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平坦,虽然赶路,可并没有像昨日躲暴雨那样要命地疾驰,贺惜朝并没有那么难受。
而看着萧弘纠结的模样,他更加不愿表现出心里的烦躁不适。
“惜朝,能帮我捋一捋吗?”萧弘觉得以自己的脑袋瓜子,估摸着想不出什么太好的法子了。
“好。不过不是时候,如今外头都等着,我们先去大坝看看,等回来安顿完之后,再坐下来好好理清思路。”
霍县令不在,鲁县令却已经等在了边上。
见到萧弘跟贺惜朝下了马车,他赶紧过来见礼道:“殿下,贺大人,一路辛苦。”
也难为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跟着来回奔波,但是一想到这两个县令可能沆瀣一气地欺骗他,萧弘便什么好脸色也没有了。
不过天气太热,身体不爽利想要脸上好看本就不太可能,鲁县令也没有多想,只是抹着汗讪笑着在前面带路。
这里离松江边上已经不远了,能听到滔滔江水暗藏汹涌的声音,似乎随时随地就能发狂肆虐。
临江的田地本该是最肥沃的,水土滋养,以江东的气候一年能收获两季水稻,只要剥削不严重,养活庄稼人不是难事。
可如今荒草能有一人高,却不见一粒水稻,放眼望去,只见隐隐绰绰的茅舍屋子在不远处,但是定睛一看,却早已经是荒废的空舍。
人不知是走了,还是没了。
遇到这样萧条的景象,再结合来时路上洛淄县上的金色稻田,两厢对比,只觉得触目惊心地令人悲凉。
路上没一人说话,都觉得心下沉重。
“去年水灾太严重,都逃了,不肯再回来,这田地便都荒废了……”
鲁县令干巴巴的解释不见缓解一分凝重,反而让人觉得他更加的无能。
这可是他治下的百姓。
书生和公子哥儿都依次下了车,跟着过来。
这里的路小还坑洼,一不小心就能岔了脚,对他们而言走得有些艰难。
“我说老头儿,这草一年能长成这样,本公子读书少,你别骗我,这少说也得三五年吧!”
“泥沙沉淀堆积,有的已经结成硬块,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形成的,鲁县令,你这话不对。”
“我看这地方是好不了了,草一直在往外长,没人搭理,是不是方圆几里都没人了?”
“好好的地,废成这样,实在可惜。”
书生跟纨绔没睡好,又接着赶路,心里带着怨气,两方你一言我一语,让鲁县令额头冒汗地更加厉害,加上深深的皱纹,看起来似乎有点可怜。
萧弘下意识地握住贺惜朝的手,他一个练武之人走的还算顺当,可放到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身上,这就够呛了。
“公子息怒,息怒。”鲁县令一个劲点头哈腰,却也没有解释,让人心里更加不爽。
忽然他一个趔趄,被突起的石块绊了一下,身形顿时不稳……
“哎——”
这老头要是就这么栽了,估摸着一把老骨头就能散架。
萧弘就在他后面,想往前伸手拉一把,不过前面有人更快,王石柱稳稳地架住鲁县令。
众人顿时松一口气,萧弘正要过去,却被贺惜朝扯了一下,他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却见贺惜朝微微努了努嘴,示意他往前仔细看一看。
“大人……”
只见王石柱眼露担忧,双手紧紧地搀扶着鲁县令。
鲁县令喘了两口气,对王石柱摇了摇头,接着抬起手拍了拍搀在他手臂上的手,温和地笑了笑,似乎在示意不要担心。
那眼神真是慈祥,看起来就像个和蔼的老伯。
萧弘摸着下巴稀罕着,怎么在他面前这老头看起来那么面无可憎?
“惜朝……”
贺惜朝“嘘”了一声,说:“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