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是没看出来,会毫无心理负担。
可是,都知道了,再利用,那就……唉,可惜了。
她本来还想用兜里的五两银钱,找左里正谈谈,把那五十两的盖房地,先划给她。
以免明年现盖,有眼红她家酒卖的好的,有使坏的,那块地再有别的说法。
这是有可能的,别看眼下一坛子还没卖出去。
再着,咱家早晚要盖房,别处也没地方了,这里又要成猪圈儿,早买晚买都是买,先定下来,是不是心里能有底儿?
而且现在给她别处,她还不想要了呢,真就只相中了那片大空地,要不然制酒味儿大啊,离村里太近,折腾起别的也太打眼。明年开春还要挖酒窖呢。
但难就难在,你说,让她看出来干啥呀,她不好意思去说了。
本来拿五两先签下契书,没啥心理负担。
咱又不是不给银钱,只是她这银票要去城里才能掰开,家里也没有多余银子了,回头掰开就付尾款四十五两还不行吗。
就当那一片地,是她这位岳母、外婆,送给女儿女婿、孙女、孙女婿们一辈子的礼物。
可看出来,就有心理负担了。
再去那么不讲理的掰扯,愣是要用五两先买下五十两的地,就有点儿仗着对方对咱的稀罕行凶了。
毕竟,那还不是左里正一家的地,是左姓几大家共同的祖产地,到时左里正要帮她去说服,甚至、嗯,说句自信的话,都容易帮她暗地里先垫钱,那快拉倒吧。
男人和女人,要是不想有炕上那方面的事儿,最好不要涉及银钱。
秀花想通了,放弃用五两去办那大事的想法,此时遗憾的下炕。
临出门要去干活前,还特意停下脚,照照水盆里的自己。
她嘀咕道:“啧啧,长得太好真是麻烦。”
一把年纪也是麻烦啊。
和男人们永远成不了兄弟。
咱拿对方当同龄人中的知己,想唠唠心里话而已,包括她那三嫁的男人最初就是。可对方总是在心里,拿咱当女人,想和咱发展男女方面的事儿。
全是长得太好看惹的祸。
想通了,往后家里再有事儿不能找左里正当毛驴子用,秀花进仓房开始忙碌起来。
朱兴德正和左撇子说:“爹,里正五爷爷不是馋酒,他那几个儿子好像……”好像没长脑子。
“多明显的事儿。里正五爷爷是在以身给咱家试酒,这是要豁出来喝吐了,也要帮忙试试咱家酒上不上头。”
左撇子:“是啊,他几个儿子没看明白,我心里却是最明白的,我可感动了。”
秀花滤酒的手一顿,斜眼瞟一眼她那傻女婿。
左撇子被瞪的莫名其妙:岳母,我又干了啥,让你这么看不上?
秀花:你最明白个屁。
……
虽然今日左撇子又被岳母莫名其妙横挑鼻子竖挑眼,但是那也挡不住他的好心情。
压都压不住。
“这回村里人都知道了,咱家要养三十头猪羔子,呵呵,居然还会制酒,头一份,谁家会?这算是过了明路。”
大晚上的,白玉兰正贪黑给甜水搓洗尿垫子。
她这一天,竟捅咕水了。
白天制酒,晌午刷那么老些个酒碗,晚上又拜小外孙女所赐,天天尿炕,洗洗涮涮。
闻言,抬眼道:“你都磨叽好几遍了,就那么高兴?”
“我怎么可能会不高兴。我头一回感觉腰板直啦。今儿,她娘,谁逮住我都说,撇子,你现在可是行了。”
好几十年没有过这样,还不许多说几遍。
白玉兰笑了下:“行。不过,她爹,有没人问你咱家银钱的事儿啊?”
左撇子拽个小板凳,坐在白玉兰身板小声道:“还别说,真有。这么大个村,即使大多数人都知道问这事儿不好,但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忍不住心里刺挠问问。”
白玉兰嗤了一声:
“还是咱家才起来的事儿,也是你太好脾气。
怎没人敢问五叔家里有多少存项?
那时候,五叔说花一两多银钱买酒喝,你看当时有多少人被惊的张大嘴,那照样不敢造次多打听。
往后,有那特别膈应人的,你得学会给两句。
反正早晚有一日会得罪这些好信儿的人。
还能一直挣多少告诉家里有多少?家里攒多少钱也和他们没关系。”
左撇子沉吟一下,有道理,应了下来:“嗯。往后我学会含含糊糊回话。”
白玉兰抱怨完才问道:“那你是咋说的?”
“岳母没和你说吗?是她嘱咐我的。
我说,酿酒、抓猪羔子,我岳母指定是出了大力。这确实是这么回事。
但是也没有让岳母全掏,她没有多少银钱,这一把就掏空了。
是三个女儿女婿也给掏银钱了,孩子们个顶个的对咱俩孝顺。
另外,再加上猎野猪的银钱,就是那日在庄稼边上,我也帮忙干倒的那几头野猪,说那个卖猪钱也用上了。这才将将巴巴将摊子铺开。”
白玉兰还真不知晓她娘私下嘱咐过这些话。
“那有没有人问你,将来挣了银钱咋办。”
“有。我说,挣了钱,将欠岳母的、欠孩子们的都还回去。”
“还完饥荒之后还挣钱呢?”
左撇子嫌弃白玉兰:“你怎比村里人还话多,没人问得那么细。你是包打听啊。今日都忙忙叨叨的,外面还下小雨,谁能扯住我问那么后面的事儿?”
白玉兰逗她老头子:“那以后要是有人那么问呢。给不给你三位女儿女婿分些钱啊?然后朱家和罗家就知道了。”
“那我就说,我不当家。再挣了银钱,家里是我岳母和你当家,这么说,你看行不?我只管干活,不知道给不给孩子们分钱。”
左撇子脸上露出无奈又继续道:
“再说,往后咱家真分银钱,朱家和罗家知道就知道呗。
一个分家啦,如若那朱家大房以后真有困难要借钱,他们也只能和大德子开口。我操那份心呢,咱大女婿安个尾巴就是猴。愿意借就借。借他们指定是有原因的。
咱给孩子们的钱就随他们安排。别说借了,即使扬大道上,咱俩也别多事。
而罗家就更是了,只那一个儿子,咱那亲家还能被瞒住嘛?你别那样。”
白玉兰笑:“我这不是只和你说说吗?省得你那车轱辘话,今儿都可瞧得起我了之类的来回说。我这叫帮你打开一下新思路,挣了钱该怎么回答。”
“在哪呢,那钱?明儿才去买酒坛子,我不和你说了。”
生气。
左撇子:兴奋都不让人兴奋到底。还不如偷摸喝点儿酒去呢。
门外,朱兴德拿着纸笔,在岳父要开门前,急忙闪身回小屋。
回屋后,朱兴德仍扭头看向老丈人那屋的门。
岳父说他,安个尾巴就是猴,那是什么形容?咋听起来不像好话呢。
二柱子坐在炕上,一边抠脚,一边问道:“问完,字咋写啦?”
唉,他德哥小时候那书肆不知是咋念的。
大白给一个。
写几个字就卡住,写几个字就画圈儿。
当初朱爷爷供德哥念书的银钱真是白瞎了,都不如供他去念。
真的,他念,指定比德哥强。
朱兴德趴回炕上,接着写写字就画圈儿,他在犯愁咱家酒,该起个啥名呢。
郎酒、郎君酒?
小妹妹送我的郎呀。
你看,外婆送走她的二夫君,才学会酿酒。
到时,小稻送他到出村口,他才能出门卖酒挣钱。
嗳?好像不吉利。那位二姥爷毕竟死了,他可得好好活着回来。
送郎酒,这个名不行,划掉。
第一百四十九章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杨满山端屋一盆水,先用皂胰子洗脸洗脖子,抠抠手指盖,再借着那皂胰子水洗脚。
天天晚上洗,干净。
至少比炕上那几位干净。
但是他属于被迫的,和小豆成亲这段日子被管出来了。
看到大姐夫仍在抓耳挠腮,满山问:“姐夫,非得起个酒名吗?”
朱兴德扭头看向他,不答反问:“你想啊,人家问你卖啥酒,你说我卖酒。是,卖啥酒啊?就酒。”
满意略一琢磨,可不是,真得弄个名。
建议道:“要不然,叫玉米酒?”
朱兴德无语地斜睨满山一眼,你咋不叫玉米高粱麦麸子老菊花酒,将咱家配方直接告诉人家得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