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喊杀声，瞬间席卷了这小小的山坡。
一片混乱。
暗杀。
又是暗杀。
顾君诀已经不知道遇到过多少次这样的情况，每次都没什么新意。
她躲开最开始的乱箭，快速隐到身边的乱石后面，沈殊也迅速躲向另一边。
不过那些人似乎一开始就选定了目标，并没有在沈殊身上浪费过多的时间，他们拿着武器，快速冲向了顾君诀的方向。
事到如今，顾君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只怕是她挡了别人的路，现在有人迫不及待的想要来清除障碍。
说起来好笑，之前她大剌剌挡在路上的时候，没什么人理她，现在她想明白了，想抽身了，倒有人想杀她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顾君诀又躲开两支流箭，翻手将精铁的长鞭拿在手里。
枪林弹雨，顾君诀上辈子也经历过不少次。
所以如今这样的冷兵器，她倒没觉得是多大威胁，只不过那嗖嗖的声音不绝在耳边响起，给这幽暗的夜色更增添了几分血气。
顾君诀视力很好。
她看见几个人朝沈殊围了过去，而更多的火力还是扑向自己这边。
大概是不想让他碍事，每个人出手都是杀招，刀刀致命，沈殊被他们拖住。
顾君诀见他暂时没落下风，就收回了目光，专心应对这边。
不知过了多久，背后忽然一道暗风打在顾君诀膝盖窝上，她没站稳，从山坡上滑了下去，最后是鞭子勾住一截树枝，才停下来。
抬头。
面前站了个人。
他手上拿着弩箭和铁矢，尖锐的箭尖正对着顾君诀。
茫茫夜色，顾君诀仿佛看见了那个人扣下弩箭的机关。
千钧一发的时候，沈殊也看到这一幕。
他看到顾君诀被人偷袭，失足滑下了山坡，也看到杀手的弩箭正对向她的眉心，只要扣动机关，她就再没有生还的可能。
沈殊没有千里外救人的本事。
他从来都是近身杀人，一块藏在指缝间的刀片取过无数人性命。
可这一刻，他多希望自己有长枪利箭，可以在这时候掷出去，至少可能救顾君诀性命。
来不及。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
他的心脏像是没什么拧紧了，喘不过气的疼。
“君诀……君诀……”
再没有了。
那个可爱又有些可恨的小丫头，被他弄没了。
当他这想法冒出来的时候，顾君诀也有了反应。
她本来半个身子都悬在空中，只靠着鞭子挂住的枯枝勉强维持，而下一秒，她竟松开鞭子，由着自己的身子继续下落。
箭矢射空。
在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顾君诀的另一只手里迅速飞出道暗芒，绕在杀手的脖子上。
砰！
血花瞬间炸开。
而顾君诀也借着这力道跳上来。
暗芒抹过众人的脖子，绽出一个又一个的血花，在茫茫夜色中显得格外诡异妖艳，而最艳丽的，还是站在人群中间的那个少女。
她像地狱而来的修罗，哼唱着幽冥深处勾人性命的歌谣，将那些凶神恶煞的魑魅踩在脚下。
她的裙子破了，露出一节小腿和白皙的玉足。
染着血。
冰冷而妩媚。
像个妖精。
但是是最危险的妖精。
“丫头！”
沈殊忽然高兴起来，看着敌人的血滑过她的肌肤，勾勒出缱绻的幅度，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的心也被勾住了。
目光缠绕在她身上，根本挪不开。
顾君诀从山坡下跳起来之后，大概又跟人厮杀了一炷香的时间。
对方来了很多人，大概是一开始就打着要置她于死地的想法，不过他们还是太低估顾君诀的实力。
后半场的厮杀，差不多是以顾君诀这方的碾压而告终的。
没有人逃走，也没有留下活口。
每个杀手都没有舌头。
沈殊解决掉最后一个杀手，走过去扶住顾君诀，“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顾君诀身上都是血，夜色太暗，他也看不清究竟哪些是她自己的，哪些又是杀手留下的。
他们之前借来的灯笼早就在第一支箭射出来的时候宣告牺牲。
“我脚扭了。”
顾君诀把自己的铁鞭收回来，动作很快。
沈殊也没看清她另一只手里藏着的暗芒究竟是什么东西，他脱下自己蓝灰色的大氅，将她严严实实的裹起来。
“主子，属下来迟……”沈殊的暗卫们也纷纷赶到，看着一地的尸体，面露惧色。
“老爷爷……不知道老爷爷那边怎么样了，我要回去看看。”顾君诀缓过口气，就迅速想到了在草庐里的老者。
她很担心他的安危。
“放心，我会派人过去，你脚受伤了，老实呆着。”沈殊把她横抱起来。
“……”
“先回吧，我送你。”沈殊嘴上这么说，但实际根本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抱着人直接就下了山。
他的暗卫不敢说话。
领头的那个，得了沈殊的命令，立即隐身于夜色中，看着是往草庐那边去了。
顾君诀被沈殊抱下山。
别看少年生得消瘦，实际浑身每一处都有肌肉，顾君诀曾“有幸”目睹过一次他出浴的样子，说真的，身材特别好。
沈殊抱她回去，她也没矫情。
她怕回黎府会让娘亲担心，就直接去了国子监。
沈殊轻功好，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顾忌，抱她回来的时候没走正门，而是直接翻墙进去，把她抱进校舍里。
他把她放下之后，就转身走了，也没说什么。
顾君诀有些愣。
片刻之后，他又回来，手上拿着药酒。
也没问顾君诀，直接就半跪在她面前给她擦药，裤脚挽起来，露出白嫩的肌肤和红肿的伤处。
“还好没伤着筋骨，这几天乖乖在屋里休息，我去帮你跟夫子告假。”沈殊帮她擦掉腿上的血迹。
还好，除了脚腕有些肿之外，没其他的伤。
“你怎么回来了。”
顾君诀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沈殊给她包好伤，又沏好热茶，塞到她手里，笑道：“就这？这可不是我想听的。”
“……”
“刚才我的人带来消息，老先生那边没事，好了，天色不早，你且休息，明天早上我再给你带些吃的。”
沈殊准备走。
走到门口，顾君诀忽然道了句：“喂，谢谢你。”
沈殊笑了。
转过身，轻轻吻在她唇上，“嗯，这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