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惜朝将水囊抱在怀里,说话依旧不紧不慢,仿佛体会不到这大热天,“那你对这里应该很熟悉吧?”
“是,是吧。”
“这座山高吗?”
“其实也不算高。”
“山后有什么?”
“是……”
“别紧张,喝口水吧。”贺惜朝将水囊又递过去,“王小哥,你是个实诚人,应该明白,你就是不说,殿下也能查得到,既然如此,就别浪费我们的时间了吧,放心,不会透露出去是你告诉的。”
“是田。”
“一直到松江边吗?”
“是。”
王石柱又舔了舔唇,望着贺惜朝手里的水囊有些渴望。
“想喝就赶紧拿过去,不知道别人一直举着手也酸啊!”萧弘终于看不下去,拿过贺惜朝手里的水囊塞进王石柱手里,“喝。”
王石柱被萧弘的举动给吓了一跳,只听到贺惜朝低低笑起来,“殿下亲自给的水囊,还不快喝上一口压压惊,多大的荣幸。”
贺惜朝的声音跟他的人一样好听,像一股清泉,温声细语,平易近人,让人无端生出一股亲近。
这大热天似乎也不热了。
王石柱握着水囊,贺惜朝挑眉打趣道:“怎么,还需要人替你打开吗?”
“不,不用。”
王石柱赶紧拧开了塞子,想了想,最后仰起脖子,咕咚咕咚,一口气将水囊里的水都喝光了。
然后抬起袖子,豪迈地一抹嘴,看着贺惜朝道:“这位公子,不瞒您说,是霍大人吩咐小的不要惊扰吕家,一定要将殿下带往官道上去。”他顿了顿,又道,“奎梁县鲁大人也在旁边。”
“知道为什么吗?”
王石柱摇头却又点头,他脸上带着矛盾,看看贺惜朝,又看看萧弘,最后目光又落回到贺惜朝的脸上,似乎琢磨着要不要说实话。
萧弘拧起眉毛,抬起头,汗液已经从额头两鬓流下汇聚到了下颚,滴落。
他回过头,这鬼天气,哪怕打着伞,也热的让人受不了,贺惜朝向来怕冷不怕热的人也比肩冒着汗珠。
他想着要不先赶路,到阴凉处再说吧。
“王小哥,你还有亲人在奎梁县吗?”
“……有。”
“他们如今怎么样了?”
“他们……”王石柱垂了垂头,神情顿时一暗,却又忽然一惊,他没说自己是从奎梁县出来的。
而贺惜朝却仿佛并不在意,这是言辞恳切地说:“奎梁县在十多年前应该算是一个富县,水灾有也并不严重,几年遇上风暴才有一次。却不知道为何,这一年比一年不如,洪涝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厉害。如今就算我们还没去,也能想象的到那地方有多荒凉,松江哺育着洛淄县,也一样养育着奎梁县,王小哥,你的年纪不大,不过十多年前,应该已经记事了,那时候什么光景,两下对比,不觉得令人唏嘘吗?”
贺惜朝的语调一直没有变过,一直到现在才带了一分恳切和惋惜,仿佛他感同身受一般。
王石柱有些恍然,捏着水囊的手不知不觉中已经紧紧地握住。
贺惜朝瞥了他的手一眼,不禁加深笑容,继续说:“殿下从三年前便开始关注奎梁县水患,这次更是向皇上请命,下定决心治好松江,这才跋山涉水,一路赶在雨季大水前到了江东,就是为了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王小哥,万事有果就有因,你在奎梁县和洛淄县呆了这么久,不可能一点也不知道其中的猫腻吧?”
“小的……”
贺惜朝终于抬起袖子拭了拭额头的汗液,一张湿润的帕子立刻递到了他的跟前,而萧弘却面朝着王石柱,冷笑着说:“本王不住在这里,水患那么多年,治不好也碍不着我什么事。不过,本王可以保证,除了我,不会再有什么人敢动吕家了。”
“本王为了两县百姓而来,若是百姓自己不配合,就别怪朝廷没当回事。世上困苦之人比比皆是,找个殷切希望本王驾临的县城不算难事。”
萧弘话音刚落,王石柱便再次跪了下来,磕头道:“殿下,小的不敢隐瞒,山后的田究竟如何,外人探不得究竟。小的只知道吕家对外宣称买下了所有田地,皆并入了吕氏祭田之中,至于原本那个村子,不管愿不愿意都被迁到了另一处。如今那地方除了吕家佃户可以耕种,外人不得租赁。原本通往松江的道路也给封了,不让人经过。不仅是洛淄县,就是奎梁县,乃至远一些的县城都知道吕家不好惹,别说是县令,就是知府大人,也得给吕家面子。”
“那村子什么时候完全搬出去?”
“这个……算来也有十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