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疼痛袭击得猝不及防,可他像是已然习惯般的下意识将手掌攥紧,蹙着眉克制的闭了闭眼眸,立刻试图调整内息。
但那道疼痛到底来的猛烈,不过片刻,便连抵在桌上的手臂都不住战栗了,冷汗从额头上浸了出来,烛火映着他棱厉泛白的侧脸,眉心处的道印竟连药膏都不再遮掩得住,隐隐显现出暗红焰色。
屋内的气流受到那股受到他周身躁动的灵流影响,桌上的火光不安的挣扎拧动。
剧烈的痛楚无处宣泄,最后闵韶似是忍无可忍,忽然砰地一砸桌面!烛台险些翻倒,青筋暴起的手忽然攥住了桌角……
再睁开眼,那双暴戾的眸里已经布满了血红,他极力克制住那股想要将桌子掀翻的冲动,可怜的桌角在他手中险些被攥成齑粉。
但即便是体内五脏六腑灼痛难消,意识里却可悲的仍挣扎着几分清醒——
温玹还在隔壁。
若这个时候被人发现,那日后,断然难再解释了……
他闭了闭眼,硬是压下了那股沸腾狂涌的冲动,生生忍了下去。
他的反噬从多年前起就是这样。
有时来的汹涌,有时稍稍缓和,时而会因为情绪所致,亦或者毫无预兆。总而言之,是种常人难以忍受的煎熬。
灼热的刺痛感在血液里沸腾流窜,细密如针扎似的,仿佛刺透了脑髓,闵韶双眸紧闭,薄唇已经完全失了血色,脖颈和额上俱是青筋暴起,身体不住的细微颤栗。
直到挨过一炷香后,痛楚才终于渐渐潮水般退了下去。
冷峻的面庞已经苍白如纸,猩红的双眸睁开,里面已然恍惚有些失了焦距。
他眼前视线略微模糊,微闭了闭眼,思绪尚未恢复清明,潜意识里却蓦然闪过一丝庆幸。
……还好。
这次不重,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门外的走廊仍偶尔传来人声嘈杂,屋内的气压却无比低沉压抑,周遭的空气仿佛注了水般,沉溺得令人窒息。
他揉了揉眉心,苍恹的薄唇间舒出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又过了一个时辰,夜色已深。
镇上的灯火不知不觉间近乎都歇了,屋内只剩下半盏蜡烛仍燃着。
似是察觉到天色已晚,闵韶终于动了动,起身将桌上的烛火熄了。
屋内一时黑寂下来,只有泠泠月光透过窗洒进屋里,像结了一地的寒霜。他走到床边,正待将衣裳换下,骨节分明的手指刚抬到腰带边缘,却蓦地瞥到一丝不明的亮色,顿时滞住。
抬起手,他凝视这黑暗中食指的尖端。
只见,此时一道纤细如发丝、微弱得几乎透明的线正连结在他指尖,仿佛是从血肉里生出来的一般,从他手中笔直穿透墙壁,毫无知觉,延伸到肉眼看不见的地方。
再贴近指尖仔细观察,那本就微不可查的丝线中,似乎正有暗色涌动。
闵韶眸色顿时一凛,似是意识到什么,攥住指尖便朝门外去了。
房门在寂静中砰地推开,走廊上已经黑沉沉的没有人影,但隔壁的屋中仍有烛光亮着。闵韶步履急促的走过去,将没有锁着的房门推开了。
“温玹!”
屋内烛火明亮,空气中正充斥着温热的水汽。
说来倒是也巧了,温玹似乎刚从屏风后走出来,正在他对面不远处,闻声被吓了一跳,倏地转过头来看他。
此时温玹湿漉漉的脑袋上正搭着条毛巾,玉白的脸颊被蒸得透粉,桃花眸里雾水蒙淡,眸中满是惊异。
那具颀长纤瘦的身体此刻只拢了件款裁略短的上衣,衣摆仅仅垂到了大.腿,两腿修长笔直,连双足都是赤着踩在地上的。发丝上的水珠不断顺着后背滴下,水珠滴滴答答落在腿上,又顺着双腿滑下去,将周围的地面洇湿了一片。
竟是刚刚沐浴出来!
闵韶甚至一眼便看见了他线条流畅的锁骨,以及暴露出的胸.膛,玉白的肌肤在烛光下泛着润色,犹豫衣裳过于松散,只堪堪遮住了下腹。
嘶……
很快,温玹眼里的诧异便转变成了惊惶,扭头嗖地躲回了屏风后面。
他头顶的毛巾一时不查,“吧嗒”掉在了原地,似乎因为躲得太急,身体顺势撞到了屏风后的浴桶,发出“砰”一声挪动的闷响,有水哗啦晃洒出去,浇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