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那野牛也知道跑偏了,连撞六辆车是刹不住脚才造成的。
野牛开始调整方向,它像是甩一下头似的,接着肥厚的身躯又扭动一下。
而在它无意中的两下里,二柱子从马上摔下来了,他所在的位置,旁边就是雪堆,他一脑门扎进了雪里,两条腿在外面支愣着。
黑虎阿牛的甩身体的第二下,朱兴德骑乘的马屁股被顶到了。
已经不太爱露出慌乱表情的朱兴德,坐在被惊吓的马匹上,一边调整缰绳,一边慌乱回头叫道:“嗳,嗳?”
再这么急速奔跑下去,前面全是冰,那是一条小溪冻上,他怕被惊马甩下去,再给他扔冰上磕个半身不遂。
罗峻熙回头了,这位下马热身的,终于发现后面不对劲儿了:“……”
“大姐夫?!”罗峻熙眼中满是焦急,眼看朱兴德就要掉下马。
但是大姐夫朱兴德在忙乱中却不领情,对他伸出手大声拒绝道:“你不要过来!”
又是小妹夫招来的,老家那面已经出成绩了吧。
小妹夫过来,他会死的更快。
第二百四十八章 有没有一扇窗,能让你不绝望
罗峻熙哭了。
不是因为大姐夫最终被马甩下来急哭的。
更不是被黑虎阿牛不要命的架势吓哭的。
他是气哭的。
罗峻熙发现彻底失策了,要完犊子了,他能跑得过野猪,居然跑不过黑虎阿牛。
当发现这个事实时,罗峻熙已经扔下队伍跑出几里之外。
头上的小帽跑飞了,身上的钱袋子也摔丢了。
茫茫白雪间,他连个帮手都没有,只剩下他和一头野牛在不要命的撕扯。
跑又跑不过。
打也打不起。
罗峻熙本来就心焦到顶点,大姐夫被摔成什么样未知。能不能来个人帮帮他啊?
就在罗峻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时,他才发现黑虎阿牛和野猪一样,确实不会太伤害他。大松了一口气,不求别的,活着就好。
但是慢慢的,才几回合下来,罗峻熙又发现黑虎阿牛对待他的方式,侮辱性极强。
因为只要他从雪地上爬起来,黑虎阿牛就将他顶倒。
起来就给干倒,起来就给干倒,那都不带一点儿犹豫的。
他已经扒着雪地爬起来十来回了,浑身沾满了泥雪,每次腰还没站直呢,后背准保会挨一下子,然后他就踉跄地跪趴在地上。
那股不伤害他、还能给他顶倒跪下的巧劲儿,黑虎阿牛拿捏的死死的。让智商极高的罗峻熙,一时寻不到丝毫漏洞。
所以,罗峻熙是被活生生气哭的。
太欺负人了。
野牛不吃他,不喝他,只让他作为人类给野牛下跪。
长这么大,罗峻熙都没骂过人。
这回却边带着哭腔边骂道:“你特娘的,你还让不让我站起来啦?你要作甚,你想要干啥,啊?!!”
朱兴德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小妹夫正规规矩矩跪趴在野牛面前。
野牛在低头看他。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造型啊?
咋还给牲畜下跪了呢。
别看朱兴德在心里吐槽得欢,但一时还真不敢上前。
就像那野猪一样。
朱兴德会举一反三。
野猪惯着小妹夫,对待别人可是目中无人,刨膛破肚眼不眨。
再着,就他现在这样,又只一人赶到,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啊。
小妹夫要是能跪着保平安,那就跪着吧。
朱兴德才鸟悄靠前两步,就差些哎呦一声惊醒野牛。
哎呦,他的老腰啊,本来盼着回家多亲近媳妇的,这回从马上摔下来,够将养一阵的。
与此同时,罗峻熙泪眼朦胧中,也瞧见了一手用刀扎在雪地上、一手扶摇的朱兴德。
罗峻熙急忙探身,趁野牛不注意,一把拽住野牛的两只牛角。
果然,黑虎阿牛开始狂躁了,罗峻熙立马又噗通一声跪下。
跪下的同时,拽牛角的两手却没撒开。
从别的角度看,罗峻熙像是在死死按住野牛的头和眼,试图让野牛低头只准瞅他。
他怕野牛发现大姐夫,会调头伤害朱兴德。
罗峻熙直视着吓人的牛眼,带着哭腔喊道:“大姐夫,你快走,它应该不会伤害我,对你可就不一定了。”
这玩意儿太大,两个牛角更是长的吓人。
他担心野牛真用力顶大姐夫一下子,朱兴德离吐血就不远了。
可以看出,罗峻熙之前那么盼着来人帮帮他。
可是真的来了帮手,他又宁可豁出来自己。
而在罗峻熙哭喊着说这一番话时,黑虎阿牛表现的是最为老实。
牛角被人不是好气儿的拽着,大脑袋被死死按住,它就好脾气地低头配合。那牛眼里也透着迷茫。
但是当罗峻熙想坚强起来,赶走朱兴德,声音里再没了哭腔,即便跪着,野牛蹄子依旧乱动。一副只要你敢站起来,我就顶你的架势。
朱兴德将这一幕看的清楚。
他虽然不敢贸然上前帮罗峻熙按住野牛,但是也不会扔下小妹夫离开。
要是不管罗峻熙,他就不会被马匹甩到冰溜子上,一刻没耽搁又连滚带爬顾不上腰伤赶来。
所以朱兴德心里明白,目前最好智斗。
在上一轮和野猪的较量中,直到最后,都很遗憾没有发现小妹夫和野猪之间应该如何和平相处,但他认为,一定有。
那么,和野牛也应该存在着某种默契。
朱兴德站在离野牛和小妹夫有一定距离的位置上,这回不扶着腰了,举着刀试探开口道:“稀饭儿,你快哭一个。”
“啊?”
“哭!”
罗峻熙掉泪了,没用。
不仅没用,而且由于朱兴德出声打扰到野牛,野牛开始乱动了,正试图要甩开罗峻熙调头攻击。
朱兴德拧眉头道:“你哭出声。”
“啊,呜呜呜。”
黑虎阿牛立马停下乱动的蹄子,牛脑袋也不抗争了,且又老实的低下头看向跪在面前的小人儿。
朱兴德感觉他发现了点儿什么玄之又玄的东西,咽了咽口水:“小妹夫,你停下哭。”
“嗝。”罗峻熙停下了。
野牛却又动了,又要调头去干朱兴德。
朱兴德当机立断:“哭!”
而且这回,朱兴德在指挥罗峻熙大声哭的同时,还让罗峻熙尝试站起身。
总这么跪着不是个事儿啊。
咱还得回家呢。
如若能将这头猛牛留下,咱最好不要杀。一头牛好几十两呢。
更不用说体格这么壮硕的牛,价钱只会更贵。
要是能给它驯明白,指定能给家里干不少活。
不愧是朱兴德,心细、胆大、敢想,做过梦的人,想法就是透着股魔性。
罗峻熙听从他大姐夫的指示,当哭出声真的站起来时,才迎来初次不被野牛再顶趴下的命运。
不但没被顶,野牛还老老实实的。
而就在这时,二柱子终于从雪里拔了出来,不顾车队上的货物,带着一帮小子们赶了过来。
“哥,这……咋办?”杀不杀。
二柱子又喊道:“星星啊,咋感觉它听你话呢。”
星星罗峻熙这回变成假哭了,他挺大个小伙子哪有那么多眼泪,这位野牛却跟着它老老实实朝前迈步了。
看来假哭也好使,野牛一副乖顺的模样。
罗峻熙顾不上回答二柱子的问题,懵懵地问朱兴德:“姐夫啊,你不会是打算让我嚎一道吧?”
朱兴德望着野牛亦步亦趋跟在小妹夫身后的一幕,咳了一声。
是这么打算的。
只要到家就好了,到家小姨子或许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