲衡苦笑道:“太子手下高手如云,有很多擅长跟踪术的好手……!”
“不对!”卢浩生皱眉道:“仇大侠一路之上,十分的小心,故布迷阵,太子的人再厉害,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找过来,咱们刚到这里,他们就尾随而至……难道他们的人,一直都在尾随着我们?”
“尾随我们?”齐王皱眉道:“为何要尾随我们?如果真的知道我们的踪迹,为何不动手,还要在背后尾随?”
卢浩生并没有回答,忽然问道:“马统领,追赶你的人,是否被你甩开?”
马仲衡点头道:“已经甩开,但是他们找寻不到,很可能会掉头追到这里来。”
“他们可有和你说话?”
“说话?”马仲衡摇头道:“与太子党的人,能有什么好说的。”
卢浩生“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缓步往齐王走过去,经过马仲衡身边,陡然叫了一声,竟是双手握刀,从马仲衡背后一刀劈了下去。
马仲衡反应极快,大刀还在半空中,马仲衡一个后撩腿,正踢中卢浩生小腹,卢浩生惨叫一声,身体后退,撞在墙壁上,随即往前一栽,倒在地上。
“卢长史,你疯了吗?”马仲衡冷声喝道。
齐王和凌霜也是吃了一惊,齐王眼中显出匪夷所思之色,斥道:“卢长史,你……你这是做什么?”
卢长史挣扎着站起来,嘴角已经带血,目光冷峻,指着马仲衡,“你……你这个叛徒!”
“叛徒?”马仲衡皱眉道:“卢长史,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都没有和那些人答话,怎会知道他们是太子党的人?”卢长史冷笑道:“仇如血选择的路线,十分的隐秘,如果没有内奸,太子党的人绝不可能尾随追来……马仲衡,你坚持留在王爷身边,原来是受人指使……!”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齐王有些发蒙,“卢长史,你说马仲衡是受人指使?他受谁指使?太子?”
“王爷,你现在还不明白吗?”卢浩生道:“太子要调走齐王府的护卫,马仲衡却坚持留在王府,他明知留下来必被牵连,为何不顾自己的前途?”
马仲衡叹道:“卢长史,你也留下来了,难道我留下来是别有用心,你留下来就是忠心耿耿?”
“马仲衡,你是辽东人,当年进京加入了武京卫,是谁人举荐?”卢浩生冷笑道:“赤炼电坐镇辽东,多年以前,曾经举荐了一批骁勇武士进京,这群人大都入选了武京卫,你就是其中之一,你真正的主子,是赤炼电。”他抬手抹去嘴边血迹,“赤炼电却与太子关系密切,你虽然入京之后,从没有与太子有过往来,但是这一切,只怕是你们早有预谋,让人不去怀疑你和太子的关系。”
马仲衡叹了口气,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虽然是辽东人,却是大秦的子民,效忠的是大秦的皇族,不是赤炼电!”
“说得好。”卢浩生哈哈笑道:“你效忠王爷,那么今夜是怎么回事?你敢对天发誓,你迟迟不归,是为了甩开太子党的追兵?”
“我为何要发誓?”马仲衡含笑道:“卢长史,你倒也算是个聪明人,只可惜这一切知道的太晚,已经无济于事……!”瞥了齐王一眼,微笑道:“王爷,实在对不住,职责所在,虽然你待我还算不错,却还是救不了你的命!”
第一三四四章 庙中狼,林间虎
齐王脸色苍白,声音都已经发颤:“马……马仲衡,你真的是太子的人?你……你随在本王身边,都是太子的安排?”
马仲衡笑道:“王爷,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不错,我是听从了太子的吩咐,不过要说是太子的人,倒也说不上,我只听从电帅之令,电帅让我听从太子的吩咐,我自然奉命行事!”
“马仲衡,你这个混蛋。”齐王因为愤怒,而浑身颤抖,“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枉费本王对你信任有加,你……你竟然是叛徒!”
马仲衡叹道:“王爷,其实这事不怪我,说起来,也怪不得你,只怪你身在帝王之家,更怪你是太子殿下登基的绊脚石。如果你不是皇子,也就不会有这么多是非。”摇了摇头:“你从头到尾,都被太子掌握在手中而不自知,有时候我都替你着急,说起来,你和太子都是圣上的皇子,实在不知你二人的只会为何如此悬殊……!”
齐王握紧手中刀,厉声道:“你这个叛徒,我要杀了你!”上前两步,挥刀往马仲衡砍过来,马仲衡保持笑脸,并不急于出刀,等到齐王大刀砍下,他才挥臂一挡,用力往上一迎,齐王身体不由自主便往后退,马仲衡已经大笑道:“想当年太子和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能够上阵杀敌,便是成了疯子的汉王,和你年纪相同之时,也算是一身武艺……!”戏谑地看着齐王,“就你这样的身手,也想君临天下?”
齐王喘着气,冷笑道:“你既然是叛徒,为何会跟随我们一同出城?你知道我们逃离京城的计划,为何没有告知太子?”
“太子对你们的计划,了若指掌。”马仲衡淡淡道:“你以为齐王府附近,只有武京卫?不妨告诉你,齐王府周围,还有许多躲在暗处的人,你瞧不见他们,他们却对你的行踪了如指掌,那夜离开齐王府,他们也都是看在眼里。”
齐王一怔,吃惊道:“既然如此,为何……为何他们没有拦阻?”
“这当然都是太子的意思。”马仲衡握着刀,吹了吹刀刃,轻松自若,“太子虽然下令干净处理,不过念在你对我还算不错,也不能让你做个糊涂鬼。”看向卢浩生,微笑道:“卢长史,你足智多谋,现在该明白太子的意思了吧?”
卢浩生长叹一声,道:“想不到太子心机,竟然是阴狠至此,他不敢在京城对王爷下手,所以迟迟等待,一直到现在才发难。”
“通州是太子亲自选定的地方。”马仲衡悠然道:“王爷无论是死在京城,还是死在京畿附近,对太子都没有什么好处,这通州地处西山境内,距离西谷关几日路途,已经是远离京畿,最为紧要的是,通州如今正是纷乱之际,此前西北许多难民流落至此,虽然大部分已经返回,却还是有不少人留下来在通州打家劫舍。而通州本地,也是鱼龙混杂之所,据说当初那位通州知州赵广庆还是天门道的人,他虽然死了,但是通州应该还有天门道余孽……!”
齐王恍然大悟,明白过来,“你们在通州杀死本王,就可以将凶手推到乱匪流民甚至是天门道的头上?”
“王爷英明!”马仲衡笑道:“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又何必辛辛苦苦跟着你们一路折腾到通州来?王爷放心,我会给你留个全尸,你们死了之后,会有准备好的尸首送过来,他们就是刺杀你们的凶手,而我将是最后的幸存者,到时候官府找上来,我会将刺客是如何杀死你们的情况原原本本告诉他们……!”
“果然是阴狠至极。”卢浩生叹道:“太子故意放我们离开京城,马仲衡跟在我们身边,仇大侠虽然沿途小心,尽量不留下痕迹,可是马仲衡你必然是沿途留下了记号,太子手下的那帮刺客,自然是跟着你留下的记号一路跟了过来。”
“我就说过,卢长史是聪明人。”马仲衡笑道:“卢长史,你足智多谋,当初为何不投在太子门下?以你的才智,未必不能得到太子的重用,跟着这个废物,连性命也赔上,实在是冤枉。”
齐王听他直接辱骂自己是废物,更是咬牙切齿,浑身发颤,厉声道:“马仲衡,你卑鄙无耻,就不怕天谴吗?”
“天谴?”马仲衡摇头道:“我是名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电帅对我恩重如山,我自然是以命相报。”顿了顿,叹道:“王爷,实不相瞒,就算我不想杀你,那也由不得我,我的家人都在辽东,都在电帅的手中,如果这次不能杀了王爷,死的可能就是我的家人了,用你一颗脑袋,换我们全家十几颗脑袋,你觉得我有选择的余地?”
“你不得好死……!”齐王再次握紧刀,“便是死,我也要拉着你。”
马仲衡道:“王爷,你们不是我的对手,如果乖乖引颈就戮,会少受很多苦。而且你也千万不要怨恨我,我只是奉命行事,你要怪,就去怪太子,甚至是……圣上!”
“你……你什么意思?”
“王爷应该没有忘记,是圣上亲自下旨将我派到齐王府,担任王府护卫统领。”马仲衡缓缓道:“别人不知我和太子的关系,难道圣上也不知道?圣上当然知道我是电帅的人,他更知道太子与电帅的关系,将我派到你的府上,我都想不通圣上为何会如此安排?”
齐王身体晃了晃,脸色更是一片惨白。
卢浩生此时也已经紧皱眉头。
“仇如血……!”齐王陡然想起,“仇如血在哪里?你们……你们将他怎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