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笠仲的两个儿子,一个是正室所出的嫡子,另一个则是个已死的通房所出,因为母亲早逝,也就被抱到正妻名下,挂上嫡系的名号。
五个女儿里,有三个都是嫡出,其中大女儿二十有一,二女儿刚好二九年华,都尚未婚配,今天她们来,就是冲着慕容泽去的。
而最小的那位慕容小姐,如今只有十岁,却是对准了慕容昭。
还剩下两个庶出小姐,不久前还在围着薛搴打转。
黎夜手指慢悠悠点着桌面,将刚才洞察到的消息分享给自家媳妇。
顾清欢一愣一愣的。
这慕容家……是想宫里的单身狗给打包了?
还有这种操作?
厉害厉害。
顾清欢听完,默默在心里给他们竖了大拇指。
顾君诀也觉得这波实在牛逼,瞠目结舌的同时,又质疑道:“可是这么搞,不怕乱了辈分吗?”
“有什么乱辈分的,太子又不是陛下的儿子,他们兄弟二人,做连襟也没什么奇怪。”蓝行歌又开始瞎说大实话。
顾君诀表示这很有道理。
她无言以对。
同时,有点心疼那两块唐僧肉。
黎夜笑而不语。
他们这桌离得远,也没几个人,沈殊作为别国皇子,也受到礼遇,坐的是前面,这桌除了他们自己和单出来的蓝行歌,就只有三两个不认识的人。
这时,有小太监送酒上来。
黎夜给自己倒了一杯,又帮顾清欢倒上。
顾清欢道:“喝酒伤身,我不喝,你也少喝一点。”
“这位夫人无须担心,咱们这酒不醉人的,这可是陛下今儿亲赐的好酒,这么好的日子,怎么能不喝点呢?”
小太监面无白须,笑得一脸谄媚。
黎夜薄唇微勾了勾。
他的银色面具只遮住唇部以上的面容,并不影响说话吃饭,而正是这容颜半遮,更显得神秘邪肆,有种禁欲的美。
他长眸微敛,端起酒杯,道:“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酒过三巡。
小孩子们吃饱了没事干,就相约去逛逛,就当是消食,这场宮宴持续很久,大概是为了给慕容昭足够的自由时间。
所以她们只要在下钥之前回来,就能跟着顾清欢他们一起离开。
吃完饭,黎司渊就去找沈殊了。
顾君诀和蓝行歌得到许可,准备去御花园参观参观。
黎夜顾清欢自然是不会同行的,作为这次宴会的陪同人员,两个配角,打算去找一个不怎么显眼的地方呆着,等着孩子们回来。
不过这个想法还没有被付诸行动,就有太监过来,说陛下请相爷去一趟。
这显然是认识黎夜的。
在这宫里,也只有认识黎夜的人,才会叫他“相爷”。
“就只叫了我?”
黎夜挑眉,吐出的气息里带着些酒气。
浓香馥郁。
“是啊相爷,陛下说有些事……不方便让顾神医听到。”太监佝偻着腰,表现出极大的恭敬。
这角度,自然是看不清他的脸的。
黎夜看他片刻,终于还是站起。
“行,我过去。”
他应下之后,就走过去跟顾清欢打了声招呼,然后让太监带路,往后殿走去。
宫道很长。
红砖绿瓦琉璃灯,灯影百转流光现。
黎夜不慌不忙的跟在太监身后,只见他碎步疾走,捡的都是避着人的小路,他也不提出什么异议。
看着路上的宫灯越来越少,黎夜才慢条斯理的道:“慕容泽在夜宫等我?”
“是的相爷,时候不早,相爷别让陛下等急了。”太监没有转身。
黎夜笑而不语。
夜宫,就是曾经的相府。
他“死”后,相府也就跟着破败荒芜,后来慕容泽将其改建,修成了现在的夜宫。
这座宫殿平时是不用的,只有前段时间他回来,才派上用场。
两人偶尔会在这里议事。
“既然如此,那就快些吧。”黎夜点头,并且加快步子跟上去。
太监见他没有怀疑,微微松了一口气。
片刻后,两人走到夜宫。
宫殿门口挂着两盏与之前不同的琉璃花灯。
红色的光,将迷离夜色也罩上一层斑驳幽深,朱红色大门紧闭着,映着琉璃灯的光斑,显得更加艳丽诡谲。
“相爷,陛下就在这里面,若没有其他什么吩咐,奴才就先告退了?”
黎夜勾着唇点头,“嗯,去吧。”
太监如蒙大赦,连忙退走。
黎夜推开门进去。
夜宫的格局还保持着相府的模样,没有做太大改变,只是将府制改成了宫制,原先的九曲回廊,流水潺潺,都还在。
正面是主殿,遗世而立,独成一隅。
黎夜抬步进去。
刚进门,就发觉宫殿里徐徐飘来的浓郁香气,以及女人娇娇软软的声音,“小夜,你真的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要会来的。”
宫殿里的女子走出来。
明明应该是高贵的身份,可是她身上穿着的却是普通的宫女服饰,时光无情,在她眼角眉梢都留下了痕迹。
她小心翼翼,又无比卑微。
“慕容姝。”
谁会想到,当年巾帼不让须眉,甚至让黎夜和顾清欢都栽过跟头的慕容长公主,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黎夜神色毫无变化,似乎早就猜到是她。
他银色的面具下,是与平日毫无差别的冷漠容颜。
“小夜……小夜你早就知道是我了,对吗?”慕容姝喜极而泣,“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有我的,是吗?”
“公主为何会出现在此?”黎夜依旧冷漠。
他记得,慕容姝是不能随便离开自己的宫殿的。
那是他临走之前送她的最大礼物,一座富丽堂皇的“牢笼”,那里面有她想要的富贵,有她憧憬着的华丽宫裙。
她永远不能离开那里。
上一次她跑出来,他以为是慕容泽的失误,而今天再看到,他却是想明白了,这不是巧合,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有人在帮你?”
暗处的杀机,永远比明面上的敌人更需要提防。
慕容泽是个傻的,居然又让人钻了空子,要不是意识到这点,他也不会自毁守住媳妇的承诺,过来看看。
他取下面具,俊美的脸上带着阴鸷,“那个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