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一个人即可,你出去吧。”霍云深端坐在那,有一股正室之风,愣是让鬼奴不敢质疑。
回头看了看楚楦,他正在忙碌,鬼奴又低头想了想,一声不吭地出了门。
霍云深从一开始就憋着的一股气,因鬼奴而来,也因鬼奴而去。但其实真正发挥效果的,还是楚楦的那一句喜欢,如同定海神针。
“你把人家赶走了?”楚楦一边做菜,一边说道:“只是一个称呼的问题,他又不是故意的。”
先生在现代社会,属于烂大街的称呼。
不懂霍云深执着什么。
“先生。”
久违的称呼,令楚楦切菜的菜刀停在半空,过了一会儿才若无其事地切下去,剁剁剁:“给你做一道剁椒鱼头,你没吃过的。”
“我不吃辣。”霍云深抿唇,从这时候开始,柔柔的光芒自眼眸深处重新绽放。
“又不是叫你真正吃。”楚楦还是挺气他的,在略吵杂的声音里唠叨:“霍云深,我挺不容易的,你应该体谅一下我。”
“……”霍云深垂着眼帘倾听。
楚楦说:“大多数人天生就怕鬼,怕死尸,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你那点别扭的自卑感和鬼畜心理,可以收拾收拾,能扔掉的扔掉,不能扔就放着锁着压着,随你怎么样,但不能时不时就跑出来虐待我,人跟鬼的不同,是你需要正视的问题,希望你明白。”
听了这一长串,霍云深抬头看着他,几分动容。
那正在做菜的男人说:“如果你明白了,我们就和好如初。”
“假如我想不明白,执意要求你,你又当如何?”霍云深问道。
“那要看你怎么要求,超出范围就会反弹。”楚楦很了解自己地说:“在一定的范围内,我应该会忍你,但这不是你得寸进尺的理由。”
“我知道了。”
他们之间,谁吃定谁,连当事人也分不清楚。
因为互相在意,才能互相牵制,如果霍云深能想通这点,大概就不会对楚楦逼得那么紧。
闻着楚楦给自己做的剁椒鱼头,霍云深呛了两下。
“又在装娇弱……”楚楦拿起筷子,自己吃了一块,果然没了味道,他就不吃了:“我去给拂绡大人送菜,你在这里等我。”
霍云深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楚楦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李六,他是闻着味道来的,直囔囔好香:“我在大门外都闻到了,好香的味道。”
“是剁椒鱼头,吃吧,我做了很多。”楚楦自己却不太饿。
“……”霍云深往他身边挪,坐近了一点点,起筷为他布菜。
神色之间,少了偏执,多了温柔。
楚楦最欣赏他娴静的状态,犹记得初见时候的惊艳,可能也是从这样的一面开始喜欢他。
“和好了?”李六无意中抬头,愕然,老光棍不经意就被虐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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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后,李六拍拍肚子,离开秦拂绡的府邸,回他那破屋子里去休息。走的时候,手里提着楚楦送他的一只焖猪脚,留着晚上饿了吃。
这把他高兴得不行,越发庆幸自己把楚楦拐了进来。
虽然楚楦是为了媳妇进来的,现在媳妇也哄好了,以后日子就美了吧?
恋爱的事情,老人家真的不懂。不过他觉得,楚楦不吃亏,那霍云深明显是爱他得很。
否则也不会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也不愿意离开。
那天是李六放霍云深回去的,见着他满心思念地回去,却失魂落魄地回来,挺可怜的。
时隔三年楚楦到了鬼域,其实他应该很开心,却不知为什么有那份别扭,喜欢不就好了吗。
所以说老人家不懂,他想不明白便摇头晃脑地哼着曲儿回家,去睡他的懒觉。
收拾完桌面和碗筷等琐碎东西,楚楦把厨房的油灯吹灭……同时在心里吐槽,既然采购懂得买煤气罐,为什么不能买太阳能发电机,或者太阳能灯。
“你把灯吹灭了,怎么走?”
通过霍云深的提醒,楚楦才醒悟这边的环境是没有路灯什么的……他掏了掏,拿出裤兜里的手机,没电了。
“没关系,有月亮,我慢慢走。”他试着探出脚步。
一只冰凉的手,过来握住他的手,牵着他往前走:“跟着我。”
“……”楚楦默默地跟着他,发现他走得很慢,像是为了照顾自己。
走过一条抄手游廊,前面那鬼的脚步突然停下,楚楦一个不注意几乎撞上他的背部,还好及时刹住脚。
“你说的那些我想清楚了,我会听你的,你让我收拾起来,放着锁着压着,我都能做到。”
楚楦收紧和他相握的手,催他向前走:“我知道了,回屋吧。”
“嗯。”霍云深带着他继续走:“这是我第二次带你走一条黑漆漆的路,你可知道我在想什么?”
有心缓解气氛的楚楦,开玩笑说:“难道在想趁黑劫色?”
霍云深说不是,不过他说:“谢谢你提醒了我。”当即就牵起楚楦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一下,然后跟偷了腥的猫一样窃喜。
“那是什么?”楚楦看不见他的那些表情,只感到一抹凉意,在自己的手背上一触即离。他错过了一幅很美的画面,但是不着急,以后的时间还很长。
“有机会再跟你细说。”
他的话让楚楦抽了抽嘴角,难道现在不是机会?
绕过抄手游廊,西客院就到了。
霍云深推开门,找到火柴,点亮屋里的油灯。
楚楦东张西望,对他说:“这里有浴室,我进去洗澡。”
走进去看到,里面有一缸凉水,架子上挂着一套净色的里衣。楚楦动手翻了翻,放了回去,然后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用葫芦瓢取水洗澡。
“这里有香皂。”清凉的气息扑过来,那鬼拿着一枚香皂,在自己背上涂抹。
楚楦动作僵了僵,继续取水,从头上倒下来。然后转身从霍云深的手里,将香皂拿过来,在头发上抹了一把:“我自己来。”
“冷吗?”两个字从霍云深的嘴里,低低地溢出。
“你想多了,现在是夏天。”楚楦放下香皂,继续取水漂洗,他弯着的腰线十分好看。站在背后的鬼,眼神灼人,有许多偏执而疯狂的念头藏于心底。
但是喜欢的人接受不了,让他藏起来,他便藏起来。
“我出去等你。”霍云深走了出去。
十五分钟之后,楚楦擦干净身上的水迹,穿上那套给客人准备的里衣,敞开着衣襟从里面走了出来。
油灯下,那鬼端正地坐在床沿,如同等待丈夫临幸的小媳妇。
身上的冷和刺,都敛藏了起来。
见不到楚楦的时候,霍云深跟一般的鬼无异,都是一样地死气沉沉和冰冷。见到楚楦的瞬间,他是活的,眼神气息,胸腔里的心脏,刹那复苏。
“你在等我?”他是那个意思吗?
“是……”那鬼有点紧张。
瞧见楚楦没有拒绝,直直地向他走去,他弯起眼睛笑了。
如此容易满足的他,有一瞬间让楚楦心里风起云涌,五味陈杂。即使自己身为当事人,他都觉得霍云深太好哄了。
一句喜欢足以,仿佛叫他做任何妥协都答应。
内心涌起一种冲动,想过去好好地抱抱他。
楚楦遵从自己的内心,走到床边,弯腰将他纳入怀里,从亲吻脸颊开始,然后将他压倒在床上……整个过程,对方逆来顺受。
激动的瞬间,霍云深用力抱紧身上的人,吸取久违的温暖。
“以后待在我身边吧。”楚楦将半边脸埋在枕头间,身体有一半还压着霍云深的身体。
“嗯。”床笫间的事已经完了,霍云深鼻音里还带着缠绵。
“你的灵牌带了吗,记得还给我。”楚楦从他身上下来,躺到另一边摊平身体,闭着眼睛想休息。
“带了。”听着枕边人渐渐平稳的呼吸声,霍云深狭长的眼眸微光闪闪,到最趋于平静。
楚楦接受怎么样的他,他就给楚楦什么样的他……其余的,能藏着就藏着,藏不了的,小心仔细地掩起来,也别让他看见。
一夜好眠,第二天起来楚楦没有浑身不得劲的感觉。他记得以前每次跟霍云深做过以后,第二天轻则精神萎靡,重则腰酸背疼。
这一次反常,楚楦起来之后感觉自己精神奕奕,身体很轻松。
霍云深偷偷瞄了眼他朝气蓬勃的脸庞,安心地跟着起来,捡起床头柜子上的衣服。
“怎么穿得这么老气?”楚楦说他衣服的颜色,竟然是浅褐色的,很难看的一个颜色。
“……”霍云深拿衣服的手,继续穿也不是,扔了也不是……他当然知道这件衣服不好看,以前楚楦又不在这里,他穿这么好看有什么用?
“等会儿去找老先生,让他带我们去买几件衣服,我没衣服穿。”楚楦套上昨晚的里衣,不太适应地说;“这是怎么穿的?”
“我来。”霍云深马上放弃自己的衣服,去帮楚楦穿衣。
他赤裸着身体,跪在床沿,眼神专注一心一意,那个结打得一丝不苟,仔细到无可挑剔。
楚楦笑着说:“你这件粑粑色的衣服还穿吗?”他捡起来,看见霍云深脸都绿了,粑粑色?
“要不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人借两件衣服回来。”
“鬼和人穿的衣服是不同的。”霍云深摇摇头,从楚楦手里拿过衣服,平静地穿上:“想来,我更难看的样子你也见过,这点又算什么?”
楚楦忍着笑,明明是他自己很介意:“你说得对,确实是的。”
“先生笑我。”
“我为什么笑你?”
那人噙着笑,眼神温暖,一如昨天俊朗戏谑的模样,很招人爱他。
他起来说:“走吧,我初来乍到,很多东西要着手去办理。以后不光要养活我自己,还要养活你。霍云深,我会让你过上让所有鬼都羡慕的生活,你相信我。”
楚楦笑吟吟地伸出手,到霍云深面前。
☆、第4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