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温阮这般嚣张,程嫣雯气急,咬牙切齿地放狠话,“你们这样对我,我们程家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温阮挑了挑眉,显然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哦?巧了不是,我们正好也没打算放过你们程家。”
温阮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但她身后的温浩杰却有些呆不住了,低声嘟囔道:“大哥,妹妹干嘛和他们说这么多废话啊,直接吩咐人上鞭子抽不就得了。”
温浩然闻言,瞥了温浩杰一眼,他这个二弟果然是一根筋,看来回到京都府后要督促他再熟读些兵书,毕竟,以后他若从军,可不能只是功夫好,这兵法之道也要十分精通才行。
“二弟,兵法有道,上兵伐谋,攻心为上。”温浩然不疾不徐道。
攻心?没错,温阮却有此意,她虽不知什么兵法,但她的目的就是从精神上和心理上瓦解对方。
一是,她想再探一探对方的底,看看有没有什么他们还不知道的底牌,二是,干净利落地甩鞭子,岂不便宜了他们,这就像见血封喉的毒药和慢慢折磨人致死的毒药的区别,这种过程上的折磨,往往比结果更重要。
温浩杰恍然大悟,一脸震惊地看向温阮,没想到妹妹小小年纪还懂兵法,真厉害!
齐磊在官场上也混了些年头,也算是个有手段的,这会自是也看清了局势,看样子今日若没有个合理的说辞,怕是没法善了,于是试探性问道:“几位贤侄、贤侄女,今日之事,你们可否能容姑父解释一二?”
呦,合着他们这位小姑父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主啊,温阮倒是有些意外。
对上齐磊殷切略带些讨好的目光,温浩然仍是刚刚那副甩手掌柜的做派,“今日之事,我说了全由阮阮做主,自是要作数的。”
齐磊又看向温阮,温阮耸耸肩,听一听又何妨,便做出了个请便的姿势。
齐磊略一沉思,说道:“今日我过来本是要教训孩子,常言道,子不教父之过,令衡和令羽是我齐家子孙,我自是要严厉些,这也不为过吧,至于伤了你们姑母,纯属意料之外的事,她是替令羽挡鞭子才误伤的。”
误伤?那和家暴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温阮扭头看向温岚,温岚顿了顿,点头。
“再说了,我与你姑母夫妻多年,怎么会下如此毒手。”齐磊看到温阮脸色有所缓和,遂又找补了这一句。
不过,齐磊也是料定了温岚爱面子,自不会主动在晚辈面前提起他上次动手打她的事,这才敢这般颠倒黑白,但他显然忘了,此时在场的人并非温岚一人知晓此事。
“爹,你撒谎,上次那个坏女人撺掇爹,爹就用这鞭子打了娘,还把娘赶到了这静兰苑,娘现在胳膊上还有很多道疤痕呢。”齐令羽握着小拳头,怒气冲冲地喊道。
这竟然不是齐磊第一次动手打温岚!
“你这个畜生!”
温阮突然面色森寒地怒喝,“啪”的一声,鞭子划破空气,甩在了齐磊身上。
齐磊挨了鞭子,脸色苍白,他自知今日躲不过去了,于是目露凶狠,阴恻恻地说:“我齐磊发誓,就算拼上我后半辈子的仕途,也要亲自去告御状,届时,也让全天下的人看看,温宁侯府的后辈是怎样的目无尊长!”
说完,齐磊又看向温阮身后的温家三兄弟,“你们真以为让这个小丫头出手,你们几兄弟就能摆脱干系了,休想,我若一口咬定你们,看看你们日后如何为官,又如何自处?”
其实,温阮自是也考虑过这一点的,古人为官者,最注重的是名声,她之所以敢这般明目张胆地发作,也是笃定像齐磊这种利益熏心的小人,自是爱惜羽毛,哪敢让此事传出去,毕竟,宠妾灭妻、暴虐殴打结发妻子的恶名,他自是担不起。
但若齐磊真起了鱼死网破之心,不管不顾把今日之事捅出去,届时就算说清楚缘由,怕是对她三位哥哥仕途有碍。
既然知晓这些事,她温阮又怎么可能做留人把柄之事。
只见,温阮突然把鞭子递给冷一,一脸无辜地说道:“呦,小姑父,您可别想冤枉我们啊,是我家祖父母听说了你做的荒唐事,这才派了身边亲信之人,来给您些教训,好让您早日迷途知返,不要一错再错才是,是吧,冷一?”
冷一先是一愣,随后很快反应过来,“是,属下是老侯爷身边的近卫,此次奉老侯爷之命,前来劝导姑爷一二。”
齐磊一愣,这臭丫头竟然连后路都想好,若是此事说是他那岳丈所指示的,再加上他也确实有错在先,此事届时说不大天去,他也讨不了好。
“你以为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你先前的所作所为,可还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齐磊越说越愤怒,眼里似淬了毒般瞪着温阮。
温阮指着院子里那些被冷七制服在地的齐府侍卫,讥讽道:“你说的这么多双眼睛是指他们吗,劝你还是别费这个心思了,你的人为你证明,那我们的人也可以为我们作证啊,这年头,谁身边还没点人呢。”
“而且,我们还可以反过来说,这是你为自己背信弃义找的推脱之词,故意倒打一耙,诬陷我们温宁侯府呢,毕竟,背信弃义的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啊。”温阮悠悠地说道。
“你……”齐磊显然被温阮颠倒是非的能力气得不轻,这就叫做,无赖还要无赖来治啊。
齐磊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你就不怕得罪程贵妃?得罪程家吗?”
听到齐磊提程家,温阮笑了,看样子齐磊是黔驴技穷了,这么快就把底牌摊了出来,不过,这齐家已经暗地里投了程家的事,也算是被亲口证实了。
“小姑父,是说你天真好呢,还是说你蠢好呢,我们温宁侯府什么都不做,难道他们程家就会放过我们吗,既然要鱼死网破,被动挨打,倒不如主动出击来得自在。”
闻言,温浩然一愣,有些意外地看向温阮,没想到妹妹的想法竟和祖父不谋而合。
温阮自是没错过温浩然脸上的那抹惊讶之色,遂不解地问道,“大哥,怎么了吗?”
温浩然摇摇头,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没什么,就是觉得阮阮很聪明,此言甚是有理。”
温阮一怔,额……怎么突然就夸上了呢,搞得她还怪不好意思的。
不过,温阮突然想起一事,“哦,对了,你们程家之前对我大哥下毒的事,小姑父和这位程姨娘,怕也是有所耳闻吧?”
说完,温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两人,看到两人一脸“你怎么知道”的表情,心里顿时有了数,不管两人有没有参与,但肯定是知晓此事的。
温阮似乎也没料到,她就这么轻轻随便一炸,这消息竟还真被她给炸出来了,看来之前的攻心策略似乎还蛮成功的嘛。
“浩然,他们程家竟敢给你下毒?”温岚很震惊,忙上前拉着温浩然查看,一脸惊慌失措。
程浩然忙安抚温岚,“姑母放心,浩然已无事,此事稍后再给您解释。”
听到温浩然无事,温岚这才放下心来,但同时也彻底冷了心,没想到齐磊竟然这么丧心病狂,竟然同程家蛇鼠一窝,还对温宁侯府的人下这种毒手!
而且,温岚此时才反应过来,怪不得他们竟敢这般有恃无恐地对她,原来是觉得温宁侯府要落败了,这才这么迫不及待啊。
温岚突然觉得自己好没用,相处了数十载的枕边人,竟是个这么狼心狗肺的东西,但她竟然却毫无察觉,还差点害了自己的亲人。
就在温岚沉浸在自己思绪中时,温阮却径直从怀里拿出一个药瓶,握在手里把玩着。
“大哥,不都说来而不往非礼也嘛,既然他们程家敢对大哥你下毒,那咱们今日便还给他们,你觉得如何?”温阮歪着头看向温浩然,言笑晏晏询问道。
温浩然神色如常,“我觉得,尚可。”
“你,你们要干什么?”程嫣雯张目结舌,盯着温阮手里的药瓶,面露恐惧。
温阮甜甜一笑,道:“不干什么呀,就是给你和我小姑父喂点毒而已,不过,你们放心,我这毒是慢性的,不会马上要了你们的命哦,只是呢,有一点不好,毒未解前,每隔七日便会毒发一次,那疼起来蚀骨穿心啊,可遭罪了呢。”
说到这,温阮一脸玩味地看着程嫣雯:“你们程家下的毒,我们给解了,而我的毒,你程姨娘不妨猜猜,你的那位好妹妹,究竟解不解得了呢?”
话落,温阮给冷一使了个眼色,冷一颔首,接过药瓶,顺手倒出两粒药丸,分别掰开齐磊和程嫣雯的嘴,在两人的极力挣扎下,药丸还是被强行喂了下去。
两人得了自由后,忙去抠嗓子,但显然是在做无用功,因为除了酸水之外,毫无意外,两人什么都吐出来。
其实,这味毒药是温阮在鬼手神医留下的一本书上看到的,当时在山上时,闲来无聊顺手便制了出来,此时把这毒给程嫣雯喂下,除了想惩治她外,温阮也想着顺便试探试探程嫣然毒术上的造诣究竟有多深。
温阮觉得,照目前的局势分析,回到京都府后,她想要避开男女主的愿望估计要落空了,那到时候免不了要交上手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温阮懂。
至于为什么给齐磊喂这毒药呢,其实没别的,纯粹就是看不惯他,想让他承受毒发时蚀骨穿心的痛苦。
齐磊如同毒蛇一般瞪着温家兄妹,咬牙切齿地问、喊道:“你们究竟给我吃了什么?快把解药给我。”
而正在这时,温岚终于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突然目光坚定地看向齐磊:“齐磊,我要同你和离,衡儿和羽儿我也会带走。”
齐磊先是一愣,随后竟不管不顾大笑了起来,瞪着温岚说道:“你休想!”
相比于齐磊,温岚却显得格外平静,“这可由不得你,齐磊,别忘了,当年可是签了字据的,而如今你却违背了当初的约定。”
齐磊似乎破罐子破摔了,“没错,我是违背了约定,但我劝你们回去好好看清楚字据的内容,和离可以,两个孩子你却带不走,他们只能是我们齐家的子孙。”
什么意思?难道是当年签的字据有什么漏洞?温阮扭头看向温浩然,只见他双眉微皱,似乎在思索什么,而温岚亦是一脸茫然之色。
“你什么意思?”温岚问道。
齐磊皮笑肉不笑地回道:“什么意思?温岚啊,要怪就怪你们温宁侯府的人自己不谨慎,夫妻多年,今日我便教你个道理,这字据啊,要么就不要立,要立就立的滴水不漏。”
闻言,温浩然若有所思,其他人也一脸凝重之色,隐隐间猜出好像是那纸字据有什么问题,却又不能确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温岚刚想再追问,但温浩然却冲着她摇了摇头,“姑母,此事不急,等回到京都侯府,找祖父拿到字据后,咱们再商议亦不迟。”
事情原委尚且不明,温浩然知道,此时同齐磊说再多也是无用,反正和离之事也不能急于一时,怎么样也要家里的长辈出面才是。
只是,温浩然瞥了齐磊一眼,冷笑一声,他也太小看温宁侯府了,若他们想要孩子,有的是手段让齐家人自己主动松口把孩子送过来。
温阮也懒得再陪他们这群人废话,温阮直接对冷一吩咐道:“动手吧,你是习武之人,自己把握好分寸。”
喂毒归喂毒,但温岚挨了鞭子的账自然也还是要算的,一码归一码,谁也别想赖账!
冷一点头应下,手持鞭子直接走向几人。
温阮余光瞥到齐思思和齐令琪瑟瑟发抖,一脸的惊恐之色,显然已被吓傻了,于是叹了口气,抬手让丫鬟把他们两兄妹从程嫣雯身边拉走了。
她虽不是什么好人,但温阮自认还没这么禽兽,平日里对上,教训一下没什么,但甩鞭子这种事,她还没办法面不改色地,对着两个孩子下此毒手。
毕竟,齐思思和齐令羽虽是长歪了,但暂时还做没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们之间的恩怨,顶多只能算是小孩子间的矛盾,而且上午他们打了两人一顿,也算是还清了吧。
“姑母,我陪您回房休息,这种场面着实没什么可看的。”温阮说道。
闻言,温浩然也微微颔首,表示赞同,“姑母,今日可能要辛苦您收拾一下您和两位表弟的行李,若无意外,咱们明日便可启程回京都府。”
事已至此,他们自然没有在这咸阳城待下去的必要,再说了,以防夜长梦多,他们还是尽早回到京都府的好。
温岚自是没意见,唤来两个儿子,便随着温阮一起出了门,众人也没有留下的理由,便跟在他们身后,先后走了出去。
“温岚,你给我站住,你们究竟想干什么……”齐磊急着想冲出去,却被冷七一脚又踹到了地上。
冷一扬了扬手中的鞭子,正欲朝着齐磊和程嫣雯挥下时,而刚走到门前的温浩然,突然回头看向程嫣雯和齐磊,他自然没有错过两人眼中那明晃晃的恨意,温浩然目光一冷,声音带着不怒自威的寒意。
“我们温宁侯府一向低调行事,所以,外界可能会有些误会,以至于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欺上门来,今日,我便明确告诉你们,温宁侯府不惹事,但亦不怕事,若有人主动对向我们拔刀,我们亦会毫不犹豫亮剑,从今以后,温宁侯府不会再退半步!”
话落,温浩然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而隔了半响后,屋里便接二连三传出了鞭子的抽打声,随之而来的,还有齐磊和程嫣雯撕心裂肺的痛呼和尖叫声。
*
是夜,静兰苑内,下人在忙着打包行囊,而主子们则围在桌前,似是有事商量。
温阮手里拿着下午刚制出的药,递到温岚的手中,“姑母,这个药祛疤效果极佳,您一日敷三次,我给您保证,不出半月,您的脸就能恢复原样。”
说实话,白日发生的事,温阮心里对温岚还是很愧疚的,若不是她打了齐思思兄妹,程嫣雯也没有由头撺掇齐磊,那温岚的脸便不会受伤,归根到底,此事还是因她而起。
“姑母,对不起,若不是我……”
温岚握住温阮的小手,摇了摇头,笑得十分温柔,“今日之事,姑母还要谢谢阮阮,你小小年纪便想着为姑母出头,姑母真的很开心,还有你表哥表弟,他们也很感激阮阮关键时候挺身而出,让他们免受欺负呢。”
“嗯嗯,没错,表姐很好,我可喜欢表姐了。”齐令羽依在温岚身旁,很给面子地附和道。
齐令衡也起身作揖,“令衡,谢过表妹的维护之意。”
被齐令衡这般正式的道谢,温阮忙摆了摆手,“表哥太客气了,咱们都是一家人,这都是应该做的,你不要这么见外呀。”
闻言,温岚也是一脸欣慰,“阮阮,姑母都听你大哥说了,你习得了鬼手神医的真传,这样看来,你可是咱们温宁侯府这一辈中最出息的孩子啊,连你三个哥哥都要被你甩在身后了哦。”
闻言,温浩然也点了点头,“阮阮天生聪颖,我们兄弟三人确实远远不及。”
“对啊,妹妹可厉害了,不仅医术好,而且做饭也好吃。”温浩辉大大咧咧地笑道。
“还有还有,表姐打架也可厉害了呢。”齐令羽连忙举手,一脸崇拜地补充道。
众人闻言,哄堂大笑,纷纷戏谑地看着温阮,温阮气恼地剜了齐令羽一眼,这小家伙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打架厉害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啊!
齐令羽百思莫解,他这明明也是在夸表姐,可为什么表姐要瞪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