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前行,纳兰蔻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观察者皇宫。
佳锦郡主见一直没人说话闷得慌,就几次与纳兰蔻搭话,但苦得是纳兰蔻根本就不理她,无论她怎么调笑,纳兰蔻就是一脸严谨,趋步向前,一句话都不说。
“哎,我说李公公,今晚你是怎么了,平常你可是最爱多言了,该不是……”佳锦迟疑,狡黠的双眼一转,突的凑到了纳兰蔻眼前说道:“该不是高美人为难你了吧,那个女人,我可不喜欢。”
说完她又飞速的掩上了嘴巴,挑眉问道:“你可不会告诉她吧,方才我可是帮了你,你得替我保密。”
纳兰蔻却始终没有说话,只是连连点头,把佳锦郡主逗得一阵乐呵。
这位郡主,真是一位妙人儿,纳兰蔻嘴上没说,但是心里已经评头论足而来起来,看佳锦郡主样貌也是极佳,性子更是喜人,心肠也是好的,就是这嘴巴……哎,纳兰蔻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这快如剪刀的嘴巴,在这森森宫中,怎么能活得长久啊,要不是太后那一道懿旨,指不定她早就被卫国拉去充当政治联姻的牺牲品了。
“李公公,我看你今晚确实不对劲,来快与我说说,我为你做主。”
佳锦郡主又是突然凑近,吓得正在四处张望的纳兰蔻心中一颤,纳兰蔻也觉得奇怪,那侍卫见到了自己这模样都避之不及,如何她却没事人一般,好像根本就闻不到自己脸上的恶臭味。难不成,这位郡主,鼻子有问题嗅觉不灵?
纳兰蔻挑眉,故意把头抬起了几分。
果然,佳锦郡主却是无事人一般,自己身上这味道,就是两旁提灯的侍卫也面露厌恶之色,她可是娇贵的郡主,怎的就受得了,出了嗅觉不灵,纳兰蔻找不到别的解释。
她怕佳锦郡主识得她声音,所以一直没说话,谁知这反倒成了打开佳锦郡主话匣子的钥匙。
一路她唧唧歪歪个不停,可把纳兰蔻恼得烦。
终于行到一处宫殿,佳锦郡主停了下来,纳兰蔻也不知是何事,抬头望了一眼,之见宫殿之上,悬着一块“恋云宫”的匾额,心里顿时就明白了,这要么是佳锦郡主的住处要么就是那位高美人的宫殿。
“李公公,还呆着作甚,等下高美人真的责怪起来,我可帮不了你,快去快去。”
佳锦郡主一言,算是解了纳兰蔻的一头云雾,原来这就是那位高美人的住处,她含笑点头,对着佳锦郡主行了一礼,就迈向了通往恋云宫的小径。
“我们也走吧。”
看纳兰蔻一直不言语,连走也是一声不吭,这让佳锦郡主很是受挫,自己好意救他,难道就这么冷酷连歌谢字都没有,难道宫中就真如二哥说的那般无情无义,可是她不信不信,太后那么仁慈,对她那么好,这不是情是什么?
一直,二哥就告诫她,不要与宫里人亲近,可是他不知道么……自己就是宫里人,不与宫里人亲近她去与谁亲近,二哥常年在边关,大哥对自己恨之入骨,她不知道这宫里这世上,还有谁是自己可以亲近的对象。
除了这皇宫,她能与谁亲近,不能,除了偶尔的表露自己的本性,大多时间,她都收敛着自己的性子,唯一放纵自己的,便是常常出宫耍一耍。也只有这,才是她真正可以快乐的时候。
只是今天的快乐,却被那么一件事给毁了,让她好不气愤。
二哥……佳锦脑海中浮现那个总是笑着对自己说想吃什么他帮自己带进宫的男人,自从太后去世后,也只有二哥才是真正关心自己的人,他不嫌弃自己只是个孤女,他把自己当做真正的妹妹,他……他如今被大哥关了起来,还有二嫂,自己第一眼见了就喜欢的二嫂。
二哥……佳锦心中一动,停住了步子,说道:“去斓月殿一趟。”
自己总要做些什么才是,太后对自己这么好,二哥对自己这么好,自己不能就这么袖手旁观,不能就看着大哥与二哥兄弟残杀。
太后去世前,曾告诉过自己,他日要是大哥与二哥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就去打开她放在她在世前就做好的灵位之下的暗格。太后的意思,是要自己替她来守护大哥二哥的兄弟之情吗?可是她该怎么做……自己如今宫中举目无亲,单凭太后留下的东西,就能救出二哥吗?大哥如今的模样,已经全然不顾手足之情,自己这个外来的,他更不会理会。
“哎……”佳锦愁眉叹了一口气,放眼望见那处灯火寂寥的宫殿,对着身旁两个提灯的侍卫道:“我们快些。”
夜幕重重,花影重重,纳兰蔻等几人一走远,就折回了身,只是宫中这么大,她又未来过,实在不知去何处寻关押卫胄的地方,只得潜伏在花草丛中,等待劫持路过的公公宫婢们指路。
等了许久,才听见左侧有了一名提着绢灯的公公匆匆而来。纳兰蔻逮住机会猛的如猛虎扑食一把扑了上去,把人拖进了草丛中。
“不许尖叫,我不会害你性命,明白吗?”纳兰蔻已经掏出了一根珠钗紧紧抵住了那名公公的咽喉,看到公公点了点头,她才松开了捂在他嘴上的手。
“说,关押安乐王的地方是哪里?”她黑亮的眸子幽深如狼,说话之时,手上的珠钗又往前一送,狠狠抵进了公公的脖子。
“饶命饶命,我说我说。”被这一下,那名公公哪里还敢反抗,但看那散光惶恐不安的眼珠子就知道他已经是惊弓之鸟,生怕纳兰蔻再用力一分,脖子上冰冷的珠钗不是他惊恐的全部来源,他惊恐的是那双黑暗中却依旧黑亮的眸子。
这样的神采,足以击溃他的全部反抗的念头。
“说。”纳兰蔻压低着声音,不时注意看看四周,以免有人路过被发现。
“在斓月殿,此去一路前行,到了一处长廊转弯便是。”公公颤着已近呜咽的声音,手指指向了花草丛外地一条小径。
“那斓月殿现在情况如何?多少人把守?给我说详细点。”纳兰蔻只看了一眼小径,便返回了头又把珠钗抵进了公公的喉咙,那层白皙嫩滑的肌肤,已经泛起了一团血红,她需要知道那斓月殿里卫国到底设了多少守卫,才能设法营救。
“大侠饶命啊,奴才一个小小的公公怎么会知道这些,奴才只知道,那斓月殿现在是除了有皇上的命令,谁都不许接近,其他的奴才一概不知啊,大侠饶命啊。”公公一个激动,脸上的两行泪水已经不能在倾斜他的惊恐,长袍下一股骚i味顿时蔓延下来。
这么不禁吓……纳兰蔻一手捏住了鼻子,又问道:“当真不知?”她可是知道卫国给宫里人都下了死令,不能说起卫胄被关押一事。没有命令不能接近,那是对宫里人而言。
“大侠饶命啊,奴才不敢胡说啊。”公公双腿颤栗着,散光的眼死死的盯着纳兰蔻的手,生怕她一个抖动,那根冰冷的珠钗就插进了自己的脖子。
纳兰蔻快速的从他的华丽辨别的真伪,松开了抵在他脖子上的珠钗,另一只手却毫不留情的朝着他的脑袋砍去。
一声闷哼,还来不及欢喜的公公双眼一翻,失去了知觉,纳兰蔻把他藏好,跳身出了草丛,朝着那条小径而去。
路过一处假山喷泉,她掬了一捧水,洗掉了脸上的污垢,反正宫里无人认识自己,这样的伪装,反而更显得不正常。
远远的,花丛草木影叠之下,依稀可以看到那处被禁军层层包围的宫殿,宫殿内并无灯火,倒是宫殿外禁军手上的火把,已然照亮了半边天。
这么大的阵势,看来卫国很聪明,知道把兵力放到护卫皇宫无用,居然把大部分的兵力放到了这里。
火把照亮的天,氤氲的吐露着獠牙,等待着靠近的人。潜在草丛里的纳兰蔻目光四处观望,寻找着最薄弱的口子。昏暗的火光照在草地上,在她身上投下来了长长的影子。
禁军以四角方形围困着斓月殿,一共围了五层,最外层负责巡逻,其他四层才是真正的一动不动的。纳兰蔻小心翼翼的在草丛里爬行,爬了一圈,总算知道了禁军的防守队形,这样的队形有利有弊,利就是稳,弊也在于它的稳,一稳固,势力势必不能集中,那么薄弱点就会显露。只是灯火通天,纳兰蔻根本接近不了斓月殿,她必须等,等一个时机。
这个时机,比她想的来得快,她不过在草丛里潜了一刻,斓月殿就出来了个人。
接着火光,纳兰蔻能从她的着装看出,这名女子就是佳锦郡主,想她的身份,出现在此也是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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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3:谁扰春水起波澜
佳锦郡主一出现,守着的禁军立刻让出了一条路,几乎所有的火把,都集中在了她的身前,为她照亮了离开的路。
就是现在,纳兰蔻一咬牙,身体刚一站起,人便如风般的朝着斓月殿的一处没有火光照射的地方奔去。
平白的刮起了一阵风,吹得火光摇曳,刚刚送走佳锦郡主的禁军领头嘀咕一声好好的怎么刮起了风。心觉不对看向了斓月殿,出于军人的直觉,他觉得这股风,刮得太不是时候了,于是他推开而来紧闭的屋门,举着火把照了进去,仔细的检查了一周,却未见一人,安乐王还好好的躺在床上,王妃正坐在桌旁,忧心忡忡的手托着腮想着忧心之事。
见有人进来,想容怒目而视,自己与王爷被关在这已经两天了,自己受苦倒是不说,可怜了王爷啊……想着她狠狠的瞪了一眼进来的人,冷冷地说道:“金统领,又是何事。”
“王妃,方才可有人进来了?”明知会被王妃喝斥,金统领还是问了出来。
“见到了又怎样?”想容愤愤起身,走到了金统领身前。
“末将职责所在,烦王妃相告。”金统领抱拳拱手,低下了头。
“除了你,还能有谁。”想容哈哈大笑,拂袖转身。
被摆了一道的金统领脸上讪讪,他扯出了一个没有一丝温度的笑容,拱手退出了屋子。屋外的防守已经回到了之前的模样,他警惕的环顾了四周,总觉得心中不安。
“小心着点,我总觉得今夜不太平。”他站在来回巡逻的禁军对中央,严肃的说着,眼睛却是死死的盯着了斓月殿。
“是,统领。”
听着屋外整齐划一的回答,想容才掀开了罩在桌子上的布套,对着黑漆漆的桌底说道:“出来吧。”
“谢王妃。”桌子底下,响起了一个声音,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纳兰蔻才钻了出来。
方一抬头,就对上来额想容错愕的表情。
“怎么是你……你不是……”想容极力压低着自己的声音,颤抖的双手紧紧捂着嘴唇,她的印象里,纳兰蔻不该是呆在皇宫?虽听说了她再次挂帅一事,但那也是在靖光城,断不可能出现再次,一瞬的,她想到了许多……
“嘘……”纳兰蔻中指搁在嘴边,一双按着想容抖动的肩膀说道:“想容不要紧张,我是来救你们的,有话等出去了我们再慢慢说,你先去叫醒卫胄。”
想容却没有动,她惊愕的目光已经慢慢敛去,眼里只剩悲哀,她失神的后退一步,冷冷地说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联合着皇上来害他的?”
“想容你怎么会这么想,我纳兰蔻对天发誓,我不会害你们的,快点啊,没时间了。”纳兰蔻也没想到,想容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可时间紧迫,他也来不及多说,只得一手指天发誓,希望能说服了这个现在倔强的比自己还有顽固的女子。
“当真?”想容公主瞪大着双眼凝视着纳兰蔻,想要在她的眼睛里找到她可以信赖的感觉。
“当然是真的。”纳兰蔻激动的点了点头,松开了按在想容肩上的手。
“可他……已经叫不醒了……”想容刚要一声不可抑制的鸣哭,张开的双唇已经被纳兰蔻的收捂住,她虽然也震惊,但她却必须要比眼前的女人理智。
“别哭,难道卫国对他做了什么?”纳兰蔻望了一眼一直躺在床上的卫胄,心里已经信了想容的话,要不是出了事,他怎么会一直睡着。
“他中毒了,已经两天了,一直昏迷不醒。”想容咬着嘴唇,栽坐到了凳子上。
纳兰蔻皱眉,难怪卫胄被困两日,却始终没有动静,原来……她走进了床前,看着安静沉睡的卫胄,一切与寻常无异,只是那双唇上的鲜红,却是第一眼便吸引纳兰蔻的所有目光。她严肃的说道:“知道是什么毒吗?”
想容失魂落魄的走到了床前坐下,纤手轻轻拂过卫胄的脸颊,一滴清泪,滴到了安详沉睡中的卫胄的脸上。“不知道,我一来皇宫,他便是这样的,皇上太狠了,他怎么能这样对他的兄弟。”
“想容,你替我取一件卫胄的随身之物,要其他人知道的,快。”
真的要救他们出去,还是必须要调动炎天城的兵马,而卫胄的信物,则是调动兵马必须出示之物。
想容到底是想法简单,孤立无援之际,她猛然见到有人来救,一门心思已经信了纳兰蔻,她说道:“王爷出门前跟我说过,要是他出了事,可以去京城城南找一家叫做‘朱府’的宅子,只是当时我急晕了头,居然跑到了宫中,居然是我断了王爷的后路。”想容眼光呆滞,思绪已经飞到了那日的光景。
那日不知为何,王爷突然对她说起了此事,而后进了宫就再也没回来,自己当时一急,就跑到了宫里,要怪只怪自己,连王爷最后的交代也没做到。想着,她不由得又流出了两行清泪。
“好,你取一件卫胄随身之物,我替你去找。”
这也是纳兰蔻无二心,要是换做别人,拿着这玉佩去朱府取得那里人的信任,便可轻易夺了卫胄的三军军权。卫胄定是进宫前就料到了此事,才会先做了准备,朱府肯定是他在京城的亲信,也是他隐藏得最深的力量。
想容在卫胄身上一阵摸索,总算找出了一块缺损了一半的白月牙玉佩叫给了纳兰蔻。
“想容,那你可知道皇上住在什么殿,如何去?”纳兰蔻把玉佩塞进怀里,堪堪撇过头,眯着的双眼望见了窗纸破口外那个气势汹汹而来的金统领。
“知道,此去一路左拐,大概百米左右,就可见到一处叫明瑟殿的宫殿,那边是皇上的宫殿,还有,要是他不在那里,便一定是在高美人的宫中。”想容回忆着自己进宫后被带到着的路线,一声突兀的推门声,她一说慌忙回头,纳兰蔻已经不见了踪影,立在门口的,只有金统领。
“王妃方才,是与谁说话?”金统领忍着怒意一步步走进问道,想容瑟瑟一抖,擦掉了脸上的泪水,抬眼迎上了金统领气势逼人的目光。
“我就不可以跟王爷说话吗。”尖厉之色,就是金统领见了,也是一愣停住了步子。
“王妃说笑了,王爷现在可是什么都听不到。”
龙有逆鳞,触之即死,想容也是抵制之处,那便是卫胄,当初她可以为了他不顾千山万水远嫁他国,就是想一辈子跟着他与他到老,金统领的话,就是在这奢侈的想法上洒了一把盐。她调动了她所有的怒火,双手一拍床沿站了起来,指着金统领气愤的说道:“金统领,不要太过分,就是皇上也不敢拿王爷怎样,你小小的一个统领,还是管着自己的嘴,免得招了风送了命。”
想容虽然娇弱,但以发怒起来,也有着帝王家的威严,金统领被他骂得连连后退转眼已经是被逼近了木桌。
“今日我便代王爷放过你,下次再如此没大没小不顾礼仪尊卑,我定不饶你。”想容狠狠一拂袖,转眼走向了床榻,木桌上,金统领双手撑着身躯,咽了咽口水,如此犀利之词,他不敢相信是从这位温和王妃的嘴里说出。就是这几日他了解了王妃的性子,他才敢屡次推门而入,没想到却因着一句话,触犯了她要守护的人,遭来了她的怒斥。
金统领压下心头的紧张,他拱手低头再也不敢气势汹汹的看那双清澈的眸子。“末将知道了,末将告退。”
忽的一阵冷风吹进,他回头一看,却是一扇半开的窗户,凉风嗖嗖的灌进了屋中,吹冷了他的心头。
吱呀一声,屋门被金统领带上,想容慌忙反身凑近屋门,知道从门缝里看到金统领走开的背影,才对着屋子里小声的说道:“出来吧。”
一叫,却没人应,想容狐疑,四处搜寻,也不见纳兰蔻的踪迹,这时她这才想起方才金统领怪异的目光,她明媚的一笑,把眼睛望向那扇窗户。
殿外,纳兰蔻势如疾风,身后不远处,就是禁军搜寻的身影,她一路小心前行,按着想容说的路线,再过三十米左右,便可以见到卫国的寝宫。
凉风习习,魅影如梭,纳兰蔻尽量选择草木较多的地方行走,她的步子太匆匆,就是踩过的草地,才看不见脚印。花如海,草如河;一路穿行,她身上已经沾上了不少花粉,每带过一阵清风,就是一阵清香。
前头,就是明瑟殿。
高耸威严的宫殿昭示着接近的人们,它才是宫中之首,明月繁星下,琉璃瓦熠熠生辉,点点金光流转闪烁。就连那紧闭的宫门,也是极近奢华,繁琐的镂空花纹镶嵌着珠宝翡翠,门上闪着淡淡的金光,定眼一看,原是一些金粉混着夜明珠粉末被漆在了门上。
好一座奢华的宫殿,还未看看里面的景象,纳兰蔻就有了这样的感叹,这么奢华的宫殿,甘泉宫与之一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