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兴德刚要出手,打算让大妈踩他一脚,然后再打打嘴架。
却不想二柱子先开口了:
“你啥意思,那么瞅我干哈?”
站在另一侧的几位年轻人说:“瞅你咋的啦。”
“瞅我不行。你这不是等于占我便宜呢吗?”
那几位年轻人愣了,占你啥便宜啦?
六子急忙上前,他真怕二柱子脱口而出说:“我长这么俊,你瞅我,不是在占便宜是啥。”
别怀疑,柱子长得奔喽瓦块的,却一向这么自信。
六子抢话道:“那么瞅俺们,是瞧不起俺们乡下人吗?咋的,身上味儿大熏着你啦?”
那几个年轻人心想:不是,最初只是被你们那一行人中,打头的那位短发惊着,这才看几眼,至于那么火大吗。
府城城门处的几位衙役,走过来吼道:“吵什么,再吵都不要进城。”
其中一位衙役还捏捏鼻子,心想:难怪人家瞅你们,自己也知道啊?身上汗臭味儿够重的。
当罗峻熙拿出赶考文书,这些衙役对朱兴德他们的印象更深了一些。
没想到,这几位臭气熏天的乡下人里,还有一位赶考的童生。
“都叫什么名?进城干什么来,将你们乡下开的保人进城凭证留下。”
到这一步,朱兴德掏出左里正给写的凭证,心里就稍稍踏实了。
而这几人进城后,第一件事不是吃饭歇脚,是先寻到一条内城河,顾不上这季节的天,那河水拔凉,趁天黑下河就开洗。
“啊啊啊,好凉。”
二柱子站在河里,揉着胸口说:“啊啊啊,好爽。”
六子笑骂他:“你小点儿声叫唤。”
一个个洗吧干净了,翻找出从家带来的体面衣裳换上。
朱兴德他们摇身一变,成为看起来尚算殷实农户家的孩子。
是可以这么算的,因为咱家有骡车,属于有车一族,那还不殷实吗?
朱兴德为遮掩短发,还给自个扣个小帽。
然后这才开始忙正事儿,挨条巷子乱窜,敲门。
顶着一张极为有礼貌的脸:
“大爷大娘,我们是从下面县城来的,打算陪弟弟科举,陪考再顺便做点小买卖,不知附近有没有小院子能赁的?”
这就是他们必须要换装的原因。
人靠衣裳马靠鞍。
不提前拾掇拾掇,一看造的像要饭花子似的,即便拉着骡车也不会让人相信是正经人啊,
穿的好点就不一样了。
再把咱家最俊的罗峻熙推上前。看看,这长相,乖不乖?一看就是好孩子吧。再掏出赶考文书给看看,厉不厉害。对方是不是联络空屋子能更热心肠?这样的话,是不是就能省下给人伢子介绍房屋的介绍银啦?
还别说,真是这样。
大晚上的,有一家大娘不想管闲事,大爷却不干了。
大爷看着罗峻熙心想:咱家亲属里还真有一家有空院子,有些家底。属于不差赁院子那点儿小钱的人家。巧合的是,那家供着俩小子在念私塾。
大爷想给联系一番,是看重了罗峻熙这次科举。
他寻思着,万一罗峻熙要是考中了呢,那么住过那亲属家里,过后那房子会不会成为吉兆?亲属家那俩读书的小子,是不是也能沾点儿喜气。
“等着,我去给你们问。”
与此同时,县城那面,徐三终于接到了消息。
第一百六十九章 十三更
徐三震惊地站起身:“什么?全死啦?”
和他一起曾去过大王村调查的手下,咽了咽吐沫,汇报道:
“是,头儿,十七人全死了。咱们的人正在查,但不出意外,应是被青城山上的野兽袭击而亡的。不是人为的。”
徐三追问道:“那朱兴德他们呢,也死了吗?”
那几人要是也死了,那他就认下这荒唐的事儿。
却发现属下在摇头。
“没有发现那几人的踪影,应是提前路过离开。很有可能和咱们的人压根儿还没碰上,咱们的人就被野兽祸害了。”
徐三当即反驳,砸了一下桌子:“不可能。”
他安排的那伙人,是掐着时辰提前埋伏,朱兴德他们路过不可能没看见,朱兴德又是怎么路过的,飞过去吗?
徐三的手下说:
“所以我已经派人赶往府城,使些关系银子,应是能查出来他们有没有入城,是几时入城的。
如若还没入城,那就是我们被他们使个障碍法骗了。
他们还没出发呢,或是选择走其他的路。
还有一种可能。
会不会是关老大等十七位兄弟并没有听您的话,他们应是没有拿朱兴德他们当回事儿,并没有提前守在那里,才会错过那一行人。
不但让朱兴德一行人提前入城,而且还遭遇了不测。”
徐三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问手下,派去府城的人,什么时候能回准确消息。又问是什么野兽,能让十七人全部命丧。
“你说什么,野猪?!”
徐三心想:很耳熟啊,似乎在左家人身上,邪门的事情又发生了。
他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说实在的,野猪,又死十七人,举头三尺有神明,徐三在刀尖上行走,心里还是信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到了这一刻,依他本心都有点儿想缩了。
总感觉这么邪门,硬对着干,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
梁家宅子。
梁老爷才从后院玖儿姨娘屋里出来。
脸上露出了不耐烦。
不过是死了个哥哥,成天哭哭啼啼,身为小妾没有自觉。
他是不是有些太惯着玖儿啦?
小妾是要哄他愉悦的,不是反过来让他来哄。
粱主簿本就不顺心,打算即使再新鲜没稀罕够,也要晾晾玖儿。
就在这时,管家忽然又对他告知,朱兴德一行人跑了,想抓的罗峻熙连鬼影都没抓到不说,咱们派去的十七人还死啦。
“全死啦?”
“是,老爷。”
王赖子,王赖子。
全因此人,才有的这些破烂事儿。
“封了玖儿姨娘的院子,她既然想缅怀兄长,就让她缅怀个够吧。”
说完这话,梁主簿才步履匆匆去往前院书房。
徐三早已等在那里,而且正被郭顶埋怨着:
“你是怎么办事的。眼下,人没抓来,咱们自己人却死了十七位。
十多人死在青城脚下,这样的大事儿,你觉得新知县上任后会不问不查吗?
那十七人去青城山作甚去啦,这种事,你觉得他会不追究?
合着咱们什么都没办成,就已然招来新知县的眼。
那我们在忙什么呐,不如就不偷偷摸摸的,干脆在他们才一露面或是在村里就动手杀了得啦,反正也要招眼!”
徐三眼神闪了闪,一声没吭。
他该解释的,已经说完。
是青城山下的野兽忽然冒了出来,这谁能想到呢。
至于关老大有可能没听他的话,才错失让朱兴德他们先跑走了,还害得自己丢命,这不是府城那面,还没传来确切消息?
但是该来的,终是会来。
当消息确认,朱兴德、罗峻熙等一行人早在傍晚夕阳下山那阵就入了府城时,之前一直沉默不语的梁主簿,随手抓过砚台想,也没想就朝面前跪地的徐三扔了过去。
郭顶从旁叹气,劝道:“算了,老爷,眼下不是发火的时候,让他快去将舆图搜出来戴罪立功才最妥帖。”
一盏茶过后,徐三半身墨水从梁主簿家里出来。
脑中转悠着,梁主簿告诫他的:“左家、朱家、罗家那面,立马动手,翻找。”
他想了想,留了个心眼,在部署这事儿时,千叮咛万嘱咐,但他没去。
他是真怕沾了左家人的边儿,家禽成精,更何况那面还有座寒山。
也是在徐三离开梁主簿家里时,县城百姓才听闻青城山那面县衙官差今晚全出动了,听说野兽下山,一气伤及人命数十位。
我的天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