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里没有其他人,安置的时候,靠的都是安芷他们自己。
把女儿哄睡下后,安芷就开始收拾带来的衣物,院子里,裴阙正在交代顺子一些事。
“过完今晚再走吧。”裴阙道。
顺子摇头说不行,“小的从西北出来的时候,白将军说了,若是小的想帮爷撑起场面,必须得更努力,不然帮不上爷。眼下刚开春,正是西北练兵的到时候,这会不回去,日后难立威。看着爷和夫人安顿下来,小的能安心了。”
裴家的消息一传到西北,顺子就迫不及待想回来,白家更是急得不行。
可大家骂完许侍郎等人后,才想到不能太冲动。
“白将军说了,爷可以先蛰伏一段时间,许侍郎野心太大,但朝中的其他人也不是吃素的。这段日子先把之前断了的暗桩给联系上,等他们先斗个一段时间再说,您也要让皇上多吃点苦头,让他明白,谁才是真的贤臣。”顺子去了西北后,学到的不仅仅是上阵杀敌,更多的进步在策略上。
以前在京都,有主子护着,顺子倒是没去思考太多东西。到了西北,白家是给了他机会,但并没有特别对待他,所有的一切都要靠他自个儿去拼搏,故而进步许多。
裴阙也是这个想法,“我今儿瞧了下,定安倒是好风光,我这里有朔风等人护着,你就安心去西北吧。日后等我回京都的时候,希望你能以将军的身份,请我喝酒!”
“小的一定不辜负爷的期望!”顺子的命是主子给的,不管以后如何,主子永远都是他的主子。
主仆俩说完话,春兰从后院过来喊吃饭。
因为不是在京都里了,大家没有那么多规矩,厅里摆了两张桌子,一块吃了。
冰露蒸了两条鱼,还用紫苏炒了河螺,这是前儿个在农庄学的,剩下的就是福生去买来的青菜。
连日的赶路,所有人都很疲惫,吃过饭后,又还有事要忙活,所以等顺子找到冰露,说他要走的时候,冰露一脸的吃惊。
“怎么这就要走?”
顺子被冰露这么一问,突然不想走了,可他不能就留下来,主子这里有朔风保护就够,他要回西北。
冰露看顺子挠头说不出来,抬手说罢了,“你要走就走吧,把这几个馍馍带上,你要是早点说多好,我还能给你多准备一些。”
还温热的馍馍抓在手里,暖暖的。
顺子诶了一声,憨厚的眼睛望着冰露,“你……你要好好的,等我!”
冰露先轻声嗯了下,又怕顺子没听清,稍微用了点力,“你去西北,要注意刀剑无眼。前程功名是重要,可你的性命更重要,如果命没了,那什么都没了,知道吗?”
“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顺子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冰露,带着他的人,静悄悄地隐入月色中。
冰露站在厨房门口,望着漆黑的院墙外,看了许久。
等春兰干完活过来,瞧见冰露还在发呆,打趣道,“要是舍不得,你可以和夫人说,让夫人准许你去西北,到时候天高海阔,你们先把夫妻做了。”
“死丫头,你好不知羞,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冰露又羞又怒,什么叫先把夫妻做了,这话太不靠谱了,“眼下夫人和姑爷最艰难,身边又没有其他可靠的人,我们谁也不能走。这时候丢下夫人去享福,我做不到。”
春兰叹了口气,她也做不到。
主子对她们好,她们要记住恩情。
想到主子眼下的情形,春兰悠长地叹了口气,又愤恨地对着门外哼了一声,“许侍郎如此忘恩负义,他们都会有报应的!”
冰露跟着说是,让她更生气的是,明明姑爷办事公正清廉,可皇上就偏听偏信云家,希望皇上以后会后悔。
与此同时的仁政殿,皇上的书桌上,奏折只有寥寥几本。
小德子端了参茶过来,“万岁爷,天儿不早了,要不,先歇息吧,明儿还要上早朝呢?”
“上早朝?上什么早朝?”皇上瞥了眼小德子端来的参茶,半点想喝得欲望都没有,“他们一个个,都不把奏折往朕跟前送了,即使送,也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今儿早朝,说到远嫁塞北的皇姐,他们问都没问朕的意思,就直接下了决定,眼里根本没有朕!”
以前裴阙在的时候,虽说皇上也不是下决定的人,但六部的折子,批阅后都会送到仁政殿,以供皇上学习。若是皇上觉得哪份折子处理得不好,还能提下自个儿的见解。
可过去的一个月里,皇上明显感受到了朝臣们渐渐的忽视,仿佛许侍郎和舅舅才是这个国家的主人,都去询问他们的意见了。
而许侍郎他们,也很少会来过问皇上的想法。
皇上他,越来越像一个摆设了。
“小德子,朕就想不通了,怎么裴阙被流放后,朕反而更不舒坦了?”皇上皱着眉,他想不明白里头的缘由。
在皇上看来,舅舅一心为他,绝不会害他。至于许侍郎,向来恭顺,也没有忤逆过他的时候。
小德子听得心肝儿在抖,他一个奴才,每一个都是不能得罪的,可再小心,也有要得罪的时候,“万岁爷,您是天子,是咱们晋朝的主人。不管是许侍郎,还是国舅爷,他们都是您的臣民。即使您没有亲政,可您还是他们的君主。既然您觉得他们让您不开心了,那就提出来。您可是天子啊!”
当皇上,应该是非常威风的。
皇上觉得小德子说得在理,端起参茶,准备喝的时候,发现凉了,“你去换过的参茶,再去把门口的侍卫换走,我不喜欢他看朕的眼神。就算是舅舅派来保护朕的,朕也不想看到他。皇宫禁内,怎么可能有刺客,养了那么多御前侍卫在,不差那一个。”
小德子诶了一声,端走茶盏,转身的时候,圆而亮的眼珠有了点弧度,等到了殿外,便是一副很为难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