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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综合其它 > 再婚 > 再婚_76
  第53章
  一个月后。
  杨兴和简天心收好包裹,揽着肩膀站在窗边,看院子里的人玩双杠,那人伸展手臂,绷直大腿,用力时肩背隆起,两腿并|拢,汗水沿脖颈甩下,淋漓洒落地面。
  白背心被汗水打透,牢牢贴在身上,腹肌隐隐透出,肌肉线条流畅,麦色皮肤渡出弧光。
  那人做了十组动作,中间没有停顿,杨兴咂嘴看着,握拳弯臂给女友展示:“天心看看,我什么时候能练成大哥那样?”
  “下辈子吧,”简天心满脸嫌弃,“看你那一身赘肉,送进菜场可以当年货了。”
  杨兴欲哭无泪,可怜巴巴萎了:“这也不能怪我,我这基因不行,大哥那是天赋异禀,术后第二天下床走动,第三天死活要在走廊锻炼,第四天就下楼跑步去了,这体质真好,一般人比不了啊。”
  “我倒是觉得,大哥靠这个转移注意力,”简天心说,“你看他刀口没完全长好,谁劝都不肯听,非要站起来活动,一看就是躺不住啊。不锻炼的时候,天天魂不守舍的,倒水烫手吃饭掉肉,前几天你帮他递擦脚巾,他拿来就按脸上了,叫他半天都听不见······心思不知飞到哪了。”
  “飞到那了呗,”杨兴看向床头,“看看这朵玫瑰,还是之前小兄弟买的,不知怎么的只买了一朵,插|在花瓶里了,走的时候可能忘了,把它给留下了,这是留下的唯一一样东西,大哥宝贝的不行,天天把掉下的花瓣用胶水粘回去······哎呦呦怎么又掉了!我帮他粘上,大哥回来要抓狂了。”
  邢烨做完一套动作,从双杠翻下,抓毛巾擦净后颈,抬腿往住院部走。
  后颈撕裂般的痛楚消褪,气力与精神重归身体,身患重病带给他的打击,远远比生意失败婚姻破裂要大,清晰感知到自己的衰弱,被无时无刻的疼痛销毁精神······他被凌迟的体无完肤,意志和信心土崩瓦解,在最后一根稻草落下之后,他狠心放手,逼元嘉泪眼婆娑回去,回到貌似正确的轨道上。
  一念及此,邢烨胸口发胀,那种砰砰跃动的感觉又回来了,心脏藏着烧红铁杵,沿胸口向上碾压,白天拼命锻炼,努力恢复体能,夜里瞪着眼睛看天花板,他不敢闭眼,只要一闭上眼睛,破碎画面会疯狂涌来,占据整个脑海。
  红着眼眶问可以不可以结婚,拖着箱子往垃圾桶扔,把精心采来的花随手送给小孩,轻声说我不是钢铁做的,我也会绝望的·······
  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要发疯了。
  邢烨睡不着觉。
  只有在疯狂增肌、累到汗如雨下,浑身疲惫到抬不起脚的时候,才能有片刻安眠,梦里回到冰天雪地,触碰圆滚滚泪汪汪的小鹿眼······他真的要疯了,被浓烈的思念和悔意,撕扯的要发疯了。
  短短一段路走了十多分钟,从一楼爬向二楼,刚踏上第三个台阶,悉索声响传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阿姨,佝背往上猛推轮椅,那轮子半面压上台阶,后半面悬在底下,眼看就要倒了,邢烨三步并两步扑去,抬脚卡在旁边,展臂压住椅背,连人带椅的重量碾在脚上,他闷哼出声,用力向上猛推,咬牙忍住锐痛,将轮椅顶|上平台。
  老阿姨吓的说不出话,嗯呜半天才反应过来,哆嗦声音抓他:“小伙子,压坏没有······”
  “没有没有,”邢烨龇牙咧嘴,金鸡独立晃脚,“您去几楼,我送您过去。”
  “你说什么?”
  老阿姨凑近耳朵,满脸疑惑。
  邢烨提高声音,对着她的耳朵:“您去几楼,我送您过去!”
  “啊啊啊,七楼七楼,八十多啦,耳朵聋啦,”老阿姨连连摆手,“老太太能动,小伙子不用扶我。”
  邢烨把她送到电梯口,推进去按到七楼:“七楼哪个科室?”
  “老头快不行啦,给老头缝件过桥衣服,眼睛看不见啦,”老阿姨摇晃脑袋,“闺女被单位叫回去上班,一刻钟就回来啦,小伙子别走,回头让闺女好好谢你。”
  “不用不用,”楼层到了,邢烨推她出去,“举手之劳,您真不用客气。”
  “岁数大啦,活着可真难啊,老太太过年,一年不如一年,我比老头强点,好歹还没瘫着,我俩就一个闺女,老了老了牵扯儿女,看她忙来忙去,心里真难受啊,小伙子,你结婚没有?”
  “没有,”鹿眼闯进视野,邢烨手下一顿,险些握不住椅背,“没有······我把他气跑了。”
  “小伙子,你说什么?”
  邢烨反应过来,晃脑袋理清神智:“没什么,您去哪个科室?”
  老阿姨又听了两遍,才说出科室名字,邢烨把人送到里面,用她的手机拨通电话,她女儿气喘吁吁赶来,两人做好交接,他才转身离开,回到自己的病房。
  进门看到个圆滚滚的屁|股,撅在那对着玫瑰,手里拿着胶水,嘴里念念有词,不知在嘟囔什么。
  简天心嗖一下钻进被窝,留男友独自面对风霜。
  “干什么呢?”邢烨清清嗓子,“说你呢杨兴,蹲在那干什么呢?”
  杨兴聚精会神挤胶水,被这中气十足的狮吼一震,吓得两腿发软,险些坐在地上:“大哥······没什么大哥,就是这个花快掉了,我怕你你看了伤心,就想给你黏|上,你别别生气啊······”
  邢烨走近床头,面色松弛下来,神情渐渐温柔,他挤开杨兴,蹲在枯萎的玫瑰旁边,小心探手触碰,那花朵枯萎太久,变得比砂纸还脆,被他轻轻一碰,摧枯拉朽化尘,只留一根花径,光秃秃立在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