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他眉眼带戾,随意啐了一口,转头看去,吾妻桥上的白雾已是渐渐消散,他想了想,把御币飘带重新解下来,往牛车走去。
前面的贺钦正在探晕倒掌柜的鼻息,他脚下踩着一片被利器裁开的破旧白纸,闻折柳把鞭子挂在老牛头上,看样子是打算让它自己把车原路拉回去了。
而谢源源……
杜子君甩了甩御币,无语地看着坐在牛车中央,一脸懵逼的谢源源。
“你干嘛呢?”
谢源源:“啊,啊?我也不知道啊!我就坐这,叫你们也没回音,摸又摸不到你们,只能等了一会……等了一会,然后雾就散了啊。”
杜子君:“……你没遇上那些纸人?”
谢源源更茫然了:“纸人?什么纸人?”
闻折柳在一旁插话:“你别问他啦,那些小鬼是发现不了他的。”
“……”杜子君:“……妈的,真想捶你一顿,还不赶紧起来!”
“哦。”谢源源急忙从牛车上下来。
几人眼见那头老牛拉着车,以及车上可怜的掌柜渐行渐远,于是回过头,终于踏过了吾妻桥,踩上浅草的土地。
贺钦牵住闻折柳的手,微笑道:“一上来就给我们制造了点小麻烦,看来这次的旅行很不妙啊。”
此时此刻,出现在四人眼前的,是浅草街道的概况。
荒凉破败的房屋,空无一人的街道,一路悬挂的发黄白灯笼幽幽发光,映照着即将入夜的昏暗浅草。
第80章怪谈(十)
“这里应该就是主街区吧……”谢源源抖索了一下,极目远眺着当前的场景,“也不知道五岛夫人在哪住着……”
贺钦道:“不出意外,最大的一间。”
几人走在路上,不知是否是此处临近隅田川河的缘故,空气中丝丝缕缕的阴雾不散,犹如无数鬼魂在濒死前呼出的遗息,让他们的鼻腔都沾染了湿漉漉的粘滞感。
他们脚下的道路亦生满了无处不在的青苔藓痕,铺路的石砖并不平整,东凸一块,西凹一隅的,那些即便在纤薄夜色中也透出浓郁幽绿的青苔附在上面,将起伏不定的路面涂抹得连贯了些许,可那滑腻腻的柔软触感,还是让四人犹如行走在什么庞然巨物横切开的肿胀的喉管里。
杜子君拧起眉头:“这地方真让人不舒服。”
密密匝匝的水雾在空气中喷涌,将交错纵横的街道遮掩得扑朔迷离,犹如不甚清晰的迷宫。在幽暗的墨绿和弥漫的胧白中,闻折柳总觉得有许多莫名的视线,正穿过重重雨雾凝视着他们。
白灯笼往下投射出毛蒙蒙的光线,仿佛一颗颗悬在陈旧屋舍前的眼珠,贺钦沉声道:“加快速度,最好尽快找到五岛千里的住所。”
闻折柳由他牵着,低声道:“这里这么潮湿,我觉得,第三世界BOSS的能力一定和水有关系。”
“很有可能,”贺钦说,“不过目前来看,这些都是猜测。刚才的童谣,宝宝记下了没有?”
闻折柳点点头:“记下了,里面一定有重要线索。”
杜子君边走边看,随口道:“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那里面提到的阵屋大人,说的应该不是五岛千里死去的丈夫吧?”
谢源源对这些头衔名词最不了解,不由好奇道:“为什么啊?”
闻折柳温声道:“按照江户时代的大名构成体系,阵屋只是最低规格的头衔,远在国持大名、国持大名格,以及城持大名、城持大名格之下。德川将军的外戚世家,又怎么会只有一个无城领地的头衔?”
他停了一下,犹疑着道:“……不过,也都说不一定,可能这个童谣只是作隐喻,或者象征指代的含义……还是先了解一下情况再说吧。”
谢源源震惊道:“你们怎么知道那么多?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是我的时间被迪亚波罗夺走了吗?”
闻折柳无奈道:“迪亚波罗只能删除世界线十秒的时间……是在知道第三世界可能是江户的时候,我们就去查了一下相关资料而已啦。”
谢源源瞬间心情低落:“啊……怎么这样,我都没有好好用功努力……”
“好了,”杜子君一手揪住他的衣领,“现在可没时间让你在这消沉,还是赶紧走吧。”
与此同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夜空无星无月,唯有厚重的浓云遮蔽苍穹。眼见长街即将走到尽头,灯笼的光芒也渐渐黯淡,贺钦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纸,左右看了看,选择了一户毫不起眼的人家,伸手轻轻取下了上面的灯笼。
“叨扰了。”他眉目深邃,舒展平和,从口袋里掏出几枚金灿灿的圆粒,摆在腐败发霉的门前,“小小谢礼,不成敬意。”